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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夜遇


夜色灯如白昼,狭小的洗手间内也明亮至极,把一切映衬得极为清楚,连洗手台上绽放的血色也显得那般地妖娆。

        温暖意挑的是最偏僻无人的地方躲着,原本以为应当不会有人出现,可蓦地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时,她不禁一愣。

        生怕来人走上来看见眼前的一切,她低眉就装作正常地把挽起的衣袖飞快拉下来,把满是伤的手臂藏在衣服下。

        为了毁尸灭迹,水龙头上的水被她刻意开到最大,水花浸满整个洗手台,想要片刻就把那鲜红的血水冲刷干净,不让人看出任何异常。

        好不容易把洗手台上的血水冲进去,她才神色自然地抬眸,却不想,从高清明亮的镜子里看见的是那道阴魂不散的身影。

        少年一袭灰黑色风衣,正抬着脚步不紧不慢往这边走来。

        他气质极好,哪怕就这么悠悠地走着,也要比模特走秀要养眼得多,引人侧目。

        女孩原本略微紧张的情绪平复了下来,那被拉下的衣袖又被拉了回去,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她继续低下头专注地清洗着手臂上残余的血迹。

        徐熠刚才隐约看见温暖意的身影,他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顺着那个方向走过去,果真看见了她。

        他微微挑眉,几步走上前去,闲闲地倚着洗手台边缘,侧眸看她,正要挑逗她几句。

        但话还没说出口,看见的却是她满是伤的手,他眉头轻皱,出声问她,“怎么弄的?”

        女孩的衣袖被高高挽起,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纤细脆弱,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捏碎。

        她身上依旧是白天那身轻薄的校服,仿佛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过,那原本纯白的衣服上隐约染着几许血迹,刺目极了。

        温暖意根本不想搭理他,也不曾回答他的话,只是低着头兀自拨着水把手臂上剩下的血迹清洗掉。

        流水哗啦啦地从水龙头落下,清透的水染着血迹,转瞬便让小小的一方洗手台浸满血水,宛若像凶杀案现场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她好像有洁癖一样,任由着那凉冰冰的水在她手臂上肆横,直到把血迹冲洗干净,伤口也再不见任何血色,她才肯善罢甘休。

        徐熠清楚地看到,她手上的伤口由于被水过度浸泡,皮肤泛着透明的白,血肉都仿佛要腐烂似的,远比她原本染血的伤口更要吓人得多。

        微光映衬而下,女孩脸色白得过分,手臂上的血肉也白得狰狞可怖,愈发衬得她像个毫无感情的女鬼,浑身都渗着冷冰冰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徐熠盯着她那被冰水冲刷得过分干净的手臂,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情绪的波动,他问:“不疼吗?”

        然而女孩习惯性地垂着头,柔软的黑发散乱地贴在她颊边,把那张脸挡得一干二净,他不曾看清楚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微垂着头静默不言的女孩蓦地听见他略有怜惜的话,她怔了怔,随后唇边染着一丝幽冷的笑,有些许嘲讽。

        在过去十几年里,她经受过无数次向今天一样的无情暴打,却从未有人问她一句疼不疼。

        眼前这个人果真同情心泛滥得过分,总要带着虚伪的好心什么事都要关心地问上一问,好像问了又能怎么样似的。

        温暖意心里冷嗤了一声,厌极了他那虚假的善意,但面上却只是淡漠地说了一句,“习惯了。”

        毕竟,不习惯又能怎样?

        那个女人从来不会因为她喊疼就会有一丝心软,兴许还会觉得她烦,继而封住她的嘴巴,而后迎来更激烈的暴打呢。

        向来如此。

        狭小的洗手间内,唯有流水落下的声音清悦明亮,愈发衬得此刻寂静安然,空气中也似渗着无声的冷意。

        水花落在女孩泛白的手中,她的指腹因被浸泡过度而缺水发着皱,原来漂亮的手指显得极为难看。

        她静静地盯着那清澈透明的流水落入掌中,恍惚间,那不绝的水花似是把她脑海深处那破碎而痛苦的记忆拼凑了起来。

        那时她仍在那个家,微光是温暖的橘色,但她却从不曾感受过真正的温暖。

        那个女人也如今晚那般,凶恶地拎着一根鸡毛掸子疾言厉色地让她跪在地上。

        年少的女孩不明所以,便被硬生生抽得站不起来,最后哆嗦着跪下,随后被肆意谩骂和抽打着。

        那年她才七岁,依旧天真地把她视作为一个母亲,最亲近的人,会嘶声裂肺地哭着喊着,“妈妈我好疼,你能不能不打我?”

        “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这次能不能别打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

        彼时女孩清脆软嫩的嗓音在那狭小的房子显得尤为明亮,却又那么凄惨,那么卑微,细弱的哭声更似那夜色下的悲鸣。

        年纪尚小的她,根本不懂为什么会有一个母亲会这样痛恨自己的孩子,只懂得泪流满面地哭着求饶,祈求她手下留情。

        然而无论她怎么哭得声嘶力竭,怎么卑微地求饶,怎么难受地喊疼,得到永远都是恶狠狠的痛骂,“贱丫头你给我闭嘴,疼死你算了!你怎么不去死?”

        “闭嘴,再哭我把你嘴巴撕了!”

        随后迎来的便是变本加厉的打骂,血色沁满女孩弱小的身躯,却仍得不来女人的一丝丝怜悯。

        彼时好心的邻居听见她的哭喊声,尚且知道敲门关切问候几句,可却被那个女人痛骂“多管闲事”。

        骂完后便歹毒地扯着胶带封住她的嘴巴,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彻底把所有的求饶声堵住。

        年幼的女孩,就那样被所谓的母亲无情的绑着手脚,封住嘴巴,只能用一双眼睛绝望地央求着她。

        但一切示弱求饶都只是徒劳,唯有在她闭着眼奄奄一息那一刻,那个女人才知道停手。

        那时的她,像是溺水的人被狠狠按进了水里,疯狂挣扎着,最后却只能被沉沉地溺死。

        满心绝望与无助,却盼不来任何人救她。

        那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人能伸出手来把她从深渊里拉出去,救出去,也许那样,她就不再需要过这种日子了。

        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地挨打,经受无数的惶恐与绝望,永远地担惊受怕,没有一点点希望,只有无尽的黑暗,她曾经拼命地想摆脱这样的生活,却只是徒劳。

        在那个年代,一句“家务事”,便足以让她失去了所有求助的机会,那个家庭里所谓的“亲人”,从来都不会伸手帮她。

        她们只会以为是她够不听话,不够懂事,不够乖巧才被这么对待的,从来不会认为那对男女有什么错。

        可她明明都那么乖了,做什么都那么地小心翼翼的,生怕那个女人不满,一点错都不曾犯,却总还要被无故地寻着借口打骂。

        长大以后,她才知道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个女人仅仅只是厌恶这个害她难产过后再也生不出孩子的女儿而已,心情不好就想打她出气,并非她有什么错。

        而从小到大数不清的暴虐也让那个曾会卑微求饶的女孩逐渐习惯了被暴力以待,慢慢的,也不再开口哭着喊着说疼了。

        毕竟,再怎么疼,再怎么难受,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帮她的。

        从来如此。

        所以,疼不疼,又有什么意义呢?

        女孩唇边染着冰凉的笑,她无情地把衣袖拉了下来,把满是伤痕的手臂藏得严严实实的,招呼都不打便转身离开。

        少年似也不介意她的冷漠,抬着脚步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无声无息,却又阴魂不散,惹人厌烦。

        女孩穿过明亮的过道,贴着昏暗的角落走着,身后传来轻缓却又无法忽视的脚步声,仿佛无声地告诉她,这个人在那里。

        阴鸷的光在眸中一晃而过,她面色冷霜覆盖,脚步一顿,蓦地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那在藏着暗色中的少年。

        高大帅气的少年,身着略有几分正式的风衣,里面依旧是白天穿的那件黑色毛衣,干净整洁。

        他长得好看,哪怕是这么随意的衣着,却也掩不住他身上的风华,天生的耀眼,夺目,哪怕是藏在夜色下,也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见她停住了脚步,徐熠也安静斜靠在身侧的墙边,他两手懒懒地揣着衣兜,长长的风衣衬得他双腿笔直而修长,愈发显得他慵懒而沉静。

        昏暗的角落,是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她不太能看得清他脸上的神色,却也能隐隐感受到他身上萦绕的凉气,有几许摄人,并不如白天那般的温柔向暖。

        女孩像是感知不到他的情绪一般,她歪着脑袋,轻眨着眼睛,满眼天真地看他,“你好像一个跟踪狂。”

        空灵透彻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沁着丝丝缕缕的甜,如果忽略她唇边幽冷的笑意,以及眸中狠戾的神色,只会让人觉得她单纯可爱得过分。

        向来擅长伪装的女孩,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伸出锋利的獠牙,纵使有任何不满,也只会掩藏在她柔弱无辜的外表下。

        她很懂得保护自己,也懂得如何让人卸下心防,很会骗人。

        徐熠贴着墙边而站,也轻轻侧着脑袋看她,他目光落在她无暇的脸上,唇边弯出一丝藏着万千柔情的笑,以同样的句式轻声回她,“你好像个受虐狂。”

        少年温柔的声音缓缓地落下,音色温暖极了,像是醉人的歌声,让人沉溺,但细细一听,又会发现那语气带着些许反讽,显得有点凉薄。

        昏暗的光线把他的五官模糊了许多,但五官灵敏的女孩,依旧看见他眸中深藏的凉意,全然不像他语气的那般柔和。

        这仿佛才是少年最真实的模样,冷静,淡漠,深不可测,哪怕是在生气,却也能那么温柔地笑如春风,让人捉摸不透。

        变幻莫测的少年只让女孩更加讨厌,像是凶恶的野兽骤然遇见更凶残的对手一般,本能地忌惮与厌恶。

        她后退了一步,并没有任何探究他的想法,只是眸色阴了一瞬,随后便漠然地转身离开,毫不留情。

        徐熠像是没看见她脸上的情绪,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平稳的脚步声,像无声的守护神,很让人心安。

        温暖意却是眉眼不耐,厌烦之至,想要甩掉身后的人,脚步如风地往外去,却不曾想在转角处猛地撞上一个人。

        是个醉鬼,那人蓦地看见这么一个精致漂亮得宛若洋娃娃的女孩,下流的眼神禁不住地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流转着。

        见女孩满眼阴沉地退开一步,酒精入脑的男人故意拦住她,酒气十足的嘴巴里问出了一句满含恶意的话,“小妹妹,多少钱一晚?来陪叔叔睡一觉?”

        温暖意脸色一寒,暴虐的戾气在眸中蔓延,阴狠而残暴,她不着痕迹地卸下腕上的小刀,只想把他大卸八块。

        锐利的小匕首在夜色下露了光,她正欲动手把眼前不知死活的人肢解时,却见那人被毫不留情地拎起。

        身后的少年不知何时越过了她走上前来,他冷硬的手指正轻轻拎着那人的衣领,拽得那人几近揣不过气来。

        徐熠仿佛看不见那憋红地快要窒息的脸,他唇边含着笑,温声问,“你看我值多少钱一晚?”

        那人眼神迷离地看向他,却猛然撞入少年深寒的眸底,宛若深渊一般的冰冷摄人,连唇边的笑也是危险十足,让人忌惮。

        那人心头狠狠一颤,挣扎着要说话,却被如废物一般扔开,重重地撞到墙边,直让人眼冒金星。

        被十几岁的男孩这么冷漠无情地对待着,那人失了面子,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痛骂道:“臭小子,你敢这么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熠轻轻地“呵”了声,冷淡地语调中盛满不屑,他抬眸看着听见动静快速往这边来的经理,神色冷淡地指着那人道:“下次,我不想再看见他。”

        经理愣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明明已经离开了的徐熠会出现在这里,转眸却见那喝醉了的人正指着徐熠破口大骂。

        经理头皮狠狠一麻,他对着徐熠连连称是,随后飞快地招来人把那醉鬼拉走,生怕得罪了眼前惹不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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