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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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寝殿里的声响也渐渐息了。苏星瞳拍了拍等得有些迷糊的脑袋，醒了醒神，翻身跳下屋顶，从窗口潜入了凤鸣宫寝殿内。在妆匣里找到了那对龙凤镯后，把前日里买来的一对样式相仿的龙凤镯替换了进去。
完成之后，苏星瞳长吁一口气，足尖轻点，复又跃回房顶，速速离了凤鸣宫，往东宫方向而去。
脚下步履匆匆，可心中却如惊涛骇浪，思绪万千。
那个男人，和父皇长得如此相像。
齐鸢留着他，固然是把他当成了父皇的替代品。
那么，除此之外呢？
他还为齐鸢做过什么？
或者说——他曾经为齐谦做过什么？
披上龙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父皇……
八年前就该死了……
八年前……
想得越深，苏星瞳的思绪就越来越凌乱，提气纵跃之际一时竟气息不稳，不慎踢落了一片琉璃瓦。
咣当！
琉璃瓦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黑夜里被放大了数倍。
“什么人！竟敢夜闯皇宫！”
糟了！怎么是他！
苏星瞳心中咯噔一下。
今夜值守的，竟是父皇伴读，武功高强的禁军统领周绪！
若是他人，武功再高强，苏星瞳身在暗处，也绝有把握逃离。可这位皇帝伴读，有两次救驾之功的禁军统领周绪将军，不仅武功高强，更擅于兵法谋略，统领禁军八年，手下五万禁军皆由他指导，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雄兵。
在皇宫里，想要从他手底下逃脱，难如登天！
不过几个呼吸，周绪领着一队禁军，已经直逼眼前！
苏星瞳无暇细想，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翻入了西侧的一处围墙内。
“来人，进去搜！一定要把贼人找出来！”苏星瞳刚一落地，周绪的人就到了大门口。
来的还真快！
苏星瞳暗骂一声，轻声潜入了一处厢房，拔出短剑，抵在厢房正中闭目打坐那人的脖颈处，恶狠狠道：“不许出声！否则，我让你头首分家！”
苏星瞳环顾四周，再无他人，略略松了口气，道：“一会儿有人来问，就说没人来过。你要敢说错一个字，我马上送你上西天！”
那人闭着的双目终于缓缓地睁开了。落入眼帘的那一双眸子，漆黑犹如万丈深潭，沉静犹如无波古井，毫无惧色。
苏星瞳正想再威胁他几句，周绪却已经到了门外了。
“国师，今夜皇宫中闯入了一名贼人，我追捕至此，失了踪迹。请问国师可看见那贼人身影？”门外，周绪的语气异常恭敬。
“才刚见了。”那人无视脖颈边逼得越来越近的寒刃，启唇出声，声线略有些沙哑，但及其平稳。这四字一出口，仿若一片鸿毛落入了那万丈深潭、无波古井之中，荡起丝丝浅浅的涟漪。
“敢问国师，那贼人往何处逃逸？”
“刚才窗外，有一黑影掠过，速度极快，往东南方向去了，应当就是大统领所说的贼人了。”
“谢国师告知，我们走！”
门外响起兵士整齐快速地脚步声，很快就走远了。
直到听不见门外的脚步声了，苏星瞳才把短剑从那人的脖颈处拿开，仍是恶狠狠道：“今夜之事，不准说出去。否则，本姑娘定回来把你毒成哑巴，让你一辈子都说不了话！”
“呵！”那人轻笑出声，转过身来。
此时，苏星瞳才真真切切地看起来此人的样貌。
是个眉眼深邃，二十上下的青年。可却老成得很，身着一袭灰色道袍，整个人暮气沉沉，半分青年朝气也无。
“哼！后会无期！”苏星瞳很是看不惯他这样死气沉沉的青年人，丢下一句话就想要走。
“真是只傲慢无礼的小凤凰。”那被称为国师的青年抬手搭在了苏星瞳的肩膀上，“即便你身份尊贵，可我的天师宫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那只手看似只是轻飘飘地搭在了肩膀上，可苏星瞳却瞬时感觉到，这只手似乎有千钧之力，压得她双腿犹如灌了铅似的，半步也挪动不得。想要开口，可那人虽然只比她大上三五岁，内力却十分雄厚，与师父不相上下，逼得她不得不全力抵抗，根本分不出力气开口，只得苦苦支撑。
“跟我走一趟吧，小凤凰。”那青年提起苏星瞳，破窗而出，一路西行，踏风而去。
完了！踢上铁板了！
被那青年像小鸡仔一样提着的苏星瞳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那青年提着她一个大活人，居然还能在皇宫里四处纵跃，足落如蜻蜓点水，悄然无息，完美地避开了禁军严密的搜捕，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出了宫，径直往西而去，速度比在宫里快了一倍不止！
“我这轻功，和你师父比起来，如何呀？”头顶上想起那青年略有些得意的声音。
“差——远——啦！”苏星瞳嘴硬，可心里却大为骇然。轻功长途奔袭，十分消耗内力，开口说话，很容易泄力。可这人开口之后，气息依然平稳绵长。
不得不承认，他的轻功，的确胜过师傅一筹！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那青年便提着苏星瞳到达了金陵城外西边的一处孤山上。
刚一落地，苏星瞳立马就挣开了那青年的掌控，一步退开三丈有余，手牢牢地抓住剑柄，随时准备出剑。
“动作倒是挺快。”那青年轻笑，“不过，凭你现在的功夫，你确定能与我对战？”
“能不能，试试不就知道了？”苏星瞳挑眉道。
“你就不怕，我一掌杀了你？到时候，你只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那人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危险气息。
“你的确有这个能力杀我。不过，你似乎太高估你自己，也太低估我了。”苏星瞳暗暗蓄起剑力，“杀我，可要做好被我斩断一整条手臂的准备！”
“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想杀我，又何必装腔作势呢？”
“哦？”那青年露出了一丝玩味的表情，“何以见得？”
“凭你的武功，在宫里就可以将我制服，把我交给禁军大统领。夜闯皇宫是死罪，刑部自有判决，你也不必亲自动手，手染鲜血。”
“可你没有这么做，反而是不辞辛苦地把我带到城外这人烟罕至处。”苏星瞳勾唇一笑，“总不会是无聊到想要换个地方把我杀了吧。”
“不愧是剑仙和神医的亲传弟子，果然聪慧。”那青年拍了拍手。
“你竟然连我师出何门都知道，看来今夜，你本就是在等我。”苏星瞳道，“不过，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刚才的轻功，你可想学？”那青年正色道。
“不想！”苏星瞳拒绝地干干脆脆。
那青年愣了一下，面上有些尴尬:“为什么？这可是天下第一的轻功踏浪！”
“藏头露尾之人的功夫，我不屑学。”扬起下巴，苏星瞳一脸骄气。
“好，我告诉你。我是南楚国师，寒玉，专司皇家祭祀问天之事。你父皇继位之后，我就当国师了。你的身份我早就知道，这几年你在暮苍山，我也清楚。”寒玉无奈地解释，“现在肯学了吧？”
“不学！”苏星瞳把头一偏。
“又为什么呀？”寒玉耐着性子问道。
“想要做我的师傅，可没那么容易！”苏星瞳一叉小腰，“我要和你比剑术，胜了我，再言其他。”
“你难道不知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废话少说，你比不比？”
“当然要比。不过，一会儿你可别哭鼻子哦。”那青年到一旁折了根冒着绿芽的树枝，摆好起势。
“你这是……看不起我啊！”苏星瞳猛的拔出短剑，起手就是一招烟锁寒江。
“太慢了！”寒玉身法如电，一瞬间，苏星瞳眼前就不见了人影。
几乎在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猛然袭来！
苏星瞳左脚一踏，立马想要转身，可是却动不了了。
一根树枝已经抵在了她的后脑处。
“服不服？”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肃杀。
“不服！”剑刃向后，苏星瞳往后方一转，那寒光直逼寒玉心口！
“来得好！”话音未落，寒玉又好似鬼魅一般闪到了苏星瞳身后。
树枝点住了麻穴，短剑顿时脱手，落到了地上。
“现在服了吗？”
“不服！”
“好，再来！”
……
两人比了十次，苏星瞳也败了十次。
不过倒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最后一次，她已经能够转过身来，面对着寒玉，和那根不起眼的、平平无奇的树枝了。
“服了吗？”寒玉气定神闲地问道。
“不……不服！”苏星瞳气喘吁吁，可依然不松口，“短剑非我所长，明日我用长剑与你比试！”
“随时奉陪！”寒玉把树枝扔到一旁，拍了拍手掌心里沾染的灰尘，抱拳一礼，笑道，“明日亥时，我在此处恭候小凤凰大驾。”
“哼！”苏星瞳满脸不服气，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寒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苏星瞳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寒霜封冻，连周围和煦的春风都阴凉了几分。
“锋芒毕露，丝毫不知收敛，萧岩和慕容素怎么把这孩子教成了这副脾性！”
“幸而这孩子年纪尚幼，心性未定，尚有回转之地，意志也还算得上坚定。”
“苏昭明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几年了，留给这孩子成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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