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旧游如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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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晏贴在墙根,听着卓寿在屋内悉心安慰那人,咬紧牙关,悲愤交加。
他这个人人称颂的爹,和他娘做了二十多年恩爱夫妻,谁知妻子去世当晚,他就装病跑出来,和别的女人深更半夜温言软语!
阿南见他紧握双拳,脸上青筋都爆出来了,怕他控制不住冲进去就打人,忙拉起他,低声道:“阿晏,冷静点!”
“冷静,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卓晏正在低吼着,门被人哗一下拉开。
卓寿听到门外动静,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拳砸向蹲在门外偷听的人。
阿南反应极快,抬手抓住他挥来的拳头,一旋身将他的来势卸掉,口中叫道:“卓大人,手下留情!”
卓寿一见居然是自己的儿子蹲在门外,脸色顿时铁青,怒吼:“阿晏,你不去守在灵堂,来这里干什么?”
“我倒要问问,你不守着娘,到这里来干什么?”卓晏忿怒地跳起来,对着他怒道,“你……你和娘二十多年恩爱夫妻,结果她现在尸骨未寒,你就抛下她来找另一个女人过夜,你对得起娘吗?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卓寿气怒已极,一把揪住卓晏的衣襟,扫了阿南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给我进来!”
卓晏挣扎着去扯他爹的手,激愤之下气息哽咽:“爹,你没良心!你知不知道娘的遗体不见了!她……”
话音未落,卓寿飞起一脚扫在他小腿上,咆哮道:“闭嘴!进来!”
卓晏被自己的爹扫得直跌入屋,趔趄撞在里面桌上,顿时额角肿起一个包,哀叫了一声。
阿南探头想看看里面情形,卓寿却抓住门板,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将她拒之门外。
阿南忙拍门叫道:“卓大人,阿晏也是关心他娘亲,卓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动怒啊……”
毕竟她与朱聿恒关系非比寻常,卓寿不看僧面看佛面,隔着门缝丢给她一句:“我卓家私隐不足为外人道,麻烦姑娘稍待片刻。”
阿南守在门外,转了转眼珠,将耳朵贴在门上。
只听得卓晏声音嘶哑哽咽,唾骂屋内那个人:“别碰我,不用你假惺惺来讨好,我……”
话音未落,他后面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口,良久,才失神嗫嚅着:“你……你是……”
几人的声音消失了,显然是进入了内间。
以阿南的手段,要进入屋内易如反掌,但她笑了笑,并不进去,只优哉游哉地走到那条狗的旁边,挠着它的下巴。
那条狗外表威武非凡,结果被她一挠下巴,立即就躺倒在地露出了肚子,贱贱地露出“快来揉我肚子”的急切表情。
阿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边挠着它白白的肚皮,一边说:“咦,怎么觉得你有点像他啊,看起来凶凶的,又霸道又严肃,其实可好哄了……”
说到这儿,她再想了想,又叹了一口气:“不对,他还背着我偷咬公子呢,哪儿好哄了?我真恨不得给他也戴个口笼!”
她和狗狗玩了不知多久,那只狗开心得尾巴都甩出残影了,然后才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卓晏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阿南放开狗,站起身看他。
卓晏吞了口口水,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低声说:“我们走吧。”
阿南牵起狗,回头看看那座小屋,面带疑惑地问:“你爹……不回去么?”
“他、他待会儿就来。”
“那……你娘的事情呢?”她见卓晏心绪乱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便替他找好了借口,问,“难道说,因为那汗巾上也有你爹的气味,所以狗带着咱们跑这里来,找你爹了?”
卓晏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埋头往前走,只闷闷地搪塞道:“我爹说……我娘没丢,他已经找到了,也命人抬回去了,回去如常安葬就行。”
“是吗?那就最好了。”阿南应道。
天边已经显出浅浅的鱼肚白,两人一狗,缄默地从葛岭而过,走向宝石山。
一路上,卓晏埋头一声不吭,脚步虚浮,显然内心混乱已极。
走到初阳台时,天色已经微亮,第一缕晨曦正穿破云霞,照在台上。
四周群山晦暗,只有初阳台已经被照亮。葛岭朝暾是钱塘十景之一,在万山肃立之中,初升朝阳集射于这个小小的石台上,如同神迹。
在这天地间唯一的光亮之中,一条颀长身影正站在台上,俯视着从黑暗中而来的他们。
只看那清隽端严的轮廓,阿南便已经知道他是谁。她加快了脚步,牵着狗沿着山道向他走去。
正逢旭日初升,天际一抹日光直射向这座小小的石台,照亮了上面的朱聿恒。他被笼罩在灿烂金光之中,容颜灼灼,不可逼视,如朝霞升举。
阿南像是被攫取了心神一样,盯着他看了又看,才回神移开目光,在心里暗自唾弃自己。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个太监身上,看出了一种凌驾万人的气质。
她若无其事,仰头问:“阿言,你来这里看日出吗?”
朱聿恒点了一下头:“葛岭朝暾果然名不虚传。”
卓晏在旁神情恍惚,朱聿恒看了他一眼,问:“阿晏,你昨晚不是替你娘守灵吗?”
卓晏“啊”了一声,那悚然而惊的模样,像是如梦初醒,结结巴巴道:“我、我马上回去!”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阿南挑了挑眉,走到台上。
石桌上摆放着点心,这一夜奔波劳累,阿南毫不客气捡了个米糕就吃上了。
朱聿恒看看退避在台下的韦杭之他们,抬手给她盛了碗红豆汤,又将一碟葱包烩往她这边推了推。
阿南吃着香脆的葱包烩,侧头刚好看见群山之外冉冉升起的朝阳,穿破万山云层,笼罩在他们身上。
“这初阳台是当年葛洪所建。能将日光射程计算得如此精准,群山之中刚好寻到这一点上,难怪他被称为仙翁。”阿南赞叹着,转头又对朱聿恒一笑,“不过,主人刚刚去世,你这个客人就来赏日出,是不是不太好?”
“主人真的去世了吗?”朱聿恒淡淡问。
阿南托腮斜他一眼:“哦……原来你是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所以在这里等我呀。”
朱聿恒顿了顿,说:“山间暗夜,你一个女子还得多加小心。”
阿南嫣然一笑:“别担心,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美景当前,美食入口,美人在侧。阿南欢欢喜喜,风卷残云,将食盒一扫而空。
只听朱聿恒问:“卓寿那边如何?”
“他把阿晏拉进屋密谈,我估计这两人是对儿子坦诚了。我怕打草惊蛇,真凶察觉到行迹败露后逃之夭夭,只能硬生生忍住了。”
“别急,戏台已经在布置了,现在还差个道具。只要那东西一到,好戏马上就能开场。”
阿南长出一口气,说:“快着点啊,我家公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锦衣卫欺负呢……”
“没人欺负他。”
“那,你能不能疏通一下关节,让我见见公子啊?”阿南委屈地撅起嘴,“明明是你卖身给我,结果现在我这么拼命,连个奖励都没有?”
他的面容被朝阳映照得灿亮,看着她的双眸也如闪动着火光:“那你得和我先查清三大殿的起火之谜,给锦衣卫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才会懂得通融。”
阿南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这个神机营内臣提督,到底行不行啊?办这么点事情都费劲。”
可惜她的激将法完全没用,朱聿恒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都知道是神机营了,还妄想节制锦衣卫?”
阿南翻了个白眼,气恼地不说话了。
看完日出回到乐赏园,阿南听到灵堂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她拉过正在廊下扎白花的桂姐儿,询问是怎么回事。
“少爷说,夫人是恶疾而亡,老爷去请教了金光大师,得了法旨要尽早钉好棺木,以防恶果。”
阿南与朱聿恒相对望一眼,都明白卓晏这是要帮着父亲将母亲的事隐瞒到底了。
朱聿恒转身往外走,说道:“我要去一趟楚元知家中。”
阿南也觉得这院子呆不下去了,跟了上去:“我也去,我还想问问他在萍娘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呢。”
楚元知为逃避是非,本来整日躲在机关阵中闭门不出,结果阿南与朱聿恒过去时,却看见楚元知在拆解门上和墙上机关。
阿南朝坐在院中做绒花的金璧儿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楚元知:“楚先生,怎么,机关不要了?”
“算了,没有意义。”他用抖抖瑟瑟的手一个一个拆掉那些火嘴与引线,低低道,“这么多年了,我也该走出来,让我的妻儿过得好点了。”
“你能这样想,挺好的。”阿南在院中石桌坐下,问,“楚先生,昨日你在石榴巷起火现场,可有什么发现么?”
“石榴巷那场火,起得比杭州驿馆那场更为蹊跷,我在被柜子压住的银票灰烬上,发现了一些东西。”楚元知说着,起身去洗了手,又到屋内拿出一个小竹筒,用颤抖的手递给他们,一边说,“这东西有毒,你们打开的时候小心点。”
阿南正带着从玉瓶中发现的那双王恭厂手套,便随手戴上,将竹筒盖子打开,轻轻倒出里面的东西。
从竹筒中滑出来的,是几片烧残的纸灰,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纸灰上有极为细微的一些白色粉末,附着在纸灰上面。
阿南简直佩服楚元知了,连这么微小的东西都能注意到:“这是什么?”
她说话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差点将那几片纸灰吹走,忙抬手拢住纸灰,大气也不敢出。
“这是二十多年前,我曾在罗浮山葛家看到的东西……”
听到“罗浮山葛家”几个字,阿南顿时“啊”了一声,就连坐在旁边的朱聿恒也是双眉微微一扬。
“当年葛洪出任交趾令时,途经罗浮山,见当地仙气缭绕,又有丹砂便利,便辞官在朱明洞前结庐讲学、修行炼丹,是以葛家在那边也有一脉。”楚元知细细说道,“我年轻气盛时,曾与罗浮山葛家切磋比试,侥幸险胜了几场。当时我们一群年轻人趣味相投,交流了一些新奇的东西,其中就有一种,我记忆十分深刻的东西。”
说起当年往事,楚元知脸上尽是阅尽世事的感伤,声音也迟缓了下来:“葛家是炼丹世家,世代都有人尝试各种东西混合煅烧提炼。有好事者在家族宴席后收集了数以千斤的骨头,在炼丹炉内反复焙烧后,加石英与碳粉,便会有剧毒白烟冒出。葛家以秘法将毒烟凝结成一种浅黄色的小蜡脂,取名为‘即燃蜡’,见风则燃,必须得尽快刮取到装满冷水的竹筒里,才能得以保存(注1)。”
“自燃……需要放在水里保存……”阿南倒吸一口冷气。
楚元知点了点头:“那东西制备之法极难,葛家密不外传。我知道粗略的制法后,曾多次试验,但一直无法将其凝结收集,只能得到它燃烧后剩下的白色粉末,因此一看便知是这东西。”
说着,他倒了一些水在石桌上,又将纸灰连同上面的白色粉末丢到水中。
只见白、粉一入水中,那滩水立即沸腾,连附着的纸灰都被滚成来浑浊的粉末。
楚元知扯了些草将灰水抹掉,说道:“从这银票上残留物来看,这确是‘即燃蜡’无误。只是,石榴巷这样一个穷人杂居的地方,为何会有人用这般稀有又有剧毒的东西引火,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葛稚雅……”阿南脸色铁青,愤恨咬牙道,“罗浮山葛家和葛岭葛家同出一脉,必定会互通有无!”
她一句话提醒了朱聿恒,他皱眉思索片刻,然后才缓缓道:“看来,我们不需要搜寻娄万了。”
“嗯……只是萍娘,死得太冤枉了。”阿南点了点头,想起萍娘之死,又是伤感又是难过,低低道,“我一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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