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赈灾

白无知道，李尚协所谓的算卦，绝对不是旁人所看到的，黎卿云那些胡言乱语的算命之词。

        李尚协这个人，未免太过聪明了。

        他能看出皇帝赐婚的真正意图，白无还未觉得有什么，毕竟同为武将，能想到皇帝这一步棋是为了牵制他，这很正常。

        但能看穿黎卿云是真的有些“算卦”的本事，那就太可怕了。

        事情一旦牵扯到了黎卿云，白无就立刻戒备了起来。若是变出原形，只怕此刻全身的狼毛都要竖起来了。

        “白将军别紧张。”李尚协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我没有和妖交过手，此次也是想去会一会那只蛇妖。不过我不想打无准备的仗。”

        李尚协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就做了禁卫军统领，除了家世，应该也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

        白无见他不像是说谎，便道：“算卦也算不出什么。那只蛇妖被我打伤了七寸，短时间内不可能完全恢复，你若是对上它……”

        人类对上妖族，除非有道法宝物辅助，否则根本没有胜算。

        “需设计诱它上岸。它是水蛇，在水下没有人会是它的对手。”白无道。

        虽然这一番话对于李尚协来说，收益不大，但他还是朝白无抱了抱拳，“多谢白将军提点。”

        辞别了李尚协，白无步行回府。

        路过集市还顺便买了些桂花糕和桂花蜜，黎卿云喜欢吃甜食，白无都记得。

        白无提着油纸包回到府上，在房间里没有看见黎卿云的身影。

        最后他是在后院找到正在井边洗衣服的黎卿云。

        春天水很凉，黎卿云的手被刺得发红。

        “怎么自己洗，丫鬟呢？”白无将黎卿云的手从水里抽出来，窝在掌心里暖着。

        黎卿云挣扎把手抽出来，不太好意思的说：“马上就洗完了，都是里衣，怎么能让小姑娘洗。”

        白无垂下实现，见盆里果然是两个人贴身穿的亵裤，昨晚留在上面的痕迹已经不在了，看来刚刚是被浆洗过一遍。

        沾了东西的亵裤让丫鬟来洗的确不太合适。

        “怎么不叫小锦？”白无道：“让他洗。”

        “水太凉了。”黎卿云知道白无是关心他，因为开心，声音里带了些撒娇的意味自己也没有察觉，“小锦还是个孩子，你不要什么都使唤他去做。”

        白无挑眉。

        孩子？三百岁的孩子？

        “卿云，你还怕妖吗？”

        黎卿云不知道白无为什么忽然这么问，脱口道：“我不怕你啊。”

        “不是我。”白无把黎卿云手里的湿衣服拽出来扔回盆里，又把他的手握住，“是小锦。”

        黎卿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小锦？”

        “对，他不是人。”白无注意着黎卿云的表情，“他是只兔妖。”

        “兔妖？小兔子？”黎卿云不可思议的向白无确认。

        “对。”白无的视线没有离开黎卿云的脸，提高了声音叫道：“小锦！”

        在旁边偷听了半天的小锦磨磨蹭蹭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走到一半，小锦忽然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兔子，一蹦三跳的到了黎卿云的脚边。

        “摸摸看。”

        黎卿云弯下腰，摸了摸兔子柔软的毛，又捏了捏软乎乎的耳朵，兴奋道：“白叔，他比你软哎！”

        白无脸上的笑立刻消失了。

        小兔子瑟瑟发抖，眨眼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哎？它跑了吗？”黎卿云在自己脚边不停的摸索。

        白无牵起黎卿云的手，还在嫉妒着小锦，报复一般的说道：“以后所有的活都交给小锦干就行了。”

        “好。”黎卿云哪里听不出白无的语气，没想到白叔一把年纪还要自己哄的，忍不住笑出声。

        说笑了一会儿，白无将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和黎卿云说了。

        “难怪我这几天又做噩梦了，原来是那只蛇妖又出来作怪。”黎卿云有点担心，“李将军能打得过那只蛇妖吗？”

        李尚协能不能对付那只蛇妖，这不是白无关心的，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李尚协下朝后找了我，想要找你给他算上一卦。”白无语气非常严肃，“卿云，你做噩梦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黎卿云紧张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顿了顿，黎卿云又问：“跟我哥也不能说。”

        “不能。”

        最不能告诉的人，就是黎卿风。黎卿风对黎卿云的关切不是假的，但他毕竟是归元派的人，如果黎卿云能预知的能力被归元派知晓，那黎卿云将要面临的是整个归元派的追查。

        虽然归元派在被他重创之后销声匿迹十几年，但白无相信，他们一直是在休养生息，他们从未放弃过屠杀妖族。

        李尚协离开盛阳之后，每隔几日就会有奏折递到皇帝的案头，汇报赈灾情况。

        黎卿云依旧是每晚都被噩梦困扰，白无除了陪伴和安慰，别无他法。他很清楚，这样的陪伴坚持不了几日了。

        因为李尚协去了半月，赈灾却毫无进展，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白无知道可能要派自己去了。

        果然不出白无所料，在李尚协去江南的第二十天后，皇帝下旨，令白无也去江南，和李尚协共同赈灾。

        天色刚蒙蒙亮，白无就起来了。

        他弯腰亲了亲黎卿云的额头，然后又向下，碰了碰他柔然的唇。

        昨晚白无有些过分，就算黎卿云哭着求饶，白无都没有停下。直到夜色褪去，天空泛白，白无才让黎卿云睡下。

        给黎卿云盖好被子，白无走到外间，移开了墙角的衣柜。

        他进入了地下的密室，打开了装着他妖丹的玄铁盒子。

        幽绿色的妖气暴涨，白无变回原形，在浓郁的妖气中舒展的抖了抖浑身的皮毛。

        他不知道，此时在里间床榻上的黎卿云，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到似乎有力量涌入了四肢百骸。他踢了踢被子，躁动的翻了个身。

        白无吸收了妖气，在体内缓缓循环一周，又将妖气逼出了体外，全部收进妖丹里。

        玄铁盒子盖上后，空气中的妖气消失了。

        白无穿戴好盔甲，临出发前，又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黎卿云。

        转过身，白无眼中露出凛冽的杀意。

        因为蛇妖，害得黎卿云这段日子一直都被噩梦纠缠，上次让它逃了，这次绝对会将它碎尸万段。

        此次赈灾，皇帝拨了不少粮草物资，因此行进速度很慢。

        副将赵升在前面开路，白无骑着高头大马跟在物资后面。

        走了十余天，方才进入了江南郡县的地界。

        初春三月，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但整个江南诡异的死气沉沉。

        白无放眼环顾，视线所及全都弥漫着淡淡的黑气，令人心惊。

        黎卿云的噩梦不是预知，他是感应到灵气受损。这里山灵水灵都没有损伤，受损的，是在人类体内的那稀薄到可以忽略的灵气。

        人吃五谷，饮河水，沐浴阳光，吸收的都是天地之间的那些分散的灵气。每个人体内的灵气都非常非常的少，但如果是整个江南的人口，所有的灵气聚集在一起……

        白无的脸色沉了下去，蛇妖胆大包天，竟然打了这个主意。

        “将军！前面好像有难民。”赵升的大嗓门从前面传了过来。

        白无目光一凝，双腿夹紧马腹，紧握手中长矛朝前飞奔而去。

        “小心！”

        已经靠近最前方军队的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忽然加快了速度，伸出手疯狂的拉扯兵卒们的铠甲和武器，有些甚至去掐兵卒的脖子，还有抢到武器就猛烈攻击的。

        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白无的将士们那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除了最初没有反应过来而吃了点小亏，随后很快就掌控了主动权。

        但是没有将军的命令，谁也不敢对这些百姓动手。他们只能用手里的武器招架着，被百姓们拥挤着频频后退。

        白无远远的就看到了，这些百姓的眉心中，都有一丝雾气，就和当初的陈长淮一样，但却比陈长淮的淡了许多。

        蛇妖受了伤，同时又要用妖气供养这么多人，恐怕也是拼了命。

        白无眼中竖瞳闪烁了瞬间，随即将手中长矛横在身前，一人一马气势如虹。

        “闪开！”

        白无一声令下，所有的兵卒全部迅速朝着两侧后退，给冲过来的白无让出一条路。

        没有了兵卒的阻拦，这些发了狂的百姓蜂拥而上，眼看就要和骑着战马的白无撞上。

        白无左手猛然一拉缰绳，胯下战马嘶鸣着跃起，竟是要从百姓们的头顶飞跃而过。

        战马前蹄腾空的瞬间，白无右手长矛挥出，在众百姓头顶横扫而过。

        白无手中的战矛仿佛是一直无形的利爪，这么狠狠的一抓，将所有人眉心那看不见的黑雾全都抓了出来。

        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了，所有的百姓都愣怔着回复了清醒。

        跃起的马蹄眼看就要下落，白无俯下身，手中长矛刺出，准确的挑起了马蹄下方一个人的腰带，将人朝旁边挑开。

        马蹄落地，又是一声嘶鸣，缓下了速度，从人群中跑了出来。

        白无调转马头，手中长矛一甩，那些黑气就散在了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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