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

唐梅背着一个巨大无比、甚至比她还要高出一截的空荡荡的背篓，与唐丽一同踏上了回家之路。
  八一大队坐落在一片浅浅的丘陵山林之中，整个村庄都被茂密葱郁的竹林所笼罩，四周则环绕着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这个村子的总面积大约在两平方公里上下，相较于其他村落而言，这里的大队社员数量并不算多，但由于其广阔的占地面积，每户人家之间的房屋间距相对较为疏远。
  再谈谈唐家吧，他们共有三个分支并且早已分家。
  唐家大房占据着祖宅，而三房则与大房相隔不过寥寥数户人家，两者相距大约十几米而已。
  唐家二房却因唐梅母亲的性格与其他妯娌间的不和，将房屋建在了远离大房和三房约半公里之外的大队部后方的山窝处。
  与唐丽道别后，在小唐梅的记忆中，回家的路途上有那么一段曲折迂回的小径，径直通向唐家二房所在之处。
  一路蜿蜒而下，尽是陡峭斜坡。道路两侧，茂密的竹林蔓延开来，原本青翠欲滴的竹筒与叶片此刻已泛黄枯焦，显然遭受了严重缺水之苦。
  这片竹林之中，错落有致地居住着七八户人家，每户皆以那个时代特有的土砖和稻草搭建房屋。
  唐梅步履沉重地来到唐家木门前，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用力推开那扇破旧的门。
  "你这个死丫头，天都黑透了才晓得滚回家，干脆死在外头算了！"  唐梅的母亲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唐梅。
  唐梅的妈妈依仗着丈夫上交了足够的工分，可以赚取不少钱财，便从未参加过劳动。整日赋闲在家的她，被滋养得白白胖胖，与这个物质匮乏、食不果腹的时代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外突兀。
  唐梅这会儿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仿佛有一条毒蛇正死死地盯着她，让她通体发凉。
  "妈，我……我饿了，刚才在路上晕倒了，是唐丽姐陪我一起回来的。"  唐梅努力模仿着原主那微弱的语气说道。
  "饿？饿！饿！你这个讨债鬼就知道喊饿！整天游手好闲，啥活儿也不干！赶紧给我滚去喂鸡！"  唐妈没好气地骂完，便转身回到屋里躺下了。
  唐梅无奈地挑了挑眉，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一个盆子，然后朝门外的自留地走去，准备挖些蚯蚓来喂鸡。
  "唐梅，你在挖什么呢？"  正在这时，唐书扛着一把锄头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唐梅抬头看向姐姐唐书，心中不禁感叹两人之间的差异。唐书大约一米三的个头，在这个年纪来说算是相当高挑了，而且身材比例十分匀称。她的皮肤白皙如雪，娇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这样的容貌和气质，即便是放在现代社会，也是极为出众的。
  尽管经常需要去工作，但唐书的面容依然白皙如雪，没有被太阳晒黑一丝一毫。此时此刻，连唐梅心中都不禁涌起一丝妒忌之情。
  "妈在哪儿呢?"  唐书轻声问道。
  "大概在床上吧。"  唐梅回答道。自从生下她们姐妹俩之后，唐梅她妈便整天身体不适，今天这里疼明天那里痒。
  而唐梅爸爸辛苦挣来的钱财，则几乎全部被她妈拿去换取那些所谓的补品——从天上来的野鸡、河中的甲鱼等等，全都是为了滋补她自己的身子。
  只有当她妈心情愉悦时，姐姐唐书才偶尔能够尝到一点肉汤和肉渣；至于唐梅，则连一口汤都休想沾到嘴边。
  "唐梅啊，一会儿爸就要回家了，妈恐怕又会吵闹着要将你送养出去，你心里得有所准备哦。"
  听到这话，唐梅抬起小小的头颅，满脸好奇地望向姐姐："姐姐，你希望我被送出去吗?"
  唐书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梅梅，咱们家里的确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了……"
  "真的吗?可是昨晚妈吃的又是什么呢?"  唐梅突然想起昨晚那阵诱人的香气，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她妈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乌鱼汤，鲜美异常，即使隔着几间屋子，她也能嗅到那股浓郁的鲜味。
  ““梅梅啊，妈她身体不太好，得好好补一补，这样将来才能够给咱们家里再添个弟弟呀。”唐书一脸认真地说道。
  唐梅凝视着眼前的姐姐唐书，实在猜不透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于是便佯装出一副怯懦的模样，轻声问道：“难道弟弟就真的如此重要吗？甚至比我这个妹妹还要紧？”
  “唐梅，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唐书眉头微皱，神情变得格外严肃起来，“三婶一直没有孩子，如果你去了她家，三叔和三婶一定会非常疼爱你的。”
  正当唐梅与唐书对话之际，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嗓音。
  “书书，你妈呢”唐梅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正从唐书身后缓缓走出。原来是父亲唐爸，他身着一袭深青色长衫，腰间还系着一条同色系的围裙。
  唐爸五官分明，加上高挺的鼻梁有点像后世的中年版明星，或许是长期蹲着帮人编垫子，背佝偻得很厉害，破坏了这份美感。
  唐爸连一眼神都没有留给唐梅，便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走了。
  唐梅鼻头一阵发酸，原来这个唐爸也不爱自己，就好像她是这个家里的累赘，所有人都在责怪她的降生。
  算了算了，那就去三房吧。虽然唐梅在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同意过继，但她也知道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千万不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表现得太过明显。顺其自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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