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论道

中年道士笑：“磕头无用，磕头无用。天地有道，人却无心。小友一句话，倒是把整个三清殿一并轻看了啊。”

我不知道此人身份，但从衣服上判断，职位不低。

我赶紧拱手：“道长好。”

中年道士呵呵笑：“祖师爷你都不敬，何必对我这么客气。”

他这么一说，我就有点来气了。

夏娇和陈会计拼命冲我眨巴眼。他们越是这样，我越要说。

“人磕的是神像，拜的是愿望。但那些愿望从来没人帮你实现。能实现的，能靠的，只有自己。道长你是高人，你说三清殿里祖师爷，真的管用吗？”

中年道士收了笑容：“我们龙虎山有时降妖除魔，要得到祖师爷的帮助。”

“那外人呢？”我说道：“我的朋友，还有其他香客，来这里磕头，也能得到三清祖师的帮助吗？”

中年道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陈会计赶紧打圆场：“道长，我这个朋友还年轻，一时荷尔蒙上脑，满嘴胡柴，你别见怪。”

“三清无言，道自无声，”中年道士面向我，缓缓道：“若人人都像小友这般不敬不拜，这个世间怕是连一线光明都留不住了。”

我已经不想做口舌之争，但话头递过来了，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光明是人找的，不是跪出来。难道在道家出现之前，人类就没有光明了？道如果这么厉害，又怎么会让邪魔肆虐，怎么会让守道之人受到重创！道长，你就当我满嘴胡柴吧，见谅见谅。”

这时候我们周围聚集了一帮道士，青壮年都有，大家都没有出声，在静静听着我们两人辩道。

中年道士说：“邪魔肆虐，是因为世人贪欲难平。守道之人受伤，是因为他们愿意为世人担一份罪孽。小友不信道，却不知这‘道’字，原本就在你我心间。”

“既然如此，心间有道，就不需多此一跪。是吧，道长。”我说。

周围的道士们纷纷吸了一口气，似乎从没有人敢这么跟这位道士说话。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脸上是震惊之色。

而夏娇一脸担忧。

陈音翰在人群中，眼神中倒是崇拜之情。我心中一凛，他还是个孩子，不应该学我的样子，我做了个很不好的示范。

中年道士叹了口气：“小友桀骜，但心中自有一杆秤。只是这秤，怕是过重了些。”

“希望能秤出道来。”

中年道士哈哈一笑：“有心有秤，就已经在道里了。三清殿内不缺一跪，缺的是这世间多些如你一般敢问道的人。小友，三清今日听你一言，三生有幸。”

我嗫嚅着没说话。

旁边走出一个道士，正是在凉亭里接我们的那个，他说道：“夏施主，你知道这位是谁？”

我隐约中已经猜到了，还是装糊涂摇摇头。

“这位就是张天师。”

我们几个赶忙过来见礼：“天师好。”

“小道张士亮。”中年道士呵呵笑：“感谢几位大义，千里迢迢送山徒回观，这份情义龙虎山记下了。”

“张道长，我不会说话，太意气用事了，你别见怪。”我说道。

张士亮张天师看着我，哈哈一笑：“小友能屈能伸，倒也是个人才。走吧，偏殿一叙。”

我们跟着众道士穿过祖师殿，顺着后院回廊来到一处偏房，应该是张天师的会客室。

面积很大，窗明几净，还有沙发长椅什么的，桌上一头摆着笔墨纸砚，一头摆着最先进的水果金色电脑，现代和古代交融。

张天师让我们坐，然后吩咐小道士泡茶。

大家聊起来，张天师道：“夏小友，一番见解，还真是尖锐。”

“不敢不敢。”我赶忙站起来：“天师，你要这么说，就是不让我在山上待着了。”

张天师大笑，做个手势，刚才的论道他不再提起。

趁着泡茶的工夫，张天师询问陈会计和夏娇的情况。

陈音翰和我并排坐在沙发上，低声说：“夏哥，我有件事不明白。”

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说。

陈音翰道：“夏哥，你刚才在三清殿的时候那么桀骜，把天师都给怼了。怎么到了这里，反而这么客气呢？是不是天师的名号把你压住了。”

我笑了笑：“其实在三清殿的时候我就猜出他的身份了。可知道了，我还是那么桀骜。”

“那我就不明白了，为啥现在这么客气？”

“小陈，世间的话，要分场合分情景来说。刚才论道，过分一点也无所谓。但如果还带着刚才的劲头，到了这里还依然杠着道长说，那我就是不知趣，不知好歹了。”

陈音翰来了兴趣，眨着眼看我，想问什么，又问不出来。

我没法细说，这都是需要社会历练的。

张天师笑着给我们倒茶，我赶忙客气，张天师道：“小友心存道心，再这么客气就假了。”

然后又给陈音翰倒了一杯。

大家喝了口茶水之后，张天师回归正题，询问整件事是怎么发生的，怎么个经过。

这里只有我从头到尾都经历过了，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张天师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思暮这个人，小的时候心机就不一般。这次召他回山做刑堂的堂主，原本就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惜啊，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天师，思辰道长？”我小心翼翼问。

张天师叹口气：“再过三天，就是他的头七，到时候谁也留不住他。思辰不是我的徒弟，是我师兄一手带大的。思辰现在吊着一口气回来，就是想再看看他的师父。可惜我师兄半个月前已经云游去了，我已派人去找。不知道师兄能不能及时回山。”

陈会计凑过来说：“张天师，我儿子也是受害者，八字被他们盗去，把我儿子折磨不轻。这次上山，就是想让天师府的高人们帮我儿子看看。”

张天师扫了一圈我们几人，点点头说：“放心吧，你们现在能坐在这里，我就不会置你们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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