第4章 第四章

「……在完成你的计划前——」是什么意思呢，朔野原本是有个计划的吗？

        还是剧本在瞎编排？

        朔野这种人做计划我感觉很正常，但我到底是没见过他，不确定自己的感觉对不对，也不清楚他究竟会做出什么计划。

        总之不管怎么猜，那个计划都是与所谓的‘神子’五条悟有关才对，毕竟朔野看了他五年，还在明知道叛变家族会给他惹来灾祸的情况下也要归国来看他……可以说爱得相当深沉了。

        事已至此，我现在已经不想思考朔野是爱还是恨自己的兄弟了，纠结‘死去’的人都想法很没意思，猜对猜错都没法验证，而且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过度用脑会很累。

        简而言之就是热情过了而已。

        现在的关键是我该怎么知道那个计划和怎么处理家族的‘追杀’。

        归家是最简单就可以存活的办法，但是自由嘛……舍弃了还是个人了吗？

        更何况这种家族怎么会有亲情，屑死了，我肯定不会回去的，回去不就是死缓了吗？好在哪里？

        想了想，我决定转移住所——

        “叮铃铃铃铃——”

        有铃声响起，是酒店自带的座机，很可能是前台的电话。

        我走过去接起来。

        “您好，很抱歉打扰您——请问您是1106的朔野先生吗？”

        看来真是酒店前台，“是的。”

        “是这样的，朔野先生，酒店收到了您的快递，请问需要送上去吗？”

        我张口刚想同意，却收住了，转口道：“不用了，放在那里就好了，我一会下去取。”

        然后我就不会再回来了。

        -

        为了延缓时间，我离开酒店后没有退房，东西也没带走多少，来时带来的行李全部扔下，除了那个送货上门的武器快递，我什么也没带走。

        就是可惜朔野精挑细选出来的墨镜了，我真的对他们有瞬间的不舍。

        不过我有钱，用不着留恋旧的，而且说到底那些也是朔野的，不是我自己的。

        额，这么说的话，钱也是朔野的？

        我打开电脑的手一顿，思考了一下，把自己的行为判定为‘借’后，我又心情愉快的为电脑设下了密码。

        因为失忆，我对电脑一点也不了解，在店里被销售员小姐指导了一下才明白用法，而现在生疏的打字方式也更让我确信朔野和我同样不擅长电脑。

        我是失忆，而朔野可能是以前根本没在意过，不爱用这些。

        买电脑的初衷是搜索情报，但网上根本没有咒灵的相关信息，可以说是白费功夫了。

        咒灵是有专门清除……或者说‘祓除’它的人，那位把我错认成五条悟的少年应该就是这类人吧。

        他们的规模说不定比我想得大一些，我出生的家族也可能是专门从事这些的。

        毕竟我是普通人，他们可能不会特意告诉我这些……不对啊。

        那为什么朔野会做‘咒灵祓除’的工作呢？

        唯一的答案就是朔野有能力，而且是非常有能力。

        为什么？我明明连咒灵都具体样貌都看不到，是个普通人才对。

        专门从事这方面的少年难道不擅长辨别同类人？

        ……不会的，我兄弟所持有的‘六眼’看起来就像bug一样，他真的会和这种‘不优秀’的人成为朋友吗？

        当然不会。

        我在狭小的出租屋内凝视着电脑屏幕思考起来。

        五条悟，我的双生兄弟。根据剧本所言，他完全就是我的反面，被家族所有人厌恶的相反处境，不就是众星捧月了吗？

        所以‘父母’讨厌我不会是因为我和五条悟是双生子，但我很普通，被崇拜着‘神子’的他们视为‘污点’了吧……？

        ……太可怕了吧。

        如果真的全家族人都这么狂热喜爱着五条悟，那真有够扭曲的，我都有些不寒而栗了。

        但我却发现我的心开始抽疼了。

        说我不太准确，因为我很清楚是朔野在心痛。

        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朔野是比女人还难搞懂的存在，很奇怪。

        我拿起旁边晾着的热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心脏抽痛的感觉才好些。

        单是想象对我失过忆的大脑来说有点费劲啊，还是打在电脑上清晰明了一些。

        想了想，我打开销售员小姐帮我下载的办公软件，开始打字。

        首先，是那位mafia发了消息给我，他说出了让我认为我在‘咒灵祓除’方面很厉害的话。

        我的失忆会和他有关吗？

        他会不会和我的失忆有关，在试探我？

        说话俏皮不着调，可那又不是面对面聊天，鬼知道他是什么表情来与我对话的。

        疑点很大，但看起来与朔野接触很多，聊天记录开始得是最早的。

        我很想去一趟当面确认，可惜我怕对方会因为我失忆而对我做出不利的事……毕竟是个mafia，我信任不了他。

        然后……五条悟。

        我打字的手停住了，思绪有些混乱。

        五条悟……五条悟…………我是不是该去亲自看一眼？就那么远远的、远远的一眼。

        他可是我的双生兄弟！

        朔野看了他五年，我不能一眼都不能看吧？剧本把他的‘六眼’说得那么厉害，叫我不要被发现，可又暗示朔野找到了对付它的方法……

        到底是什么方法嘛。

        一提到五条悟我就心烦意乱，干什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干脆把电脑一盖，窗帘一拉，跑到床上睡觉去了。

        刚躺下我就开始不舒服，翻来覆去的，没办法只好起来，从今天刚取到的快递里挑出一把匕首塞在枕头底下，心里终于踏实了。

        ……朔野的坏习惯！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我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思考起五条悟的事。

        尽管一想到他我就想窜起来去找他，但现在还不时候。

        在我掌握朔野的全部前，出现在他面前这个选项想都不要想，至于我完全掌握了后……我可以考虑。

        我把心里那个叫嚣着‘要去要去’的声音按下，冷酷无情的想着。

        五条悟脾气肯定不好，不说被宠出来的小孩都会有的暴躁易怒，傲慢肯定是有的。

        而且——我想到了纽约那间屋子里的那些照片上时常出现的嚣张的表情。

        而且一定很桀骜不驯。我断定。

        ……嗯？我现在是在干什么？描绘双生兄弟的形象吗？

        醒醒啊我！对方都不一定知道我的存在！不要抱有莫须有的幻想啊！

        谴责完自身的迷惑行为，我翻了个身，却听见手机响了一下。

        “…………”

        这个特殊的铃声……莫非是我给‘剧本’设置的？

        我抬眼看了看床头的电子表，02:50am。

        ……

        ……你最好有正事，剧本。

        否则就祈祷你的本体藏得够深，让我找不到。

        内心平静的点开消息，只看了一眼我就觉得我升华了。

        ——「它发现了你。它在看着你。」

        什么东西？怎么会是这个‘它’？？

        没有没尾的很像恐怖片开头诶。

        我慢腾腾的从床上磨起来，把手机关掉，放回枕头底下。

        因为睡不踏实我根本没换睡衣，时刻保持着站起来就能走的状态。

        电脑运作的声音很轻，但我却觉得这声音吵人，拔了它的电源，于是整个房间没有一丝声音了。

        余光掠过窗户，我走过去掀开窗帘，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上，一名穿着西服的男人离去的背影——

        “叮铃——”

        是手机消息，我没去管他。

        目送那个好像路过的男人离开，我又观察了周围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没有异常？

        我离开窗边，去拿手机看消息，剧本的消息是：「它离开了。」

        能离开的，只有那个男的了吧？它？？

        我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那明显是个人，我的直觉也告诉我那是人，是不能用‘它’的。

        难以理解。

        本想关掉手机休息一下的，没想到剧本却又来了个消息。

        「你听见楼上有急促的脚步声，判断有人在逃命，可惜你和你兄弟完全相反，你不在意对方的生死，根本不想管，即使你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嗯？味道？什么味道？？还能闻到……

        我突然感受到从头顶传来的阴冷恶心的气息，明白过来剧本指的是什么了。

        咒灵。

        这种恶心的存在就在我楼上。

        隔音很差的天花板上出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朔野的经验为我得出这大概是个体重较轻的女孩子发出的声音的结论。

        我打了个哈欠，觉得好困。

        ——但在睡觉之前，我得否认一下剧本所说的‘和兄弟完全相反’这句话，看着真让人不爽，我们明明是双生子，怎么会差那么多！

        越想越气根本睡不着的我拿起武器商打造的‘咒具’太刀，随手勾到钥匙直奔楼上。

        -

        ‘早知道我就不贪便宜了！’

        作为一名初入社会的大学生，山下绘里因为家庭原因过得相当拮据，不仅要同时打好几份工，还要给照顾重病父亲的母亲打钱过去帮衬家里。

        正因如此她在假期没选择回到乡下的家，而是继续留在城里打工，但是宿舍假期是不能留人的，她只能在外边找便宜的出租屋。

        于是她就找到了这间屋子，便宜，离她打工的店铺也很近。

        当时绘里完全没想过为什么在东京这种地方会有这么便宜的出租屋，只是见价钱甚和她心，便和房东签了合同入住了。

        谁能想到这里藏着这种怪物！

        绘里恐惧的靠在走廊拐角的墙上，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好像不漏出一点声音就不会被发现一样。

        但那个……那个腹部长满了眼球的怪物还在逼近，长着人形面容却完全扭曲的生物四肢着地，如同兽类一样四肢并用的爬行着。

        它嘴里发出又像哭又像祈求的声音，含糊不清的，绘里被刺激得一团乱的大脑根本无法去分辨它说的是什么。

        怪物一步步靠近她所在的拐角，因为慌不择路她选择了一条死路，如果想出去必然要经过那只怪物……

        就要这么死了吗？

        ……不，不行的，妈妈还在等着她！爸爸的病还是有希望的，妹妹才一岁大啊，她还没有见过她呢……

        ——不能死的，最起码不是现在，不是被这么个丑八怪杀掉！

        她得做些什么……可是，她能干什么呢？

        绘里又有些绝望了，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力量也只是一般的她，真的能反抗命运吗

        ？

        万、万一呢？

        “啊……啊——”

        没等她重新鼓起勇气，耳边的墙壁突然盖上了一张青色的大手，布满血丝的两只眼球暴露在眼眶外，本该是人脸中鼻子的部位被一双人性化的眼睛代替。

        它没有嘴，可绘里却听到了声音。

        找……到……你……了……

        最后一丝勇气也消失了，绘里几乎忘记了呼吸。

        “……呜…”

        她这就要被吃掉了吗？太可怕了……

        陷入绝境的绘里鼻子一酸，还是哭了出来。

        ‘谁能来救救我啊！谁都好快来吧，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我还想给妈妈打最后一个电话，捏捏妹妹的手，等爸爸病好后全家一起去旅游的啊……’

        ‘不想……不想死在这里啊——！！’

        “锃——！”

        绘里被泪水糊住的视线中闪过一道白光，快得好像错觉，一个呼吸的时间，她捂住双耳的手被拉住，大的出奇的力气不由分的把她往一个方向甩去，世界的所有声音猛然灌入耳中，她听见有人朝她喊：“你能不能动一下！”

        -

        “你能不能动一下！”我生气的向那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女人喊。

        刚才我出刀时叫她趴下，她就只捂住耳朵靠在墙边，咒灵的气息都要盖住她的上身了，她还无动于衷吗？！

        没有办法我只好临时改变出刀方向，在确保咒灵不会受到刺激而直接把她弄死后，我一刀砍在那团恶心的气息上。

        没死。但是身体部位受伤，可惜很快复原了。

        咒灵是会自行恢复的么？

        我把这个瘦弱的女人甩到身后，想了想，干脆把刀鞘塞给她让她安心一些。

        “拿着。”

        “咦？？啊……哦，嗯，好的……”

        ……怎么感觉呆呆的，不会吓傻了吧？那我结束后还是换个地方省得警察上门吧。

        面前这个东西给我的感觉比五条悟朋友放出来的那只强一些，看来那个少年真的是在试探我能不能看见。

        我转身面对咒灵，握刀的手有些颤抖——是兴奋的吧？还真是糟糕啊朔野，面对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激动的？

        虽然我也能感觉得到我现在正在跃跃欲试。

        咒灵向我冲了过来，用与其身形不符的速度，但在我看来还是太慢了。

        身体擅自动了起来，但我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个动作，脑中出现下一个动作的同时就已经完成了动作。

        刀真是最适合我的，现在看来是这样子的，朔野到底用了多久掌握的它呢。

        我停在了咒灵的后方，背后是被斩断了四肢的咒灵。

        很奇怪。我刚刚明明只砍了一只胳膊才对……

        回想当时的场景，我边砍掉这家伙的脑袋完成祓除，边甩掉根本看不见的‘血’。

        ——是刀气啊。

        我极不情愿的佩服了一下朔野，即使只是身体的肌肉记忆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面前这个瘦弱的女人还没我高，底子倒是不错，看起来挺可爱的，可惜过劳的疲惫只会让人注意到她的黑眼圈。

        “……我…这，你、你——”

        可怜巴巴的。

        我学着网上看到的视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巧劲把她抱的死死的刀鞘抽出来，问：“你叫什么名字？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吗？”

        这个倒霉蛋，这栋楼的住户不少的啊，怎么偏偏被盯上了，没脑子的咒灵也知道柿子要调软的捏吗？

        直到我收刀后，女人才干巴巴的吐出一句：“山、山下…绘里……不知道……”

        “朔野。”我觉得我可以打个广告，于是告诉她：“那是种……嗯……灵异吧？我是负责这个的……算了，我住楼下304。”

        “啊，什、什么？什么？？”

        “打个广告啦，再有类似的事找我吧，不过要付钱的。”

        我怀疑她真的被吓傻了，有些犹豫自己该搬到哪里去。

        想了一下我觉得还是消停一段时间再说吧，反正咒灵普通人看不见，找不到跟我有关的东西吧。

        “回见。”

        我向她挥手，不等她回答就迅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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