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排名

外面的天还残留着些许晕开的彩霞，教室里只有笔尖触碰纸张留下的声音，剩下的好像是只有在一群人为了完成同一个目标时而独有的空白噪声。

        文树的晚间训练完成的非常快速。手里的笔转了又掉，掉了又继续转。脑子里不停浮现秦书摆在药店柜台旁的书。文树自己之前是努力的人，他不相信秦书没有天赋，况且努力这个词与他太不符。每次看到他在打工，文树心里总是想问为什么。

        “文树，卷子给我看看。”沈司靠近他小声的说。

        他没听见。试卷被他的手臂压了一角。沈司直接上手，文树才把手臂给抬起来。

        “可以啊！你最近效率这么高？”沈司照着文树的试卷发现了自己好几个错误。

        文树看了眼旁边的卷子，“努力就有回报！”

        沈司拿笔的手哆嗦了一下，他发誓，文树以前说话风格真不会这样，最近越来越不对劲。“我俩几乎天天待在一起，没见你多努力啊！”他怀疑老班说的那考进前五十的话是说给文树一个人听的。

        以前真正是挑灯夜战的画面映入脑中。

        “可能我比较幸运吧！”有第二次生命的机会。

        沈司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以前没觉得和他对话有多难啊！

        下课铃响，小组长要收试卷，沈司还剩最后一题没改完，强拉着不让组长走，要不自己还要跑一趟。

        这种大型组织在一起的娱乐活动，在学校里很少会出现，所以有一次，就要享受一次。何况受众还是高三生，难得程度堪比遇到暴风雪而停课。

        其实一个人看电影和跟一群自己认识的人看电影，带来的感受肯定不一样。所以最重要的并不是电影本身，例如大屏幕里如果放的是黑白抗战片，这聚集在一起的机会也不会全部浪费。不过如果学校真这么做，只会进一步耗尽学生对他们的耐心。

        如文树所想，学校很没前兆。这么多人聚集在体育馆里，不热才有鬼。这样的目的是什么？还不如各自回班里看，起码不会热。

        “你说校长他老人家没毛病吧？”沈司不停用书本扇着风，这自制扇子还是从前排有先见之明的同学那里抢过来的。

        “多半以为明天下雨，天多少会凉吧！”文树将沈司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肘给移开。

        “你看天气预报了？”沈司又搭上。

        “没啊！”学校斥巨资构建的大屏，出现画面。

        沈司就容易被他正经的语气给骗过去，“那你说个屁。”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灯也只留了两盏，开始播放影片。班主任没告诉他们会放什么电影，也可能他也不知道。随着影片开始，很多人都猜出这部可以算是国产灾难片里的经典《唐山大地震》。

        沈司问：“文树，你看过没？”

        “没。”不过在网上总看到过。

        08年的汶川地震时，这群人才9岁，已经记得很多事了，但对于这些新闻，几乎是不知道的。

        他们生长在一个几乎没有地震的区域。原来自己安全睡在家里的时候，祖国的某个地方正在经历惨痛。

        我们能看到的地方有限，我们能顾及的东西远比自己想的要少，但并不妨碍我们去了解。这个世界很大，人纷繁复杂，所以会产生很多我们超乎理解的事情，不要求接受，但要听清自己。

        人大多是很感性的。

        “树啊！你哭了？”散场的时候沈司跑到他旁边问。

        问这问题时，沈司脸上的泪痕还很清晰。“你没吗？”

        “我哭了。”

        “我也是。”

        眼泪不会落地成珠，但一样是很值钱的东西。

        回到教室的同学们一个个就像刚运动完，坐在位置上静心吹冷气。没有人在讨论电影，都在猜测要不要写观后感。如果学校出于此目的，那就很符合它的风格了。

        直到放学铃响，班主任也没来。大家就当看了场电影，尽管观影途中不停扇风，但能避免写试卷，是个不错的夜晚，高兴回家了。

        最靠近学校的一家店是个随心情开始营业的便利店，从其他人嘴里听说，这家店意外很受欢迎，也可能是离得近以及周围只有这一家便利店。

        文树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站在店门口穿着短裤和t恤正与人说话的怎么这么像文林呢？等走近了，才知道那就是文林。与他说话的是何问，因为带着帽子，文树看不到脸。

        文林跟他提过，何问有时会来找他。不过这么晚了，他家哥哥还能把他放出来？

        文树走到他们旁边，何问先打了招呼，“文树哥。”

        “嗯，你…”他犹豫了会，还是开口，“在等你哥放学吗？”他不知道何问知不知道秦书打工的消息。

        “嗯，刚好碰到文林出来买水。”嘴角露出弧度，可以看到酒窝。

        看到文林手上拿的水，“你出来买水啊？”多半是睡了一觉后出来散步，顺便接他这个哥哥放学，不过他也懒得戳穿。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说完看到身后的人，提醒道，“何问，你哥从后边出来了。”

        文树侧身抬眼，只有他一个人反方向朝着这边来。“你弟弟平时都会来接你吗？”说这句话时，接过何问手里的塑料袋子。

        文树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我接他还差不多。”

        秦书没回复。文树看着他，他看向别处。

        “我跟我哥就回去了，你们回去也注意安全。”何问说。

        “行。”文林答。

        秦书是不是觉得无所谓，所以从哪里出来都一样，也不担心被发现自己在打工吗？还是何问其实心里早就知道了？

        补课结束后，文树成功地考到了年级前50。如果没有高三复习的知识，他可能前100都不会进。沈司不出意外在年级100开外，但班主任没罚他抄试卷，因为学校开了高三的家长会。

        文树依旧没在年级榜上看到他。

        家长们被叫到体育馆里开会，让学生们分发好书就可以回去了。

        在前往图书馆搬书的途中，文树看到了江筝，但没看到她班里的其他人，估计是自己落后面了。

        “问你个事。”文树抱着怀里的书，稳当的走到她旁边。

        江筝往旁边退了退，差点把书弄掉，看清人后，才说，“你问。”

        “你觉得你们班秦书成绩怎么样？”

        除了她同桌白茉，江筝和班里人都没什么交集。不过秦书，她想去了解，估计也没机会。

        “中等吧！”

        “那你知道他年级排名多少？”文树不放弃。

        “我不知道。”

        “不过成绩都贴在班里，要不我帮你看看。”她又补充了句。

        “行。”正好要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我就在这等你，你快点。”

        “哦。”江筝加快速度。

        文树靠在墙上，又把怀里要掉下的书理了理。

        “拿不动了？”秦书手拿着扫帚，突然站在与他成一条直线的最远处问。

        文树立即转过头，仿佛干坏事被抓包时的有愧心理，手里的书全部散落在了地上。

        靠。

        脑子又出问题了，我这么急着问他排名干什么？

        文树蹲下身一本本捡起，“没有，就休息一下。”将书堆好，“你走路为什么不出声？”想着一把抱起，居然有些费力。

        秦书将扫帚靠在墙上，拿起那堆书的一半。“你问我排名？”

        我靠。

        靠。

        她居然就告诉他了？

        文树笑不出来，拿起另一半，“谁说的。”此时脑子完全跟不上自己的嘴。

        秦书确保他站稳了后，将自己手里的书，全部放到了文树怀里。“江筝。”

        你他妈…亏我还以为你有多好心。

        文树扶稳，看着他“所以你现在要代替她来告诉我吗？”

        秦书看着他，语气好像是有些生气，为什么这么坚持在这件事上呢？“其实你不用这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团。

        “什么？”你啥时候说话这么小声了。文树不知道江筝是怎么告诉他的。既然被他知道了，那就知道呗！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

        文树将纸团展开，皱皱巴巴的纸就这样放在了文树怀里一堆书的最上面。

        “不是说了吗？成绩不好，你想知道，就好好看吧！”如果不信，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说完拿起扫帚走下楼梯。

        因搬书和爬楼沾满汗水的背后已经湿透衣服，明明楼下草边的风到不了四楼，可文树心里不知为何，像吃了薄荷后吸气一般凉。

        “你咋这么慢啊？”沈司将分发的书摞在他桌上。

        “撞到大祸了。”文树将那张纸摊开来，拿起笔找秦书的名字。

        “你…”沈司仔细看清上面的字，“我靠，你偷的五班的？”

        “嗯。”文树不用闹脑地回答。他用眼从上到下瞄了几秒，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名字。班级排名第二十四，年级排274。他又倒吸一口凉气。

        “他成绩还可以啊！”沈司说。

        文树将纸揉成一团，扔进前面的垃圾桶。他还偏就不信邪，不信发现不了真相。

        家长会结束，王秀文当然很高兴，这是文树考得最好的一次。

        暑期补课也终于结束，即将迎来最热的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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