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的第一次

就在这时，左昭运行完一个大周天，灵气微微内收，准备运行下一个周天。

        灵气交替的短暂空隙让慕容默醒了神，人已经走到湖水中，再回头显得太刻意，他便坐到左昭对面，也闭目结印，打坐起来。

        今日的黑渊比往日更加寂静，黄昏下的湖水中，两道身影面对面静静地打坐，周身灵气一如冰雪，一如烈火，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交缠在一起，融合后又回到各自主人那里。

        过去二十年，每次修炼都伴随着痛入骨髓的寒意，变异的灵根是天赐也是天罚，若是换成一般人怕是早就放弃了修炼这条路，慕容默没有想过放弃，但切肤的痛苦不会因为强大的意志而减轻。

        直到此刻。

        寒意犹在，但比起以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流淌过经脉虽然还是很冷，但不会冷到要把人活活冻死的程度。慕容默从来不知道正常灵根修炼起来是什么感觉，此刻却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似乎终于有那么点接近正常人了。

        只是毕竟这不是真得双修，灵气无法从体内过周天，反而要先从外部游走。这样一来不仅流失了不少，而且吸取的速度下降了许多，运转周天的速度慢了许多。

        对于这一点，左昭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她刚觉醒凰血火灵根没多久，并不知道极品灵根不顾一切全速汲取灵气的速度有多恐怖，并且玄清山灵气不足，她也没有机会快速汲取灵气。

        可慕容默清楚，正在打坐的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对面的左昭，见她似乎并无所觉，慕容默的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其、其实慢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总、总比花时间去猎杀妖魔活血要好一些，对吧。而且他也答应了要替她护法，这就是在护法啊，他做得没有错嘛。

        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慕容默享受着二十年来第一次心平气和的修炼。

        他没有发现，自从遇到左昭，他已经体验了太多的第一次。

        所以他也不知道，在他闭上眼睛之后，左昭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灵气圆融，氛围静谧，阴森森的黑渊居然莫名生出一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时间飞逝，夜幕降临，新月攀上树梢。

        “咕噜”左昭的肚子冷不丁叫了起来，她从入定状态醒来，面色丝毫不变。

        只有到筑基期的修士才能辟谷，她才练气，饿了很正常。

        看了眼对面闭着眼睛的人，左昭站起身，捏了个洗尘诀弄干衣裳，到岸上弄了个火堆，在周围找寻能吃的灵植。

        她没有走太远，并且剑不离手，林中稍有动静，她便立刻往河边走。

        这里是妖魔群聚的黑渊，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妖魔攻击她，但那是因为慕容默在，左昭知道自己现在没被妖魔弄死是托了慕容默的福。

        人要惜福，若是她不当心，被妖魔抓走可就是活该了。

        好在现在是夏天，黑渊的灵植郁郁葱葱，左昭从前在山上也没少风餐露宿，什么植物能吃什么植物不能吃什么植物会结果子，她都熟。

        扒开一丛节节草，几朵稀稀疏疏的小花露了出来，左昭握着花茎一使劲，拔起来的小花底下跟着一串红红的果子。

        这种果子叫节节果，因为果子细长，一节一节地连在一起，没什么香味，但是果皮薄果肉甜，又蕴含灵气，填饱肚子没问题。

        使了个洗尘诀，左昭吃了三串节节果，加上喝了不少水，已经有了饱意。

        看着手里还剩的一串节节果，她觉得浪费不好，便拿着果子走向河边。

        身后传来动静，慕容默紧张地绷紧身体，思量着要是左昭提起灵气交融的事儿，他该如何辩解。

        没等他理清思绪，肩膀被拍了一下，长久与妖魔缠斗的身体下意识地避开，反手挥了过去。

        “啪叽”一串晶莹剔透的节节果落在水里，孤独地沉了下去，左昭的手僵在半空。

        好一阵子，两人谁也没说话，然后左昭平静地收回手，往岸上走。

        火光摇曳中，单薄的背影显得有些寂寥。慕容默抿了抿唇，站起身，御剑飞走。

        随着他的离去，黑夜陡然变得“热闹”起来，原本安静的河岸边逐渐变得窸窸窣窣。

        尽管心里有准备，左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点挫败，不过在玄清山多年，她早已习惯被丢下被忽视，这点情绪转瞬即逝，她立马烧旺火堆，并用剑在地上横一道竖一道飞快地画起了法阵。

        伴随法阵的出现，岸边的“热闹”有了下降的势头。

        藏在暗处的妖魔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拿着剑的、弱不拉几的女修居然是个法修。

        没错，虽然左昭用剑，但她其实是个法修，她会画符、画法阵，只要有合适的器具和功法，她还能炼丹炼器。

        千年前仙妖大战撞断了不周山，混沌的大陆分离成两个世界：人间和仙境。

        据闻仙境遍地灵脉，人人都如彭祖般长寿，个个修为高升，妖魔不敢侵袭，生活逍遥自在。而人间灵脉稀少，两条大灵脉被西昆仑和东蓬莱占据，其余偶尔有小灵脉也被依附两大派的小门派分占，玄清门所在的燕丘便在人间的中土大陆，曾是仙妖大战的古战场，妖物横行，为对抗妖魔衍生出百余宗门。

        然而宗门再多，也不过分为法修和剑修两派。

        六年前，上古大妖相柳复活，屠戮人间，昆仑和蓬莱以及所有小门派联手，好不容易才将其斩为三段，封印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可经那一役，大量修士陨落，尤其是身体较弱的法修，更是元气大伤。

        本来法修传承就比较难，不但依赖法宝丹器，更是需要好的功法，不像剑修几乎都是以战证道，打就完事了，再这么一锐减，法修渐渐变得稀少珍贵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玄清门明明只有五个人，却能在燕丘独占一个山头，皆因他们都是法修。

        战斗力不如剑修，但法修对灵力的感悟和操控远在剑修之上，若是辅以器具和丹药，更可演变出千万种招式。

        左昭在玄清门好歹混了些年头，早课晚课耳濡目染，功法秘籍也看过一些，只是从前杂灵根的时候，捏个洗尘诀都难，莫说练法术、结法阵了，只好转而练剑。

        好在今非昔比，加上这大半天修炼，经脉充盈，境界提升，倒是让左昭顺利地画出了一个地牢阵。

        地牢阵，顾名思义就是画地为牢，待在阵法里便能和周围环境隔绝开，隔绝的时间和阻挡的妖魔取决于护阵的人。

        以左昭目前的修为，地牢阵阻隔练气期的妖魔没有问题，万一筑基期来了，她就慕容默那边引。

        反正黑渊就这么大一点，她总跟找到他的。

        就在左昭前脚踏进地牢阵，后脚慕容默去而复返。

        看着把自己困在阵法里的左昭，慕容默先是惊讶，继而有些不高兴。

        他既然说了会替她护法，自然会说到做到，她画这劳什子地牢阵干吗。

        将手里的东西丢到左昭脚下，慕容默拉着脸道：“收拾收拾跟我走。”

        一头雾水的左昭弯腰捡起地上的小袋子，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个极品储物袋。

        储物袋又叫乾坤袋，取内有乾坤只意，意识是巴掌大的袋子里甚至能装得下整个天地乾坤。

        当然，装天地乾坤有些夸张，不过看起来小小的乾坤袋确实非常能装，按照制作材料的不同，乾坤袋分为下品、中品、上品、极品。

        袁封和卫信他们都有储物袋，袁封的是中品，卫信的下品。左昭以前也想弄一个，后来才知道制作乾坤袋的材料都是筑基期及以上的妖皮，一个下品储物袋就要一千灵石。

        她最有钱的时候手里也只有十来块灵石，只能歇了这个心思。

        就连梦境里的上一世，她都没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乾坤袋。

        没想到慕容默居然送了她一个。

        见左昭一直不说话，慕容默有些忐忑，他假装咳了一声，吸引了她的主意之后，又装作不经意地道：“喏，赔你的。”

        赔她？为什么？左昭福至心灵，想起刚才那串掉进水里的节节果。

        一串节节果，换了一个极品乾坤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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