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咸鱼起飞的第八天

姜宪不动声色地往卫禾这边靠近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卫禾又重演了刚才的实验操作，“黑蛇”伴随着火光，从银盘里面爬出来，连康熙本人都忍不住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从哪里学来这个把戏？”康熙命姜宪去取一些地上的黑色固体来，他喜爱研究自然科学，见到这样新奇的事务，必要亲手摸一摸才罢休。

        法老之蛇这个实验是谁发明的？卫禾想不起来了，她老老实实地答道：“奴才小时候看见洋人玩过这个把戏。西洋面碱混合白砂糖，再倒上俄国烈酒，点燃即可。洋人管这个叫化学实验。”

        康熙从传教士白晋口中提到过“化学”这个词，这在西方也是一个新兴科学，比“数学”的历史短得多。他万万没想到会从一个小宫女口中听到这个词，不过康熙对“化学”的了解远不如数学和天文，就不再追问卫禾了。

        或许可以让卫禾在白晋面前演示一遍，问问白晋的看法，康熙决定让卫禾跟着他去见白晋。

        姜宪听完，立刻动手帮卫禾收拾东西，示意卫禾跟着他走。

        一行人往乾清宫走，卫禾身份最低，只有走在队伍最后，姜宪为了照顾她，也刻意走到后面去。

        从坤宁宫出来，经过交泰殿就到了乾清宫。康熙直接进了内殿，白晋果然已经在那里等待他了。

        白晋是一个法国传教士，面见康熙以后，就被康熙留用在京中。白晋从小接受全面的自然科学教育，对数学和物理学较为精通，也懂得人体解剖学。他来到大清的目的是要传播福音，使更多人信奉天主教，一不小心就做了帝师，每天准时给皇帝讲解数学和天文知识。

        皇帝在听课时很少用宫女伺候，白晋看着陌生的宫女卫禾，有些疑惑。

        康熙把卫禾的把戏跟白晋描述了一遍，白晋点头称自己也听说过这样的实验，但是谢绝了卫禾在内室演示一遍的要求。

        点火以后会有烟雾和气味，这个把戏不太方便在内室表演。

        白晋对这个小宫女很是好奇，用满语问了卫禾一些问题，想知道卫禾对自然科学了解多少。

        卫禾便谎称自己小时候遇到过传教士，有幸跟着他学习过半年，各种内容都学了一点。

        白晋正苦于自己的满语说得不流利，有些知识无法跟皇帝讲述清楚，眼下来了一个满语流利又学过数学的宫女，真是天助他也。

        白晋当即向皇帝请求，希望能让卫禾来辅助他的教学。

        姜宪心中一喜，如果卫禾能辅助白晋教学，那自己就可以经常在乾清宫见到卫禾了。

        康熙看向卫禾，对这个请求十分犹豫。他一向认为不应该让汉人学习自然科学，也不认为女人可以学习几何代数这样抽象晦涩的内容。但他不想直接拒绝师父白晋的请求，勉强答应让卫禾试一个星期，若她能胜任再做决定。

        卫禾从白晋那里拿到了一本翻译成汉语的《几何原本》，它被命名为《数理精蕴》，其中涉及到了平面几何和函数计算。卫禾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没有超出高中数学的内容，对她来说很是很简单的。

        卫禾看着白晋给康熙讲一元三次方程，康熙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做笔记，学得有模有样的。不过康熙很排斥西洋字母，所有的字母都是用汉字代替的，看着很别扭。

        康熙此时正在写一个例题：一立方＋二平方=二八八零零，其实表达的是：x的立方加上2x的平方等于28800。

        这种一元三次方程可以用卡丹公式法直接代入数据求解，只是计算过程比较复杂。康熙对算法很有天赋，他用算盘来辅助计算，倒比白晋用机械式计算器算得还快。

        卫禾估摸着自己在代数上是很难胜过康熙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康熙就这样在内室算了一下午，白晋坐在离御座最近的地方，只有卫禾一直站着，腿都要麻了。

        康熙结束了今天的学习，他这才看向卫禾，问道：“你在这里听白晋师父讲了一下午，可曾学到东西？”

        卫禾：“圣主，奴才都学会了。”

        康熙不可置信地往后仰去：“朕还没见过这样的数学奇才。”

        姜宪也被卫禾惊到了，这些内容她是第一次听，怎么可能全部学懂了呢？

        姜宪替卫禾跟康熙请罪：“圣主，她还未满十四，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所以才这样大言不惭。”

        卫禾却胸有成竹地说：“圣主若是不信，尽可以考考奴才。”

        康熙让白晋给卫禾出几道代数题，又给她算盘，辅助她做计算。

        白晋也不愿为难这个小宫女，便故意把题目设置得比较简单。

        就算数据不复杂，这种题目对于初学者来说，也是不可能解决的。姜宪盯着卫禾做算法，不由得握紧了双拳，心跳如擂鼓。

        卫禾不紧不慢，把数据代入卡丹公式，很快就算出了结果。

        康熙不禁抚掌大笑道：“竟然真有这样的奇女子，看来我大清人才济济，无所不有。”

        说完，便赏赐了卫禾五十两银子，命她以后每天未时初刻就到乾清宫来，帮助白晋师父一起给康熙讲解《几何原本》。

        姜宪带着卫禾谢恩，又带她离开乾清宫。

        出了月华门，姜宪才开始与卫禾交谈：“卫姑娘，你也太托大了。万一圣主给你出难题，你答不上，可是要挨板子的！”

        比数理化她还是很有信心的，卫禾庆幸自己大学选的是理工科，勉强可以和康熙这个数学爱好者一决高下。

        “我不会答不上的，”卫禾得意地说，“我数学学得可厉害了。”

        姜宪倒吸一口凉气：“那你是从哪儿学的？就靠你跟着洋人学了半年？”

        卫禾故作神秘地凑近姜宪，小声说：“我在梦里学会的，就像有些藏人从未学习过，一夜之间就能唱颂《格萨尔王传》一样。”

        姜宪忍不住伸手去摸卫禾的额头，发现她也没有发热，怎么净说胡话呢？

        姜宪：“这话你不许再说了，以后你常在圣主身边伺候，言行须得谨慎。”

        卫禾点点头，她得回西六所了。

        吃晚饭的时候，高顺年又给卫禾送了加餐，小宫女们面面相觑，实在不懂高顺年为什么这样巴结卫禾。

        见今自从怀疑姐姐见景背叛自己，投靠卫禾以后，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她径直走到卫禾面前，冷笑道：“卫禾你真是好本事，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好对食了。你以为高顺年有本事帮你进坤宁宫？可我告诉你，凭你的针功，休想进坤宁宫伺候！”

        对食？见今以为她是高顺年的对食？

        卫禾走出门去，把高顺年叫回来。

        见今万万没想到卫禾这么不知羞耻，居然大大方方地叫住高顺年，难道还想让人人都知道她和太监做了对食吗？

        高顺年阴沉着脸，快步走回来。

        卫禾扬起眉毛，大声道：“高公公，你告诉见今，咱俩是什么关系。”

        高顺年马上就明白了卫禾的用意，这话要是传到师父姜宪的耳朵里，他连去辛者库刷恭桶的机会都没有了，等着被赶出宫去，自生自灭吧。

        高顺年一字一顿地宣布：“卫禾是、我、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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