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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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仪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是皇上开了口，他见她没行礼也没恼：“朕知道这晋将军惊才绝艳，可这陈家小丫头，看他都看呆了，可真是……”
他余下的话没说完，陈不灵陡然清醒，脸上浮现一丝薄红，羞恼的蹬了一眼笑意愈发明显的晋迟：“臣女参见皇上，八王爷，长公主，晋……将军。”
皇帝颔了颔首，细眼上下打量陈不灵
“你本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穿的如此素净？”
陈不灵福了福身子：“回皇上，臣女向来不爱打扮自己，今日进宫来又见得都是熟人，所以还是这副扮相。”
她抬起头，满脸坦然，眸子清澈：“今日这些人里，臣女只与晋将军不甚相熟，若是打扰了将军雅兴，臣女便先告退了。”
长公主从皇上身后探出身子来：“灵儿，你着什么急啊，我才刚来还没与你亲热够呢，待会你到我我屋里来，我新进了一批珠宝，你挑两个喜欢的拿回去。”
想走没走成，陈不灵垂下眸子，也不去看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臣女谢过长公主。”
那边皇上却是开了口：“朕瞧着你们俩人一个素净淡雅，一个沉稳不拔，如若不熟就可惜了，那待会开宴便坐在一起，熟悉熟悉。”
陈不灵正欲拒绝，听那头冷淡的嗓音和着低沉传过来：“臣遵旨。”
还遵旨，遵你……
长公主李芸从皇上那处跑过来，兴冲冲的融入一片莺莺燕燕的人群中。
先帝膝下福薄，皇子只有几个，更是晚年才得了长公主李芸一人，自然百般宠爱，所以她即使贵在帝姬之位，却还是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一座亭子分成两处，左侧皇上和晋迟正对弈着，八王爷在跟前站着，到也不是对棋局感兴趣，只是一个劲听他怀里的蝈蝈叫，时不时的露出一个天真懵懂的傻笑。
八王爷李京性子沉闷，不愿与人说话，据说是小时候被乳娘闷在地窖里关了几天，放出来之后人就吓傻了，整天就只爱玩些虫子小鸟的东西。
右边这一侧是长公主为首的一群小姐丫鬟们，热热闹闹的聊新染的布料，新出的胭脂，新看的画本子。
往常在皇帝面前她们是不敢放肆的，可今天长公主在这，皇上也格外宠他这个皇妹，所以也就默许了她们这般无礼。
另有一批有眼力见的小姐们走就围到左边去，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抢不上这些活的就充当个花瓶，站一边和八王爷一起傻笑。
男人在棋盘上指点江山，女人在一旁端茶倒水，顶好的画面，只是这画中人看着就让人心烦。
陈不灵哪边也没加入，她心情不好，灌了好几口凉茶，和也是安静坐着的卫楚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没消停一会，就听见那头又唤她的名字：“陈家丫头，可是跟太傅学过下棋？想必定是得了太傅真传，你来帮朕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陈不灵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皇帝对面的男人，晋迟修长如玉的手指正拈着一枚黑亮的棋子寻找落出，皇上这话一出不由得一顿，手僵在空中。
学过，何止是学过，学的那还叫一个水深火热。
陈不灵站起身，悠然拍了拍手，款款走过去，定定一看：“恕臣女不敬，皇上这棋五步之内必败。”
晋迟把自己那枚棋子放下去，刀削斧刻的面孔上瞧不出来什么表情，就挺拔的坐着，像棵青松翠柏。
“哦？”皇上眸光微闪，幽深的眼底是常年算计的精明：“不知朕这棋可有破解之法？”
陈不灵福了福身子：“我来替您下。”
她说着，细白的手从棋盒里取出枚白棋，轻轻扣在棋盘上：“那晋将军便必输无疑。”
“那就…请陈大小姐多多指教了。”晋迟温和一笑，即使被陈不灵挑衅到这，也只是轻轻颔首，落下一枚棋子。
皇帝倚在亭子边的围栏上，手撑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棋局，此时他心情好，偶尔说两句给周围看不懂的人听。
陈不灵主进攻，攻势猛烈，晋迟却一反刚才那般大开大合的棋路，只求自保，处处小心谨慎起来。
没一会，连长公主那边都被晋迟陈不灵的棋局吸引，在棋盘四周围了个大圈。
陈不灵站着，晋迟坐着，刚还说不相熟的她，这会看着晋迟的眼睛也带着明亮的火焰，手上的棋落得一处比一处狠。
晋迟未置一词，棋局上看似狼狈艰难的躲着她的攻势，只是那翩飞的衣袖抬起落下间，眉眼间依旧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胜券在握。
春花秋月站在最后方，秋月埋头小声嘀咕：“我怎么觉着小姐像是要吃了晋将军似的，不像是下棋，倒像是小姐一个劲追着晋迟打呢？晋将军也是，就像是任由小姐闹似的，这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两个丫鬟都看出来了，更别提厂上都是人精的一群人，卫楚文眼底带着惊讶的看了看晋迟，见他似乎含着一抹愉悦，再看看满脸怒火的陈不灵，不由得摇头轻笑。
这灵儿，怕是以后要栽在这晋将军手里了。可话又说回来，这晋将军也是个不肯屈居人后的性子，刚才和皇上下都没让半分，这会这般容让灵儿，谁栽的深还不一定呢。
陈不灵的攻势愈发猛烈，终于在她的一颗棋子落下后，晋迟没在动，只是看了两眼棋盘：“我输了。”
他站起身，朝着陈不灵拱了拱手，俊颜上已经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含着几分他人未能察觉的淡笑：“陈大小姐果真了得，是在下技不如人，能把陈大小姐教的如此出色，太傅大人不愧为朝和第一棋士。”
陈不灵轻笑，也朝他拱了拱手：“晋将军棋术了得，小女也是一时侥幸，才险胜于您。”
皇上抚掌大笑，意犹未尽的看了眼棋盘：“行了，你们两个都是我朝和的栋梁啊，就无需在这里自谦了。看了这么久的棋，朕都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就开宴吧。”
皇帝说开宴，那便要立马开宴了，宫女们鱼贯而入，一一摆上新鲜的水果，斟满酒杯。
陈不灵走的最慢，脑袋里翻来覆去就转着一句话：和晋迟坐一起，和晋迟坐一起，和晋迟坐一起……
开宴时丫鬟都留在外殿，正殿里有专门伺候人的，所以陈不灵就一个人嘀咕着，刚刚那点战胜了晋迟之后的扬眉吐气荡然无存。
她脚步未停，视线所及的地面忽地出现一片阴影，接着她脑袋撞上一片坚硬。
“诶呦。”陈不灵鼻子一酸，眼底挤出一抹晶莹的泪花来，可疼死她了，好端端的眼前怎么出了道墙？
她抬起头，眼前那不是墙，是晋迟宽阔的后背。
“……”
晋迟似乎心情很好，俊颜上如春风拂面，他操着一向淡漠的嗓音，低低的问：“陈大小姐，好端端的，往本将身上撞什么？”
陈不灵揉着头，蹬了他一眼，捂着脑袋低头匆匆走过去。
晋迟无缘无故挨了一记，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墨玉似的瞳孔里转出几分无奈来。
几年不见，她这脾气是越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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