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四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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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展轻功回去路上, 萧景闲脑海里烟花星子还在坠落。
江熙沉没有喊他薛景闲,他接纳现在,萧景闲不那个无家可归没人要人人嘲笑排挤孩子了。
等他回了府邸, 才察觉一丝不对劲。
他喊也不萧景闲,他喊八皇子。
……不八皇子了,那他不就不要了?
他等八皇子,不萧景闲。
萧景闲这才明白他连这都算计, 又又笑, 萧景闲你这傻狗。
他忍住想折回去揪着那个小狐狸精问个清楚欲望,屋檐上跳下。
他推开门回了卧房,才发现屋里有个人。
陶宪听见动静,下巴一点惊醒了,『揉』了『揉』睛, 见家主子, 松了口马上过来:“少爷去哪儿了?”
心不在焉萧景闲一下子戳中了:“喊我少爷。”
“……那喊什么?”
“喊王爷,后都喊王爷。”
陶宪也不懂这朝令夕改一,不过少爷肯应下这身份,倒皆大欢喜, 他立马喜洋洋道:“王爷!”
“王爷去哪儿了?”陶宪也不很明白, 为什么萧景闲之前还哭着,回来就春风得意了,他还怕他想不开喝闷酒, 想了想来盯着,却发现他人不见了。
萧景闲嘴角不受控地扬起:“去散了散心。”
他动作飞快地换了身衣服, 陶宪望着他满背纤细抓痕,过了一会儿道:“……王爷你去哪儿散心了?”
“我哪知道,走到哪儿哪儿, ”萧景闲把衣服递给他,他还没荒唐到穿个喜服去招摇,原先就在喜服外还穿了衣服,“说我去过。”
陶宪睛还在往他背上瞟:“……知道。”
身边人信得过,陶宪除了蠢了点哪里都好,萧景闲随便套了身衣服便去小厨房熬『药』了。
陶宪在背后发愁地暗望着他。
没有借酒消愁,难道上青楼了?
萧景闲到了小厨房。
府上人多杂,这种事只能来。
生活所迫,小时候在『药』铺打过工,后来觉得实用,专门过『药』理。
现在看,本事还得好好,不然泡不着媳『妇』儿。
萧景闲拿扇子煽着火时候,还在想,普天之下大半夜蹲在小厨房亲手熬避子『药』之后还要飞檐走壁给明天嫁给他兄长媳『妇』儿送过去,大抵就他一个了。
过了一会儿拨着腕上算珠又想,江熙沉还真一语成谶,他这一身本事,真都偷鸡『摸』狗去了。
萧景闲收拾完一片狼藉才走,也确赶在天亮前把『药』送过来了,江熙沉望着黑乎乎『药』一起一小袋蜜饯,眉间有一丝不易察觉温柔,他拿起纸袋捻起吃了一颗,感受着口腔里过于甜腻他一向不喜味道,皱了下眉,还咽了下去,端起了那碗味道并不友好黑东西灌了下去,隔了几秒,吐了来,捂住了嘴,强迫咽了下去。
……所他尝了一口知道这么难喝,才送了袋蜜饯吗?
他真没熬错么,假手于人,江熙沉忽然有点毫无缘没安全感,万一了点岔子……江熙沉压下瞎想八想一饮而尽,感受着辛辣刺激不断扩散一层叠一层呛喉咙都痛了味道,心道幸好没有下次了。
有些事情它只想着美好,其实七零八落后患无穷,遭一次罪长个记『性』就好了。
江熙沉拿巾帕擦干手上汤水。
他依然觉得昨晚发生一切都有点不真实,也并不太适应他萧景闲之间可说细微、也可说翻天覆地变化,更不知道会如发展,未来会如,可也懒得纠结,随遇而安,至少任后果他都承担得起,至少……他现在心情不错。
他用茶水把碗底『药』渣冲干净,把碗藏到衣柜里,躺回床上,拖着怠惰身子,很快就睡着了。
萧景闲又回到府上,坐在了卧房台阶前,拿着个壶,仰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罗明陶宪在长廊上探头探脑偷偷张望了一会会儿,互相对视一,陶宪把罗明踹了去,罗明一个趔趄,只得朝萧景闲走去。
萧景闲感受到有人过来,抬眸望他。
罗明坐到他身边,温声道:“王爷,借酒消愁了。”
萧景闲呛了下,把壶递给他:“喝一口。”
罗明狐疑地仰头喝了口,入口温热茶水:“……”
他往长廊尾担忧焦虑陶宪望了:“……”
“……那属下回去了。”罗明木木地站起来。
萧景闲道:“这江熙沉送我茶。”
罗明怕他提人伤情,平添忧思:“王爷提他了。”
萧景闲摇摇头:“你知不知道这茶叫什么?”
“四月雪?”画舫楼为这茶差点事罗明还知道。
萧景闲道:“这一种很奇妙茶,咱大殷雪都在十二月一月二月,四月雪只有清州雪山之巅才有,四月雪茶树那里雪水灌溉。”
罗明静静听着。
“这茶奇妙之处在于,水温过冷过热时候都不好喝,冷了透凉心寒,热了糜烂味软,不近不远,不冷不热,不亲不疏,不上不下,不明不白才好喝,回味无穷。”萧景闲语意味不明,带着一丝莫名咬牙切齿。
“王爷?”罗明不知道这茶还有这段来历寓意,暗瞥了萧景闲,“……那喝这茶人不每口都躁郁不安、百感交集?”
萧景闲咬着牙笑了,神像要把白『毛』小狐狸叼回窝狼:“可不。”
一开始近了生防备杀意,远了生警惕顾虑,后来近了面子过不去,远了心过不去,现在近了身份过不去,远了上半身下半身都过不去。
远远近近,反反复复,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他遇见江熙沉起,就反复横跳像条傻狗了。
罗明温声道:“王爷,我觉得虽然变了很多,但都好变化。”
罗明能理解他这时候有许多感触,毕竟人家明天就要嫁人了,要早一点,这会儿都已经起床梳洗准备穿嫁衣了。
罗明轻声道:“王爷认了吧,你他或许差了点缘分,有些事不得不认,不认也没办法,徒增伤感。”
萧景闲像听见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没缘分他能在京中成千上万未婚男子里,神乎其技地挑中我这个野种?”
罗明:“……”
“没缘分他莫名其妙挑男子,还能刚好一起他干见不得人事情山匪?”
“……”
“没缘分他能薛景闲闹退婚,闹着闹着又主动跟薛景闲求婚?”
“……”罗明无法反驳,结结巴巴道,“可……可他明日毕竟要嫁给人了。”
萧景闲懒洋洋道:“上天整这么多就在告诉我,他我命定媳『妇』儿。”
罗明瞪大睛:“王爷?!”
他吓了一大跳,生怕萧景闲做点什么来,马上道:“他明天要嫁人了……”
萧景闲道:“那又如?”
罗明表情凝固了:“王爷……他明天……”
萧景闲撂下茶壶撑着膝盖站起:“老骗子一辈子孤寡,人前正经,人后天天给足,老子才不想,无所谓了这么多年,血『性』都快没了,都忘了当初个为了活什么都抢混蛋。”
“上天不给我,我抢不行吗?又不第一次了,去你娘狗屁造化弄人,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萧景闲一瞬间知道要干嘛了,脑袋里『乱』糟糟念头一扫而空,一下子淡定意了起来。
他或许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生活,却知道不想过什么样生活。
罗明惊得下巴都掉了:“抢亲?不不不……王爷你冷静冷静,咱们虽然前土匪,但现在……”
萧景闲白了他一:“蠢货才会干这种事。”
“……”
他伸了个懒腰:“老子歇了这么多年,得开始认真泡媳『妇』儿了。”
“……”罗明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意风发,野心勃勃了,可这个志向……还一如既往烂泥扶不上墙啊。
萧景闲道:“你跟几个兄弟说,为了泡到媳『妇』儿,老子要努力当皇帝。”
“……”罗明一口差点没上来,“属下……属下知道了。”
他小心翼翼道:“那明天……”
“放心,本王不会抢亲,但本王也不能什么也不做,”萧景闲在弄清楚要干什么后,思路霎时清晰了,往日懒洋洋笑里也多了一丝耐人寻味,“我得赶紧去找我亲亲父皇。”
“……”罗明记得就在几个时辰前,萧景闲还在喊狗日老不死。
皇宫,养心殿里,赵炳林伺候着圣上正要去上朝,小太监传八皇子拜见。
“圣上可见?”赵炳林替老皇帝理着衣肩。
“见,为什么不见,在府上闷头捣鼓了几天,也不知道折腾什么名堂,这不来告诉朕了么?”
赵炳林道:“陛下上次同他说什么了?”
老皇帝一笑:“朕什么也没说,只恢复了他身份,便赶他走了。”
赵炳林愣了下:“老奴愚钝。”
“他在猜朕,朕尝不在猜他,意思说明白了,按朕心意哄朕欺骗朕谁都会,不告诉他,没了参考,让他去猜,才能看本心,”老皇帝『揉』了『揉』眉心,一脸倦怠厌烦,“朕已经有两个不识好歹儿子了,可不想多一个,更况他还姚世敏教来。”
赵炳林底微微闪烁。圣上明知道姚世敏有治世之才,于国有益,当初还撤了他首辅职位,让他告老还乡,无非嫌他太聪明,难控制。
圣上防八皇子也应该。
老皇帝意味深长一笑:“更况,今儿可个好日子啊。”
赵炳林回神,道:“可说江公子嫁给王爷事?”
老皇帝神『色』间有分耐人寻味:“你下去吧。”
萧景闲一进来,就瞥见了立在镜前整理形容老皇帝。
萧景闲单漆跪地:“儿臣拜见圣上。”
老皇帝愣了下,回头居高临下看他:“为称儿臣,却不喊父皇?”
萧景闲并不抬头:“当儿臣没什么压力,为这事实,喊父皇可没这个胆子,要担胆子可太重了。”
老皇帝笑忽然浓了两分。
萧景闲抬眸看他:“说了,父子情分不到,一个陌生这么大个儿男子偏要喊您,圣上不尴尬么?”
老皇帝大笑,指着他道:“你这说话也不像姚世敏那老油条啊,怎么这么多年没会他半点油滑?”
“油滑有用,老师也就不会告老还乡多年了,儿臣可不想回岷州。”
老皇帝还第一次听人贬低姚世敏,当年总有人拿他姚世敏比,一个皇帝一个臣子比。
姚世敏就退下多年,外头也无一句不,说他不倒多了去,他一个皇帝,竟不如一个臣子,心底微冷,面上却有深意道:“他你老师。”
萧景闲道:“只有儿臣混得好,老师晚年才会有望。”
老皇帝冷不丁又大笑,底却透着丝丝深意:“所为了哄朕高兴,不惜贬低他?”
“非也,圣上岂心胸狭窄之人?说笑一二罢了,圣上要真不喜老师,就不告老荣归故里了,老师也不可能在岷州颐养天年,儿臣也不会在他身边伺候多年。”
老皇帝心头一愣,望着前这个年轻时极为相似儿子,有丝经年心绪冒了上来。
世人其糊涂,大殷有识之士无人不在背后怨他薄待姚世敏,只有他儿子看得分明。
他只他要保住萧家尊贵,但他不想错杀功臣,毁掉大殷基业。
他不想用,也把他留给了儿子。
萧景闲道:“圣上对老师大恩,儿臣没齿难忘。”
老皇帝在这句里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道:“你生平志向为?”
萧景闲挑眉:“憋屈多年,扬眉吐。”
老皇帝冷不丁大笑:“不说什么尽忠尽责、报效国家之类话?”
“忠要尽,扬眉吐又不矛盾。”萧景闲无辜地抬望他。
老皇帝道:“你倒坦率。”
“圣上英明神武也瞒不过,还不如说了,儿臣这几日很扬眉吐,所又爱圣上一点。”他笑道。
老皇帝愣了下,向来深邃难懂脸上浮现了一丝平民老人般恼:“你也不知羞。”
“在岷州野惯了。”
老皇帝神情很快就恢复了一如既往威严,意有所指道:“为挑今日来?”
萧景闲底闪过谑意:“儿臣有一事相求。”
老皇帝底浮现浓浓兴致:“嗯?”
“儿臣可否起来?”
老皇帝点头,萧景闲起身,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老皇帝愣了愣,哈哈大笑。
“胡闹!”
萧景闲道:“本就有旧例,不算荒唐,也儿臣体贴皇兄身子,江熙沉同儿臣‘有旧’,本该儿臣正君,如今缘际会嫁与皇兄,儿臣当‘帮扶’一二。”
“如此记仇,他一个闺阁男子,你这也太过分了。”
萧景闲幽幽道:“父皇如果不过分,也就不会有儿臣了。”
老皇帝愣了愣,哈哈大笑:“你倒怪上朕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萧景闲无辜道,“儿臣瞧薛侯爷歪着个脸,心里可舒坦地得很,要不父皇过分,儿臣现在只薛侯爷乖儿子,不皇子了,儿臣还得多谢父皇过分。”
老皇帝指着他直笑,这话也就他敢说。
皇帝又笑了,赵炳林在殿外听一愣一愣。
老皇帝道:“好,答应你,但玩得太过火,让你皇兄下不来台。”
萧景闲惊喜跪下:“多谢父皇!!”
老皇帝望着这个模样当年五六分相像又同样好胜心切、玩心大儿子,心头忽然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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