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冰榻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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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浪荡江湖的两人,似都在对方身上找到了归宿,暂时忘却了令人烦扰却向往的江湖,定情于这止风谷中,两人也约定在看尽河山美景后,完成白首之约,在陈胭脂的劝说下,慕容风凌总算是暂时放下口中所言“斩天下不平”,安心伴美而行。
可即便如此,每每路遇不平事时,姑娘仍能从身旁蓝袍微蹙的眉中看出他的心思,不过姑娘更知,自己伤他那剑,伤势仍未痊愈,且止风谷一战,几让慕容风凌丧命,即便保住性命,眼下暂失内力,若动兵刃,莫说内伤复发,便是伤口崩裂,亦会留下病根。
故才劝说慕容风凌莫要再如先前一般凡遇不平之事,便要出手,可瞧着慕容风凌闷闷不乐之色,又心有不忍,便趁夜色动身,悄然而去,平息了不少不平之事。
当得翌日慕容风凌起时,听得事已平息,面上重现笑容之时,姑娘也已暗自心宽。
又过月余,二人携手共游至一处风景秀丽之地,沐浴春日之风,两人一如在止风谷中同赏落日余晖般,同行赏景。
轻握住掌心柔腻,慕容风凌貌似看景,实则心神思绪飘扬,身旁同行女子,又怎能瞧不出他的心不在焉,凤目中机灵一现,假意叹息:“唉...”
姑娘叹息,将慕容风凌从思绪中拉出,忙侧目问道:“胭脂,怎么了?”
“有些人呐,甜言蜜语说得好听,要陪我赏天下美景,实则心思颇深,明明有话要问,偏偏又忍着不说,长此以往,恐生心疾...”姑娘眉角飞扬,眸中机灵早掩饰不住。
瞧得自己心思,皆被看穿,慕容风凌沉默片刻后,终是问出心中疑惑:“胭脂,你为何一心想要挑战凌绝榜上高手?”
姑娘凤目中显出一丝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故作轻松道:“唯有这般,方能令胭脂剑名扬天下...”
于江湖中游历十载,怎能不查,眼眸稍转,慕容风凌已然洞悉,却未点破身旁姑娘的谎言,只是含笑开口:“若有一日,胭脂剑名扬天下,可愿随我同隐江湖...”
姑娘闻言,眉眼皆笑,打趣道:“你这性子,还隐退江湖?月前见那些人行恶,你是不是又想出手?若非我在旁阻拦,以你现在功力,一旦内伤复发,怕是连命都要送掉...”
“是是是,若非陈姑娘侠骨柔情,救我于为难,怕是我这多管闲事之人性命难保,万幸我身旁还有陈姑娘,暗中替我料理了那群恶人,帮了无辜之人,以全我心中侠义之情...”接过身旁姑娘话来,慕容风凌眼中满是爱意,随声附和道。
“那是自然,总不能真让咱们慕容大侠带伤出手吧,了结那群恶徒还则罢了,如若咱们的慕容大侠被宵小之徒所伤,传了出去,岂不令人笑掉大牙...你这心胸狭隘,醉心武学的名声岂不更臭?”姑娘心中微诧,自己暗中行事,早被他看穿,嘴上不饶他,实则却是满满的关切之心,不待蓝袍开口回应,撇了撇嘴继续问道。
“你这样,便是武学造诣再高,又能如何,一人之力,想要拯救天下如此多受苦之人...”言至半时,似是瞧见蓝袍眼中微显的落寞之色,将剩下半句“难如登天”硬生生咽回肚中,话锋一转。
“与其如此,不如...”
慕容风凌瞧向姑娘,接过话来:“不如开宗立派,广收门徒,如此一来,怎能实现心中抱负,是吗?”
相爱之人,心意相通,姑娘笑如春风中绽放的花朵:“慕容大侠果然洞悉一切,小女子笨拙心思,全被慕容大侠看穿了。”
话音才落,却见身旁慕容风凌摇头轻叹,姑娘笑容略消,好奇问道:“怎么?连咱们慕容大侠,也有为难的时候...难不成是在担心现在名声,难收得到得意门人。”
见慕容风凌依旧摇头不语,姑娘宽慰道:“莫要担心,旁人不曾见到止风谷一战,我却见得,那唐九若非得你提点,怎能败你,只待你伤势好了,我陪着你同下江南,定将止风谷中失了的名声再夺回来,待那时,再创宗门,自然...”
“胭脂...”姑娘话音未落,却闻慕容风凌开口轻唤自己,不由止住语势,好奇侧目望去,却见他已是满面凝重,继续开口。
“你这法虽好,可你要知道,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如收的是心怀侠义之人还则罢了,如是收入了居心叵测之徒,我们便成了这世间罪恶的源头。”
听得慕容风凌之言,姑娘亦觉有理,侧目便瞧见他眸中闪出点点星光,知他心中已有了主意,于是开口笑道:“你既有了主意,何必故作高深,快快说来罢。”
慕容风凌见胭脂已然看破自己,面上凝重消去,重现镇定之姿,轻声言道:“开宗立派,不是不可,只需略改变些,或能尽咱们绵薄之力。”
姑娘闻言,凤目稍亮,带几分期待问道:“哦?如何改变?”
“咱们选一处隐秘之地,招门徒,设牢笼,探江湖中恶徒行踪,遣人擒之。”慕容风凌缓缓说出心中设想。
“既是恶徒,不如斩杀当场,为何要擒回,更何况一路返回,说不定横生变故。”姑娘似对蓝袍所言甚为不解。
“开宗立派,所收之人,定时良莠不齐,借此法正可一测他们真心,且人生在世,难免行差踏错,便是恶徒,也要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是不愿改过,再杀不迟。”
听至此,姑娘方知身旁蓝袍的良苦用心,凤眸中顿满倾慕,可转念间,又想起自己欲往之地,正适合他口中隐秘之所在,自己正是想以挑战之法,提升武境,好一闯那传之地,眼下有他在旁,如能同往,岂不一举两得。
权衡一二,抬凤眸转向蓝袍俊逸面庞:“我知道有个地方,符合你所言隐秘之所在。”
慕容风凌闻言大喜,显出笑容,连声道:“我就知道,老天安排你我相遇,定不会让我白白受你一剑...对了,那隐秘之地如是够大,我想将那关押那些恶徒之地命名为恶人岭...”
望着眼前笑如孩子般天真的男子,向自己畅言心事,姑娘的眉眼也笑成了弯月,正欲上前将那地方说于他时,却见眼前春日美景,竟开始不住闪烁起来,沐浴身上的温暖的春风也瞬间寒冷刺骨...
再望向眼前这位凌绝榜上赫赫有名的年轻名侠,那俊逸的面庞已逐渐失了生动,终与冰榻之上静静躺着的蓝袍相融。
周遭之景也随之而变,重回寒冷冰室之中,攥住自己手儿的温暖手掌也已变的冰寒,那身蓝袍依旧,但却因常年处于冰榻之上,尽染冰霜,当年俊逸的面庞虽仍俊朗,却无一丝生机,那张对自己说出过无数蜜语甜言的双唇紧闭...
矗立冰榻旁的红袍,伸手脱下殷红面具,显现的一张绝世容颜,但那双凤目眼角,却已隐隐显出几分岁月之痕。
美人依旧,却渐迟暮。
脱去掌上殷红手套,靠近冰榻,此刻冰室之中,再无慕容谷主,唯有剩当年那身披胭红斗篷的姑娘。
足尖轻点,红袍一跃,身形已显冰榻之上,屈膝俯身,侧身躺下,靠近那张已无生机的俊逸面庞,似在自言自语,更似在向他诉说。
“风凌,放心,虽是残篇,已能令你不死,只要寻到另外的残卷...死而复生,便不是痴心妄想...你不是要看尽人世间的美景吗,不是想以手中剑斩尽世间不平事吗...你心中之愿未了,我也不会让你离我而去...”
许是冰室之中,冰寒愈盛,口中诉说着,凤目之中泪水,滑落眼角,化作晶莹冰珠,坠落冰榻之上,发出清脆之声,回荡冰室之中。
“慕容谷中一切,仍是你所愿一般,恶人岭中皆是行恶之人...”
诉至一半,似又想起自己对谷中所改,忙又补充道:“不对不对...并非胭脂要刻意而为,只不过是依残篇之法,血丹锁魂,还需辅以还魂之法,方能令你复生...所以恶人谷中...或许有无辜之人...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谁能想到,近些年令江湖众人闻之色变的慕容谷主,于小小冰榻之上,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正不住地向毫无生气的活死人道歉,言至最后,似又想起什么,急忙开口。
“对了,还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本以为,能得那残篇一卷,已是莫大机缘,却不曾想,竟让我寻到了仙卷门人...你放心,无论用什么法子,我都会问出其余残篇的下落,等你复生之后,咱们同修仙法,将来做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厮守永生...”本是侧身躺于蓝袍身旁的女子,已不由坐起身子,憧憬着美好未来。
可眼前蓝袍似并未给她憧憬的时间,俊朗面上悄然显出腐烂之相,似这满室冰寒也无法阻挡。
女子早已料到,凤目之中并未显出急切之色,反是从容于红袍中取出先前那枚得一众女弟子内力涌入其中的血丹,轻抬手掌,凤目之中红芒微闪,单掌缓出,掌心血丹自行悬浮而起,落于蓝袍唇上稍止。
此刻的蓝袍早已僵硬,无法服丹,女子再出一掌,猩红雾气顿出,将蓝袍身躯笼入其中,前一刻还僵硬如死尸般的蓝袍,在得猩红雾气相助后,紧闭的僵硬双唇缓张,悬于唇上的血丹自坠而下,落于蓝袍口中。
无须吞咽,入口即化,随血丹溶于口中,蓝袍俊朗面上显出的腐烂之相,也随之缓缓愈合...
见得此景,女子如释重负,正欲再向蓝袍倾诉一番之时,忽有所感,绝美面颊,脸色顿变,凤目抬眸一瞬,红袍身形顿消。
再显之时,已然出现冰室晶莹之门前,纤掌微抬,身后冰室之中烛台之火立时熄灭,冰寒之气顿将冰室吞没。
恋恋不舍,回望即将隐于黑暗之中的蓝袍身影,殷红面具重遮面颊,女子重新变回了先前威严冷漠的“慕容谷主”,踏步而出。
红袍身形随阶而上之时,明明是深情之言,随之传入冰室之中,却比满室冰寒之气,还要冷冽数倍...
“风凌你放心,无论何人,想乱了你我二人共创的慕容谷,我都会让他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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