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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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鸢一觉醒来，脑袋依旧有些昏沉，侧头看向窗外，日头高照，晃得她不自觉眯上了眼睛。
居然已经是正午了。
喉咙有些干，她下床想倒杯茶喝，余光瞥见案前放着琉璃琦珠钗，不由得愣在原地。
不是丢了吗？怎么又……
昨晚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揉了揉酸胀的脑袋，却只能回想起一些零碎片段，怎么也拼凑不起来，心中分外懊悔。
早知自己酒量这么差，索性就不喝了，老天可千万保佑她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按照计划，今日就要出发前往锦州，她正要将发钗收进包袱里一并带走，却发现藏在床底下的包袱不见了。
原以为是自己喝醉酒放在了别的地方，可找遍了屋子都没能找到，急得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最后问了附近的丫鬟才知，上午有人趁她睡觉时鬼鬼祟祟进了她的房间，出来时怀里似乎抱了什么东西。
难道是之前那个飞贼，把钗子还了回来，又偷走了她的包袱？
元鸢觉得甚是荒谬，她的盘缠和衣物都在里面，地图也在里面，若是没有这些东西，她还怎么去锦州？
她又问：“你可知进我房间的人长什么模样？”
丫鬟思考了几秒，摇摇头，“离得太远，没能看清，只知道好像是个女的，出来以后就往书房那边去了。”
道过谢后，元鸢立刻去到书房，趴在窗户缝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在里面后，才轻手轻脚推开了房门。
书房里陈设出奇简单，除了四书五经就是兵书杂论，案上摆着一封未写完的折子，寥寥几个字已行云流水，颇有颜筋柳骨之味。
元鸢的指尖从字上抚过，心中不由得感叹一声，而后美眸环顾四周，把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自己的包袱。
想来也是，如果真被贼偷了去，又怎会放在书房里？
元鸢愈发着急，打算再去别的地方找找，转身却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当下浑身一僵。
“王、王爷……”
裴晏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玄端与交领有银线勾绘，与月白云纹腰带上的图案相连，其上挂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透着与生俱来的凛然。
目光落于面前鬼鬼祟祟的人身上，淡道：“在找什么？”
“在找……”
元鸢哽了哽，想到裴晏整日待在书房，或许会见过她的东西，便实话实说道，“在找一个这么大的包袱，黑色的，上面还绣着两只画眉，王爷可曾见过？”
裴晏不答反问：“你要去什么地方？”
元鸢在他面前演的多了，已经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道：“自然是跟王爷一同去长安了。”
“那正好。”
元鸢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正好？”
“你的包袱本王已经派人先一步送往长安了。”说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
元鸢一双乌木眼睛睁圆，愣了足足七八秒才缓过神来，“……送、送到哪儿了？”
“长安，有什么问题吗？”裴晏长眸微眯，目光中透着几分质疑，“还是说你要去的地方不是长安？”
当然不是长安！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长安！
此去锦州，光是研究路线就花了她小半个月，结果临走之前，却被告知地图和盘缠都送回长安了。
可恶的裴晏！！！！
元鸢心中哀怨不迭，面上的笑容就快要挂不住了，还得装出一副无伤大雅的样子，道：“王爷说笑了，我不去长安还能去哪儿呢？”
照现在来看，确实是哪都去不了了。
闻言，裴晏几不可察地抬了抬嘴角，“那就好。”
元鸢看到他眼中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愉悦，怔了一瞬，觉得自己一定是气出了幻觉。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真的会哭出来，于是随便找个借口，咬着牙离开了。
沈翊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瞧见一道身影气呼呼地跑了出去，好整以暇地挑了下眉头，手中折扇摇得轻快，阔步踏入书房。
“不是不相干的人吗，王爷为何又非要带她回京？”
彼时裴晏已端坐于案前，提笔续写折子，头也不抬道：“回京之后，本王会亲自到江宁侯府退亲，到时拿她当借口再好不过。”
“你们俩还真是般配。”沈翊说罢，又补上一句，“都一样嘴硬。”
他才不相信裴晏会拿元鸢当挡箭牌来退亲，上次他只是借元鸢之手气了气苏锦儿，裴晏就没给他好脸色看。
以他的性子，就算要退亲，也是用别的法子，不会牵连旁人。
沈翊凑上前去，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长安对她来说就是龙潭虎穴，你带她回去，反倒是害了她？”
“今早柳氏来过，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如今豫州已经遍地都是江宁侯府的眼线，她只有跟在本王身边，才能不被捉回去。”
沈翊有些讶然，“柳氏来过了？”
“嗯。”
“你怎么说的？”
裴晏默了两三秒，并未提及自己说元鸢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一事，只道：“说她要找的人不在我们这儿。”
“好一个我们……”
沈翊无奈地摇着扇子，心道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就跟着一起把江宁侯府给得罪了。
不过也罢，他对江宁侯府原本就没什么好感，元穆为人趋炎附势，总爱勾结一些朝中权贵，那位柳氏更不是什么善茬，得罪便得罪了。
“不过……”沈翊拖着长音，又问，“王爷平日里不是最讨厌多管闲事吗，这次怎么……”
裴晏被问住了，手中动作一顿。
正如沈翊所说，他素来不喜欢多管闲事，那日在避难所得知元鸢要去锦州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派几个人手暗中护送她到锦州。
但白日里见过柳氏后，他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柳氏此人城府极深，既然她已经确定元鸢就在苏府上，定会让人在外面时时监视，恐怕元鸢前脚刚踏出苏府，后脚就被捉了回去，即便他派人保护，也顶多保她安然无恙到达锦州，护不了她一辈子。
最稳妥的办法，便是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只要他不松口，就算江宁侯来了也束手无策。
想到这，他眉心轻折，手腕力道不自觉加重，墨下勾出重重一笔。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帮她。
他自然是不怕得罪江宁侯府的，或者说，他迟早都要得罪江宁侯府，而且还不是一星半点。
大抵是不想看到八年前那个天真灵动的小姑娘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吧。
墨水透过纸背氤开一片，在一众清隽的字体中显得尤为突兀，裴晏收敛了思绪，道：“如今能保她的只有本王，而她只用待在裴府里继续假装失忆，直到江宁侯府同意退婚为止。”
“说到底，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沈翊嘴角轻勾，一双桃花眼中意味不明。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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