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一路上，为了躲避危险的变异植物和变异兽，顾雪明绕路走走停停，走了五天才进入县城。

        县城里一片寂静，没有汽车鸣笛声，没有人类嘈杂的说话声，只有风声掠过街道，将路边破烂的广告牌吹倒，发出“砰——”的声音。

        抬眼望去，街道上稀稀拉拉地游荡着一群丧尸，没有活人的气息。

        这些丧尸眼神呆滞，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

        顾雪明走进一家杂货店。

        里面的货架东倒西歪，曾经摆在货架里的商品早已被扫荡一空，地上到处都是残渣碎片。

        墙角留下一滩早已干涸的血迹，末世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混乱和悲惨可见一斑。

        顾雪明离开杂货店，继续往城中走。

        此处或许有异能者曾来扫荡过，县城外围的店铺里，有用的物资都被清理一空。

        不过，越是靠近城中心，里面的丧尸越多，顾雪明猜测城中心或许还残留的物资。

        这座县城不大，仅走了半个多小时，顾雪明来到城中心。

        这里有几家超市，大门早已被砸开，超市里也是一片狼藉，货架上空空如也，只余厚重的灰尘。

        拨开地上乱七八糟的垃圾，顾雪明总算找到了几袋未被拆封的薯片，应当是人们在末世时哄抢弄掉在地上的。

        顾雪明撕开薯片包装，将一片薯片放进嘴里，薯片脆薄可口，比他想象中好吃很多。

        听到有人吃薯片的声音，超市角落里躺着的一个丧尸缓缓抬起脖子，浑浊的眼睛对着穿着黑衣的少年，摇摇晃晃地支起身子朝他走去。

        顾雪明正在尝试给自己控制的瘦小丧尸喂薯片。

        他把薯片扫到瘦小丧尸的嘴里，瘦小丧尸毫无反应地微张着嘴，嚼都不嚼一下，薯片掉落到地上。

        “别浪费粮食啊，其实挺好吃的。”顾雪明摇了摇头，恰好看到朝自己走来的丧尸。

        这个丧尸穿着破破烂烂的暗红色工作服，头上破了很大一个洞，身上到处都是咬痕，生前应当是超市的工作人员。

        顾雪明问：“你也想吃薯片吗？”说着，递了一片薯片塞进它嘴里。

        这具丧尸张开嘴狠狠咬下去，险些咬到顾雪明的手指。

        “啧，轻点。”

        然而薯片并不是它是食物，工作人员丧尸只是机械地嚼了几下，没有咽下，薯片碎片混在它分泌着尸液的口腔中。

        随后工作人员丧尸呆呆地往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就被地上的货架绊倒，这一下，他把自己的胳膊完全摔断了。

        工作人员丧尸失去手，从地上爬了两下没有爬起来，索性躺在地上挺尸。

        顾雪明连忙走过去把它扶起来，工作人员丧尸用浑浊的眼睛呆滞地看了他几秒，随后竟然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断手，往嘴里送去。

        它咬了一口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味道，毫不犹豫地扔在地上，随后晃晃悠悠往外走去。

        顾雪明扶额，他知道丧尸没有灵智，但是这个丧尸好像格外蠢，连自己刚掉的手都啃。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只干瘪的断手，发现手上插着一把钥匙，准确地说，是钥匙的钥匙扣被压变形了，铁圈穿过了手掌，死死插在干瘪青黑的尸肉里。

        这把钥匙沾了丧尸血，早已生锈，脏污不堪。

        顾雪明指挥瘦小丧尸取下钥匙。

        末世初临，秩序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丧尸追着活人撕咬。

        活着的人一边逃命一边抢夺物资，超市是最先被抢劫一空的地方，明知这里已经被抢光了，这个工作人员还回到超市，应当是要去仓库搬库存的物资。

        只是他还没走到仓库，就被丧尸攻击了。

        顾雪明找到超市的仓库。

        可惜钥匙锈得太厉害了，没法打开仓库上挂着的大锁。

        顾雪明控制断头丧尸和瘦小丧尸用蛮力把仓库大门撞开。望着仓库里成箱成箱堆积的货物，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末世后的城市，到处游荡着丧尸，对于其他人来说危险重重；可对于尸傀宗宗主顾雪明来说，这里没有外人的打扰，只有亲切的尸体，还有充足的物资，简直就像是回到自己老家一样自在。

        他很快在超市附近找到一个小区，挨家挨户地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屋子，把房间收拾了一下，然后指挥断头丧尸和瘦小丧尸帮自己把超市的物资一箱一箱运过来，在这里住下了。

        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未经修炼，十分孱弱，之前中的尸毒也没有完全炼化，淤积在体内，前几天的长途跋涉更是令人劳累不已。

        这下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顾雪明松了一口气，精神放松下来。

        登时，堆积的疲惫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令他昏昏欲睡。

        顾雪明刚一发困，之前控制的断头丧尸和瘦小丧尸躁动不安起来。

        这两具丧尸未经炼化，还称不上“尸傀”，不过是在控尸诀的操控下的两具傀儡罢了。

        若是正常的尸体，如果停止操控，只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丧尸不同，一旦顾雪明放松对他们的控制，这两个丧尸就会四处游荡，寻找血肉。

        顾雪明必须时时刻刻用神识收敛气息。否则这两个刚刚还为他忙上忙下的丧尸，下一刻发现他活人的气息，可能就会扑过来咬断他的脖子。

        为了继续控制这两个丧尸，顾雪明没有睡觉。

        他取下手套，只见手上尸斑的面积越来越大了，联结在一起，显得触目惊心。必须尽快炼化尸毒，不能再拖延了。

        顾雪明盘膝坐在床上，运转万毒功收炼尸毒。

        随着万毒功的运转，少年的身体越来越冷，隐隐冒着寒气，白霜凝结在他的睫毛上，青黑的尸斑在他身上游走。

        不多时，青黑的尸斑飞快地爬满他身体，只余眉心一点正常的白皙皮肤未被感染。

        少年缓缓睁开眼，不见眼珠，不见眼白，整个眼睛一片浓郁的漆黑之色。

        他双手掐诀，神色坚毅，但仔细看去，少年的指尖微微颤抖，从毛孔里渗出点点黑色的汗珠。

        此时的他，完全被尸毒感染，即使不掩饰自己的气息，丧尸也只会把他当做同类。

        无人知道，他正在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尸毒的毒性过于猛烈，其中还夹杂着一种极为暴戾强大的能量，在他的身体里到处游走进攻。

        顾雪明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残酷的战场，被尸毒炸得面目全非。

        他只能咬紧牙关，用强大的意志力去抵抗，一遍遍艰难地运转万毒功，拼死守护阵地。

        原本微渺得近乎不存在的自我，在他艰苦的抗争下，如同星星之火，一点点吞噬着尸毒，逐渐壮大力量，然后越来越强大，甚至压制住原先在他体内为非作歹的尸毒，大肆吞噬着，将它撵得如同丧家之犬，四处逃窜。

        ……

        过了许久，尸毒避无可避，完全被顾雪明炼化到体内，化为一颗极小极小的黑色毒晶，储存在丹田处。

        天光乍亮，熹微的晨光洒在少年清冷凝白如冷玉的脸上，仿若给他镀上一层淡淡的辉光。

        顾雪明缓缓吐出一口黑气，再次睁开双眼，眼睛黑白分明，只是比起之前，他的瞳色越发漆黑。

        从床上起来，顾雪明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差点忘了，自己已不是前世大乘期的修士，这具身体还未辟谷，之前忙着炼化尸毒，一直没有进食，到现在饿得四肢发软。

        他赶紧从旁边的箱子里取出一包方便面，来不及烧水泡开，直接撕开包装袋大口大口啃着面饼，一连吃了四包方便面才停歇下来。

        恢复了体力，顾雪明烧水洗个澡，把刚刚炼化尸毒时排除的杂质冲洗干净，换了套衣服，领着两个丧尸小弟出门去。

        之前炼化的麻痹毒毒晶，在顾雪明逃离方舟基地时已经消耗无几。

        现在自己虽然炼化了尸毒的毒晶，但是这毒的品级过高，顾雪明还没有能力完全驾驭住，只能暂时让它体内“沉睡”。

        末世后，顾雪明没有觉醒任何异能，体质也弱，倘若遇到危险，他毫无自保能力。

        因此，他必须尽快炼化更多的毒晶，努力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

        走在街上，顾雪明闭上眼睛，扩大神识，不放过身边的一草一木。

        末世后存活的植物大多都经过变异进化，顾雪明一一分辨，努力从中找出自己想要的目标。

        片刻后，少年再睁开眼，脸色越发苍白。

        现在的他，铺开神识，对于体力和精力的消耗太大，不过好在，还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毒草。

        他一边往毒草的方向走去，一边从口袋取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把棒棒糖放进嘴里。

        棒棒糖刚一入口，少年被糖的甜味刺激得眼睛微眯。

        这糖好甜……还有淡淡的果香味。

        尝到香甜可口的糖果，顾雪明微微弯起唇角。

        这次出门，首先要收服的目标是变异麻痹草。

        顾雪明直接吸收了一整片麻痹草地的毒素，在体内凝结出指甲大小的绿色毒晶。

        原先鲜活翠绿的麻痹草，顿时变得无精打采，连颜色都黯淡了些。

        顾雪明转身离开时，麻痹草在风里微微颤抖，仿佛是在祈愿再也不见这个可怕的男人。

        收服了麻痹毒晶，顾雪明前往下一个目的地——附近的一所小学，校园里仅游荡着几个丧尸。

        小学的大门被破坏，教学楼门窗破碎，依稀可见教室里的桌椅横七竖八地倒着……

        顾雪明直奔学校的植物园。

        这里的植物不少，有一吹风就会唱校歌、播放下课铃的迎春花，会挥舞柳条啪啪作响的柳树，能把自己的根须从土里抽出来四处移动的山茶花……

        他这次的目标有两个，一是变异成全株通红，花艳如血的草绣球；二是看上去再普通不过，却开花不断的夹竹桃。

        顾雪明刚进入植物园，迎春花就高声播放上课铃声。

        山茶花悄悄抽出自己扎根土里的根须，趁他在躲柳树枝条攻击的时候，一溜烟往外面跑去。

        柳树的枝条不但能挥舞抽人，还能突然伸长到两米，顾雪明一时未察，被鞭打到手上，登时流出鲜血。

        丧尸对活人鲜血的味道极其敏感。

        瞬间，被控制的断头丧尸和瘦小丧尸立刻剧烈挣扎起来，想要脱离他的控制，去吸食鲜血。

        学校里和学校外游荡的丧尸有了目标，疯狂地涌过来。

        顾雪明连忙撕开衣服一角，包住伤口，运转体内早已炼化的尸毒毒晶，让被减少毒性的尸毒扩散到自己的伤口处，掩盖鲜血的气息。

        仅是这样使用极少量的尸毒毒晶，就令顾雪明脸色发白，好在，他成功遮掩了气息。

        丧尸们失去顾雪明这一目标，转头咬向刚刚沾染过他鲜血的柳树。

        柳树疯狂挥舞枝条，抽开了一个又一个丧尸，可丧尸依旧疯狂，它们没有痛感，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围涌上去。

        仅仅两分钟，这棵柳树就被汹涌的丧尸潮啃得只剩半边树桩。

        之前高声播放上课铃的迎春花安静如鸡，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随着血气的消失，丧尸们渐渐散去，周围恢复了安静，植物园里的植物全都安分了下来，不再作妖。

        顾雪明蹲在草绣球旁边，妖异鲜红的绣球微微颤抖，仿佛在害怕，花瓣上渗出点点血红的水珠。

        顾雪明没有在意，把手放在花球上，运转万毒功，提炼变异草绣球的毒素。

        变异绣球花的毒很有趣。

        它不会让中毒者立即毙命，而会使中毒者的皮肤变得极其脆弱，真正意义上的吹弹可破。

        一旦中毒者的身上出现伤口便血流不止，血流之处将生长出新的变异绣球花，吸取身体的血液作为养分，直到中毒者化为一团枯骨。

        随后，他来到夹竹桃林前，用刀割开树皮，取出乳白色的汁液，白色的夹竹桃花纷纷坠落。

        雪白的花落在少年清瘦的肩上，宛若艺术家笔下的画卷一样浪漫。

        得到自己想要的毒，顾雪明便领着两个丧尸小弟往回走去。

        快到县城中心时，一声巨大的响声远远传来。

        轰——

        前方一片嘈杂，打斗声、火光声不绝。一群丧尸越过顾雪明，疯狂往超市方向挤去。

        他眯起眼睛，看样子，有人过来了。

        顾雪明走进旁边的一座楼，站在楼上向前方眺望，将那边的情况收入眼底。

        过来的是一群异能者，为首的男人身形高挑，他的手心燃起一团旺烈的火焰，一抬手便从地上升起高高的火墙，把一波波疯狂的丧尸烧得劈啪作响。

        他身后的力量型异能者裸露上半身，肌肉极其发达，上身比□□足足大了一圈，戴着特制的手套，一拳打过去，击飞五六个丧尸。

        这两个人负责吸引丧尸的注意，还有一个黑瘦的矮个子异能者速度极快，飞快地穿行在丧尸里，从超市一件件搬运物资放到车上。

        车上还有两个人，一个负责开车，一个拿着把土枪，瞄准外面的丧尸。

        这队异能者的配合十分默契，不到十五分钟，就搬了满满一车的物资。

        速度异能者从超市抗出最后一件食品狂奔上车，高声喊道：“老大，可以走了！”

        就在他们将要离开时，异变突生！

        一只变异鼠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发出尖利的声音，尖叫声震耳欲聋。

        这一叫，直接让所有人的行动停滞了一刻。

        不知疼痛、不畏死亡的丧尸们立刻扑了上去。

        “快走！”火系异能者率先清醒过来，对队友喊着，把他们唤醒。

        这时，顾雪明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力量型异能者竟在这一刻，用手把火系异能者往丧尸潮中一推，随后头也不回地往车上奔：“跑啊！！！”

        汹涌的丧尸立刻咬住火系异能者的手腕，不过数秒，密密麻麻的丧尸包围了他，直至完全淹没。

        车很快就开走了，顾雪明甚至还听到车里传来一声悲愤的怒吼：“陆灼哥，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呵，又是这样丑陋不槛的人心。

        顾雪明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正欲离开，忽然一团猛烈的火焰轰然炸开。

        原先被丧尸淹没的青年浑身冒着烈火，从丧尸群中走出来，双手染着火，死死盯着往汽车开走的方向，脚步踉跄地走着。

        顾雪明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艳的神色。

        这个人很强，并且他必死无疑，正好炼作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具尸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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