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咸鱼起飞的第十天

“卫禾，别翻过去，我还想听这个哈剌虎刺。”保成一脸期待地看着卫禾。

        天呐，总算找到阿哥们不知道的动物了，卫禾打算大吹特吹，好好显摆一下自己有见识。

        卫禾故作神秘地说：“这个哈剌虎刺可是大有来头，几百年以前，有个海外使团坐着宝船，穿越大海，来到北京。他们带来了各种珍禽异兽，有犀鸟、麒麟、狮子、白鹿、金钱豹、犀牛……这其中最珍贵的就是哈剌虎刺了。它和猫差不多，能跑能跳，喜欢捉鸟来吃。”

        “你们要是以为哈剌虎刺只会抓鸟，可就错了。有时候它也会捕食比它还大的羚羊。它喜欢在晚上出来抓鸟吃，在明晃晃的月光底下，它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悄悄地靠近一只鸟……”

        “然后轻轻地一跳，就把鸟叼进了嘴里，然后带回草丛里吃。”

        “我想要一只哈剌虎刺，”保成拍手说，“这样就可以把保清的猎犬比下去了！”

        承祜嘲笑保成：“保成你真傻，这儿才没有哈剌虎刺呢……”

        承祜正说着话，突然心口一阵尖锐的疼痛，随机晕厥过去。

        几个乳母马上围过来，抱起承祜进内室。另外几个阿哥们也自己的被乳母抱走了。

        太监立刻去传太医，宫女们也去请皇后过来。

        卫禾很想给承祜做心肺复苏术，但是乳母们不许她靠近承祜，好在值守在坤宁宫的两个太医马上就赶到了。

        卫禾守在外面心急如焚，皇后赫舍里氏也从病榻上起来，看望承祜。

        好在承祜很快就醒了，太医们走出来，跪在皇后面前请罪，说并没有找到承祜心痛晕厥的病因。

        皇后恸哭不已，宫女和嬷嬷们都来宽慰皇后。连苏麻喇姑也赶来了，她环顾四周，只有卫禾比较镇定，就让卫禾把事情的经过讲给她听。

        苏麻喇姑听卫禾讲完，深深叹了一口气，跪下来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请您想想格西喇嘛的话吧，皇长子留在您身边，会日渐衰弱的。”

        皇后没有正面回应苏麻喇姑，只是让宫女阿福把苏麻喇姑扶起来，又让卫禾送苏麻喇姑回她的住所。

        苏麻喇姑看起来精神委顿，后背都佝偻了，走起路来步子都迈不动。

        “苏麻妈妈，您怎么了？这几日身子不爽吗？”卫禾关切地问道。

        苏麻喇姑咳嗽了几声，叹气道：“皇子的洗三礼上出了岔子，不知怎的，那孩子回去以后就发起热来，太医也找不到病因。”

        卫禾宽慰苏麻喇姑：“苏麻妈妈，小孩子头痛脑热也挺平常，皇子自有福佑，一定会很快痊愈的。”

        没想到苏麻喇姑听了这话，反而流泪道：“若是皇长子有福佑，便不会这样了。我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若我死后，皇后娘娘又该依靠谁呢？”

        苏麻喇姑抓住卫禾的手：“卫禾，你能得圣主青眼，事事顺遂，是个有福的。我要你陪伴在皇后娘娘身边，守好两位皇子，你能办到吗？”

        卫禾骤然被“托孤”，实在是没有心理准备，她也慌了，“苏麻妈妈，我只是一个司库的女儿，如何能守好这几位贵人呢？”

        苏麻喇姑却摇头道：“我也是蒙古穷苦人家出身，但我勤勉忠心，守好了太后娘娘、先帝和圣主。只要你有心，便可以担负重任。”

        担负重任？这是她一个咸鱼该干的事儿吗？

        卫禾还是摇头：“我实在是做不来，苏麻妈妈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更稳妥的人呢？”

        苏麻喇姑：“我看得出来你对皇子的关心，只要你再伺候他们一段时间，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情。”

        苏麻喇姑说完，走进了自己的小佛堂，让卫禾先回去。

        卫禾心念一动，把佟贵妃想要她进承乾宫伺候的事情告诉了苏麻喇姑。

        “圣主对贵妃娘娘眷顾颇深，我会在贵妃娘娘之前去向圣主请旨的，你放心。”苏麻喇姑把一串佛珠交给了卫禾，之后便关上了佛堂的门。

        卫禾看着手里的八宝佛珠，似乎是个千斤的担子，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说不定明天就不用干了。

        卫禾回了西六所，继续编写绘本，承祜已经不满足于听故事了，他听说卫禾也学习过数学，就要求卫禾给他讲数学课。卫禾要为承祜编写合适的数学课本，她回忆着自己小学三四年级使用的数学课本，加以改编，变成一个图文并茂的数学绘本。

        正当卫禾对着绘本冥思苦想的时候，姜宪正在乾清宫遭罪。

        皇后赫舍里在内殿里，对着皇帝啼哭不已。

        “皇上，咱们的承祜又晕厥了，难道他真的……”赫舍里哭到抽噎，说不下去了。

        赫舍里是康熙十几岁就完婚的结发妻子，康熙看她肝断寸段的模样，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承祜的八字非同寻常，我和承祜应该王不见王，以此保全他和其他皇子。”康熙痛下决心，与其失去承祜，不如让他寄养在叔父恭亲王家里，保全他的生命。

        赫舍里扬起满是眼泪的脸，惊恐地说：“皇上，您真的相信格西喇嘛的话吗？咱们的长子怎么可能是个八字不吉祥的孩子？”

        康熙抚摸着赫舍里的背，想帮助她冷静下来，“可我们把承祜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夭折了多少阿哥？宫里的五个阿哥和一个公主都没有活下来，承祜也是一年比一年病弱。这是天命，非人力可及。”

        “天命就是要我舍弃承祜吗？他多么聪慧呀，五岁就开蒙了，师保们讲的书，他过目不忘。他日夜苦读，一心想要长大了能为父皇分忧。现在他的父皇却想要舍弃他……”赫舍里情绪激动，几近疯狂。

        赫舍里说着，也剧烈地咳嗽起来，竟然咳出一口鲜血。

        宫女们连忙去搀扶赫舍里，她生育长子时经历过大出血，几乎失去生命才换来了承祜，康熙也很能理解赫舍里的心情，所以一直没有把承祜过继给恭亲王抚养。

        康熙本以为赫舍里是在乎储君之位，等到保成出身以后，能立保成为太子了，赫舍里就不会再执着于抚养承祜。没想到，赫舍里对承祜的感情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更坚定地希望两个孩子能在一起长大。

        康熙对于承祜八字不吉的说法一直是将信将疑的，他顶住压力，把承祜留在宫里，为此不惜与太后、太皇太后的意见抗衡。宫里每次有阿哥和公主夭折，太后便会让康熙到奉先殿去跪拜列祖列宗，这是一种无声的指责。

        康熙为了赫舍里把压力扛了下来，总要面对荣妃马佳氏委屈的目光。宫里夭折的孩子几乎全是马佳氏所生的，康熙只能怀着愧疚的心情去宠幸荣妃，之后荣妃便会再次生产，再次经历丧子之痛。康熙对赫舍里情根深种，但这种年少时的爱慕也会在一次次的悲伤中被消耗，现在他已经觉得不堪重负了。

        赫舍里咳血以后，还是止不住眼泪，看得康熙心乱如麻。

        姜宪和一众宫女太监们心惊胆战，生怕康熙会迁怒于自己。

        康熙的总管太监梁九功刚从敬事房出来，见到内殿的情景，心知不好，便暗中派小太监去请佟贵妃来。

        姜宪看到谙达梁九功进了内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知道今天这一关可以靠谙达过了。

        佟贵妃住在承乾宫，离乾清宫不远，她不负众望地马上赶来了。

        “表哥，皇后姐姐，我听说了承祜的事，真叫人心焦呀。”佟贵妃径直走进来，眼睛却只盯着康熙看。

        皇后赫舍里看到宿敌佟贵妃到来，心里的悲伤被暂时压制住了，收起来眼泪，冷静地看佟贵妃要做什么。

        “格西喇嘛的谶语我也听说过，现在承祜时常晕厥，胤祺也在受了赐福以后发热，可见宫中怪事甚多，不可不信呀。”佟贵妃为了两位阿哥的病，不敢打扮得太艳丽，穿得很素，首饰也只戴了珍珠做的步摇，反而显得更清丽了。

        康熙正因为不好对赫舍里开口说这些而烦恼，没想到佟贵妃一样，就把他的心里话都说了。

        “恭亲王何等尊贵，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而且又没有子嗣。若是真的过继了承祜，定然能继续承袭这顶铁帽子，”佟贵妃继续替康熙做恶人，“姐姐虽然心疼承祜，也该为了大局考虑。”

        皇后赫舍里怒视佟贵妃，凤目凌然，竟把佟贵妃吓得退后一步。赫舍里向来温柔敦厚，连宫人都不肯轻易处罚，何况是对其他嫔妃呢？这恐怕是皇后唯一一次疾言厉色了。

        佟贵妃委委屈屈地说：“妾不过是担心表哥和皇后姐姐，若我说错了话，还请皇后姐姐宽宥我。”

        这个女人早就想让承祜离开宫中了，眼见承祜生病，心里不知道多么得意呢。

        赫舍里气得心口疼，谁也别想夺走她的承祜，她是承祜和保成的额娘，她要守着两个孩子长大。

        康熙看向赫舍里，终究还是不忍心把话说出来，只是对姜宪说：“皇后近日照顾两个皇子，甚是劳苦。尔等备皇后的銮驾来，送皇后回坤宁宫休息。”

        佟贵妃目的达成了，她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皇上，只是皇上怜惜皇后，要多给皇后一点时间来接受这个决策。

        “表哥，保清这几日也说胸口闷，不大舒服呢。您到承乾宫看看保清吧，他天天盼您来。”佟贵妃说着，便挽起了康熙的胳膊。

        康熙不再看赫舍里，与佟贵妃一起出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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