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6彩蛋a：选择的权利

“小狐狸，顺从你的心声，告诉本王，你心里真正的答案。”

        在听见五道轮转王说这话时，不知道为什么，李朗又想起了李砚。

        他记得在自己和李砚第一天见面时，在那阴森暗黑的饿鬼森林里，李砚笑着对他说，让他自己做选择。看李朗是要留在饿鬼森林等着被饿鬼咬死的悲惨结局，还是愿意选择相信李砚，然后跟着李砚一起离开去展开新的生活。

        当时看着李砚的笑容，李朗着迷般的不管不顾，就这样跟了上去。

        因为那时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李朗，让他相信自己其实是有选择权利的。

        原来……他也是可以做选择的吗？

        是不是只要是自己所喜欢想要的，就可以努力去争取去拥有？

        是不是只要是自己所厌恶害怕的，都可以鼓起勇气说不，去拒绝别人？

        想起自己被每天每夜在村里过着炼狱般被虐待的生活，从来就没有人说他有选择的权利。不管是村民们，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凡是见到李朗的人们都是对他拳打脚踢恶言相向，大家都说他该死，不该活着，大家都只跟他说他被虐打是应该的，因为他的出生和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每天都被花式伤害虐打，其实伤口真的很痛。就算他哭着求饶哭着想逃跑，可是大家都不让，因为每个人都说这是他应得的报应和下场。

        那时候李朗还很年幼，单纯天真的他真的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罪恶深重的存在，所以被人残忍虐待毒打才是他应得的对待。曾经的他也一度相信自己娘亲的话，说是只要他死了，那一切就可以结束了。既然娘亲都说他不该活着，李朗也就信了。反正日日夜夜从他有记忆以来，就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表达过善意。也许，他根本就该死的。也因为如此，李朗从来都不反抗，只是被动的接受村民们和娘亲的残暴虐待。

        当时年幼的李朗从来就不懂得，原来他是可以选择反抗自救的。

        一直到他遇见了李砚，李砚才告诉他，他是可以自行做选择的。

        未来的人生想要个什么样的活法，李朗都可以自己去选择。

        这是第一次见面时，李砚教会他的事情。

        “想要作为人类还是狐狸都随你便。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小不点，连自己都放弃的人是永远得不到救赎的。”李砚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的善意微笑，这个笑容对李朗来说着实意义深重。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对着李朗露出笑容。也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帮助李朗。

        ………………

        从遥远的回忆回到现实，李朗看着五道轮转王真挚的态度，这让他有一度愰神。

        原来，就算是此刻在倒数着死亡，他也还有机会可以去做选择吗？

        李朗有一秒的心动，但还来不及多想，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双手和身体都开始变得透明了。所以之后，李朗只是费力地扯出一个笑脸。

        “……太迟了。”他对五道轮转王说。

        然后，李朗下意识地望向李砚的公寓方向最后一眼，却只见到一片黯淡的模糊景象。他努力的想着李砚的模样，想着自己与李砚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想着在暗夜幻妖的饿鬼森林幻境里，李砚告诉他说永远都不会抛弃他。

        李朗想笑，可是却还是败给了泪水。

        其实他真的很怕，他不得不承认，原来他是那么的怕痛又怕死还害怕孤独。他习惯了活在阴暗中，习惯了活在别人的憎恨中，也习惯了活在绝望的人生中。但尽管如此，他原来还是会害怕的，但他从来就没有机会向别人坦白的说出心里话。

        这六百多年来，他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从来就没人在乎过他的感受，也没有人给他选择的权利。他就像是个被李砚被世界抛弃的可怜虫，连未来都没有的，一个注定被恶人奴役到死的半人半妖。

        李朗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我之前真的试过了很多方法都没有用。我想解除契约，不想帮着恶人做事。可是……就是没办法。三途川的婆婆也说的了，解除契约的唯一方法，就是让我去死。所以，我正努力着呢……”李朗深吸了一口气，几近崩溃的抬起泪眸看着五道轮转王。

        接着，李朗又继续哽咽地说道：“本来也就快成功的了……但是，爷爷你为什么要出现呢？我……我回不去的了。就算你能救回我的命，就算我可以继续活着不死又如何？这些年来，我做了很多坏事，也杀了很多人……就像大家说的，我已经变了，变得不再像从前的我了。我都已经认不得我自己了……我想回到过去，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我想活着，可是爷爷……现在的我就算活着，其实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别了。”

        “我从来就没有得选择。我……我不想作为现在的我继续活着……我其实真的好害怕，也想过要活着……但是，我不想再以现在的这个我继续活着……虽然李砚口口声声说不会抛弃我，不过，那都是因为他身为哥哥的责任感罢了。如果撇开哥哥这个身份，一个像我这样通缉榜榜上有名的扰世者，肯定早就成为李砚的剑下亡魂了。说真的，我很讨厌现在的我，可我也已经回不去从前了。一个既回不到从前，也看不见未来的我……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爷爷，你能了解我的想法吗？虽然说我一开始是真的不想死，但是，目前在我眼前唯一能走的路，就是选择消亡。这对我来说，可能才是圆满结局吧。”

        “天不渡人人自渡，人不自救天难助。”五道轮转王突然这么说。“你这只小狐狸怎么就那么不识好歹呢？我都已经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你却偏偏要自寻死路。”

        “是啊。就请原谅我这个不识好歹的半狐吧！”李朗下意识伸手想要擦干眼泪，卻在见到半透明的双手后全身僵住了。

        五道轮转王微微叹息，道：“想回到过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只不过，本王倒是有一妙计。”

        “什么？”

        “李朗，是不是只要本王可以顺着你的心意，让你有个全新的人生，一个无需再顾虑之前犯下的过错，不用担心残破又奄奄一息的身子，还能拥有未来的人生。那么，你是否就愿意，今后终生都为我十殿所用呢？”

        “那怎么可能实现？你忘了吗？你自己说过的，想回到过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五道轮转王露出狡黠的笑意，不答反问道：“你只需要回答本王，愿意或不愿意即可。”

        “哼。”李朗轻哼一声，只当作是听了一个笑话。李朗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看。此刻，他的视力和感官都快开始丧失功能了。

        尔后，李朗费劲儿的抬头，视线中李砚家的方向早已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他气若游丝地自言自语，边哭边笑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从来都没跟李砚相认，这样他至少就不会被我拖累，也可以活得轻松一些了……可既然过去无法改变，也就只能认命了。但是，如果真的可以有机会继续活着，与其必须这样小心翼翼的跟大家相处，来维系那种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可有可无的关系。那我宁愿选择忘掉所有一切，让我的人生全部归零，再跟大家重新开始……”

        “只可惜……我没时间了。”李朗的全身上下都已经是半透明状态。

        五道轮转王好像又说了些什么，但是李朗已经没力气去听，也完全丧失了集中关注力。生命的最后一刻，李朗想起了李砚，唯一烙印在他心里脑海里的亲人。

        ‘哥哥。’李朗心心念念着这个称呼，纵使已经失去了视力，但在记忆里的李砚仍然如此鲜活鲜明。李朗轻轻勾起嘴角，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他，一时也没留意身边的五道轮转王为他做了什么决定。

        只见五道轮转王动作利落的收起扇子，然后敲了敲自己的手掌心。

        “成交！”他说这话的同时，惯性地用食指勾下墨镜，露出了只有眼白的双瞳。

        【彩蛋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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