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为你画饼

不得不承认，高天很聪明也很戒备，虽然一直接受着自己的贿赂，但是林源清楚，一旦真的让他做一些违法犯罪的勾当，高天肯定会翻脸，甚至林源也想到了他可能会选择自首来保全自己，受贿罪跟间谍罪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而最开始合作的那段时间，林源也不知道高天杀害梁山妻子的这个事情，所以手上没有任何可以绝对驱使高天的把柄。他像一个非常有耐心的渔民，把一张很大的网放入了大海，然后就是漫长和无聊的等待。

        他后来调查了给高天的每笔钱的去向，以及最终让他等到了高天母亲病情恶化这一“天赐良机”。林源终于出手了，而且他肯定他向高天提供的东西对方完全无法拒绝。以及，高天不知道的是，赵兴也早就被自己拿下，万事俱备。

        高天在听到林源在电话那头的提议时，很矛盾。对方了解自己母亲的情况他倒是没什么意外的，只是他心里也清楚，这是林源的阳谋，自己可以选择不接受，但是又不得不接受。他考虑了大概三天的时间，同意了林源的方案。这就有了后来，老太太假借回乡养病，实则辗转去了美国接受治疗。

        让高天感到欣慰的是，老太太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并且慢慢好转，林源给老太太找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药，这次钱，是他对高天的投资，后来的事情也说明，这笔投资非常划算。

        自母亲出国之后，高天就开始陷入了无尽的忐忑之中，他不知道林源会在什么时候给他发号施令，就像一只即将落地的靴子，让人不安又心烦。不过，林源并没有让他等很久，他就迎来了第一个任务，用林源的原话是，“有一件小事情要你处理”，而这件小事，着实让高天震惊了一把。

        时间来到2009年，公安部联合浙江省公安厅组织了一次“要案旧案清理行动”，这次声势浩大的活动旨在把各个地市积累的陈年旧案特别是要案清理干净，迎接建国60周年。所以市局上下都非常重视，而本来排位靠后的高天，就是负责这些旧案的事情，这工作原本是市局领导层最头疼也都最不想接的，所以等高天上位后直接丢给了资历最年轻的他。

        没成想，因为这次特别行动，高天又变成了市局最让人眼红的人，谁都知道这件事情干好了必然是会受到省厅表扬的，其他局领导虽然眼红心热但是也拉不下脸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抢工作，于是市局所有人都开始围着高天转，争强难度稍微小一点的案子。

        而林源口中的小事，也就意外地发生了。当时陶爱军牺牲的案子虽然已经定性为意外，但不知道是哪个局领导要故意给高天使绊子，在领导会上又旧事重提，强行把这个案子又定性为未破的案件，明摆着是让高天为难，谁都知道陶爱军是高天的好兄弟。

        高天在会上据理力争，认为案子没有疑点，这样旧案重提除了让陶爱军家属不得安宁，还浪费警力。但被领导一句话堵了回来，“陶爱军牺牲前刚好在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怎么就不明不白牺牲了，还是那么低级的失误！另外，那个跳楼的女子，为什么事后没有更详细的调查，是想包庇什么，还是在敷衍了事。”看着对方夸张地拍桌子，高天很聪明地选择了避其锋芒，不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嘛，那就查吧。对方那点小心思，高天很清楚，他知道很快，关于他为了完成破案指标把自己兄弟又拉出来“鞭尸”的流言会不胫而走，而且只会更难听，更阴谋论。

        不过，调查后的事实却让高天感到意外。当年陶爱军牺牲的事情在市局内部影响很大，原本这个案子应该是刑警队长高天负责处理。但是局领导知道高天和陶爱军私交甚笃，怕他感情用事，故意让他回避了这件案子，所以他也就没有看过卷宗，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这天，已任职刑警队副队长的赵兴来办公室汇报这个旧案的调查情况。他直接点出了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中有一个问题，当时的主法医官邢志强在报告中一笔带过了一个疑点，那就是陶爱军的手掌上有一个很隐蔽的针孔伤痕。其实邢志强也非常谨慎，当时也给陶爱军抽血做了病理测试，没有发现任何药物类的东西，所以也就只能这么描述一句。

        “高局，这算是疑点吧，需要再次检测吗？当时抽血做了玻片应该还留着的。”赵兴的怀疑方向跟邢志强一样，怀疑陶爱军是被注射了毒剂，至于是坠楼前还是坠楼后被注射的，就不得而知了。

        高天点了点头，但又不放心，于是嘱咐赵兴，“送检的时候把标签拿掉，别让人知道是陶爱军的血液玻片，另外，这件事情目前只有我都俩知道就行了。”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确实检测出了毒性，不过也难怪当时邢志强没有检测出来，因为在98年国内法医界还没有与时俱进的设备，可以测出这种来自国外的毒剂，罗曼草毒！

        接下来，高天和赵兴两人组成秘密行动小队，把当年有可能，同时有机会给陶爱军下毒的人都整理了一遍，还询问了刘力这个陶爱军的老搭档，真相似乎很快就要浮出水面，赵兴秘密逮捕了在杭州城神出鬼没的自由画家方捷，当年那个要跳楼的女子。

        不过，还没等到提审，高天就接到了林源的电话，一开口林源就直接承认了方捷毒害陶爱军的事实，而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一个寻死觅活的弱女子，在跳楼前被人民警察成功劝解，然后因为在天台边缘站立许久假装不敢动弹，最后在警察伸出援手时隐蔽地用沾了毒剂的绣花针刺向对方。药效起的很快，所以陶爱军这样的身手都来不及反应，身体僵硬地被方捷轻轻一推，掉落下去。而绣花针又被方捷随手插进了衣服上，不见踪迹。瞒天过海，不过如此。

        高天气愤地锤破了桌上的文件夹，这可是自己的兄弟啊，没想到十一年后才知道是死于林源之手，而自己还掩耳盗铃地收了这么多年的贿赂，觉得自己并没有违背原则，真是可笑。

        林源知道高天的想法和心情，他没有多说什么，自然地跳过这个话题，转而跟他聊起了老太太在美国的近况，什么最近需要加强治疗，增加药物使用等等。高天一听，没了脾气，这哪是聊天，明明是赤裸裸的威胁，可明知是威胁又能怎样，林源手里有“人质”。

        高天正准备挂断电话，却被林源一句话差点噎住，“高局长，方捷现在没有工作，你看方便的话，在警队或者派出所给他安排个工作，做个后勤就行。”说完林源就先挂了电话。

        林源非常轻巧的几句话，却让高天伤透了脑筋，好在他之前留了个心眼，目前关于陶爱军案的最新情况除了他只有赵兴知道。而且方捷也只是作为嫌疑人被暂时关押，如果没有实际的证据他也只能放人。那就让证据“消失”吧！

        往往最笨的方法会产生最好的效果，高天看着桌上破碎的文件夹，以及里面关于玻片的最新检测情况，心里有了计较。很快，玻片就在警队的眼皮子底下失窃了，当然为了一切看起来自然，同时失窃的还有其他一些值钱的证物，像是一个胆大包天的盗贼光顾了警队。

        倒是赵兴有些气愤，眼看着自己手里这件旧案就有了新进展，甚至要查到杀害陶爱军的真正凶手了，他当然清楚这件案子如果被翻，肯定少不了嘉奖。在这次行动的节骨眼上，加官晋爵也是囊中之物。所以，他找到了高天，“高局，我怀疑盗窃财物是为了给盗窃证物做掩护，我们刚刚查到点线索怎么就。。”

        赵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天打断了，“明显有人不希望我们再查下去，因为无论结果好坏都是一件轰动的事情，怕你我抢了风头吧。”几句话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这就是久经官场的高天。赵兴意兴阑珊，他大小也算是个领导，对这里面的猫腻也有所耳闻，看样子只能作罢。不过，高天的一句话让他又生龙活虎。

        “小赵，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非常细心，我认为刑警队需要你这样有能力的年轻领导，你要有挑担子的准备。”

        经过这次事件，高天忽然意识到身边居然没有一个可堪大用的亲信，他准备把赵兴作为重点培养对象。既然如此，那就先给他画个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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