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心事潦草

林旭阳就是奔着苏榆晚来的，拽着他兄弟“白牙哥”跑的跌跌撞撞，一颠一颠的，有种搞笑男的气质。

        “嗨，苏榆晚！”林旭阳支着口大白牙，笑的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本以为网友面基会尴尬，事实上并没有。

        他们四个人站在一起，幽默风趣的林旭阳，什么话题都能接两句的苏榆晚，若有所思的顾南栀，腼腆内向的“白牙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苏榆晚看向一直插不上话的“白牙哥”，她是在光荣榜上看过“白牙哥”的照片的，就是记不清具体叫什么名字了。

        “白牙哥”笑，说：“我叫周雨润。”

        “周雨润哦。”苏榆晚重复了一遍。

        周雨润应该就是□□网名叫“周rain”的男生，他、许晖、林旭阳三人经常出现在林旭阳的□□空间里。

        他们三个是“铁三角”。

        那现在林旭阳和周雨润都在这，许晖呢？

        巧了。

        “许晖人呢？”两人想一块去了，林旭阳一手叉腰，一手拿着个电动小风扇，一会儿给自己吹，一会儿给旁边的苏榆晚吹，大大咧咧地问道。

        他没穿校服，穿了个宽松的半袖和大裤衩，还把自己的齐刘海扎了个冲天揪，阳光帅气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站在那像是来沙滩度假的。

        “发消息了，快过来了吧。”周雨润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框，说起话来有一种南方男生的调子。

        “诶，林旭阳，你和我们晚晚怎么认识的啊？”太阳出来了，果真是有些热，顾南栀的空气刘海贴在额头上，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啊，我在表白墙上捞的她。”林旭阳耸了耸肩，直接说了出来。

        “那你怎么不捞我？”顾南栀再一次追问。

        苏榆晚一愣，侧头看了眼顾南栀。

        林旭阳也没想到顾南栀会这么直接，他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苏榆晚，又飞快的收回目光，尴尬道：“虽迟但到，现在面对面捞。”

        话说着，他掏出手机，看得出是想要加顾南栀一个□□。

        “不加。”顾南栀说完这句话就开始沉默了。

        气氛有些许尴尬。

        苏榆晚又起了个话题，试图活跃气氛，好在几人还算给面子，就连话少的周雨润都赶忙附和。

        “诶，许晖来了。”林旭阳的目光向苏榆晚身后看去，似乎在捕捉什么，终于，目光聚焦，锁定了人群中缓缓走来的身影。

        周雨润抬高声音，问：“你不是要监督那一片的布置？怎么还没好就过来了。”

        “没什么好看的。”少年阔步走来，漫不经心地甩出这么一句。

        苏榆晚回头张望时，一眼就看到了许晖。

        和喜不喜欢没关系，任何人站在这里回头看，第一眼注意到的都会是他，有的人天生就是主角。

        阳光下，少年穿着寻常半袖短裤，手臂上随意搭了件校服外套，身姿欣长，神情不耐散漫，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眯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敏锐的目光直接看了过来。

        对视那瞬间，苏榆晚别开了头。

        什么是少年感呢？是朝气蓬勃、是呼朋唤友、是洗衣粉清香的味道？不，那只是感觉，并不具象。

        具象说少年应该是“内敛”与“锋芒”的矛盾体。

        明明看上去沉稳有度，不卑不亢，却给人一种强烈的舍我其谁，尽在手中的直觉。

        就像许晖那样

        林旭阳往旁边站了些，许晖走来正好站在他和苏榆晚之间。

        他们离得很近，苏榆晚甚至能闻到许晖身上的皂香。

        “这是苏榆晚，顾南栀。”林旭阳一一介绍。

        顾南栀没说话，苏榆晚舔了下唇，用气音说了声“hello”算是打过了招呼。

        “你那边布置的怎么样？火车头刚在群里发消息说下午三点检查。”林旭阳问。

        火车头是桉城六中南校区的教导主任，因为脸长得方方正正的，还脾气爆经常被学生气的冒烟，由此得名。

        许晖看了眼手表，语气淡淡道：“不怎么样。”

        南区的学生们从早上八点开始布置运动会场地，中途几乎没有校领导和老师出现过，全都靠各班班长排兵布阵。

        “哪个是你们班？”顾南栀突然开口问。

        许晖一挑眉，抬手指过去，“从那个黑色音响到那棵最秃的树。”

        “那你们班是目前布置的最好的。”顾南栀看了一圈，认可的点点头。

        苏榆晚也跟着看，确实啊，只有许晖他们班的场地凳子有坐垫，气球也是不同颜色的绑成一簇，很用心了。

        “但是那个遮阳伞，不用重一点的东西压着，容易被风吹倒。”苏榆晚轻轻说道。

        许晖听到，长而不弯的眉紧皱着，他看了一眼远处的遮阳伞，又看了一眼苏榆晚。

        短暂的无人回应足以让苏榆晚提心吊胆。

        她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

        “我安排的是最两边的桌子桌腿压住遮阳伞，不知道谁又给挪开了。”许晖磨着后槽牙，慢慢解释。

        一个班五十人，有的同学负责摆桌子，有的负责别的，一不小心就会打乱别的布置。

        “我们许大班长别操心了啊，都要成老妈子了。”林旭阳一阵大笑，就桌腿压住遮阳伞这个问题，许晖今天强调了三次，怎么还有不长眼的撞枪口上。

        笑什么呢？苏榆晚看了眼林旭阳，这哥真挺爱笑的。

        “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顾南栀看着许晖，问。

        许晖摸了摸下巴，漆黑一片的眼眸泛着光，说：“顾南栀对吧？雨润那组人少，你要是待会能去搭把手就再好不过了。”

        “那晚晚美女跟我？”林旭阳大胆发出邀请。

        “这位同学不是学习不错？帮忙去教务处取一下啪啪棒和彩条吧。”许晖残忍的拒绝了林旭阳的提议，面上笑的云淡风轻，实则人面兽心。

        一个班级要用的啪啪棒和彩条，起码两大箱，苏榆晚一个女孩子怎么拿得动？

        苏榆晚甚至怀疑，许晖想借机累死她，这样以后就没人和他争大榜第一了。

        “许晖你还是个人了？晚晚一个小姑娘怎么搬得动那么多东西？”兄弟情就此决裂，林旭阳磨刀霍霍向许晖，一字一句说完了这句话。

        许晖颇为淡定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不还有我呢？”

        说完，他抬脚就往教学楼走去，苏榆晚回过神快步跟上。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一前一后的走进教学楼，又上楼梯走到二楼的教务处。

        一路上碰到不少南校区同学，他们都是认识许晖的，和许晖打过招呼后探究打趣的目光便落在了苏榆晚身上。

        每逢此，苏榆晚就会耳根发烫。

        总算绕到了没人的走廊，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姿，宽肩窄腰，一身的意气风发。

        苏榆晚想，她应该和他说些什么的。

        毕竟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说些什么好呢夸他本人比照片好看，会不会显得肤浅？那要是问他什么星座的，又太奇怪，而且男生都不太了解星座。

        问些和运动会有关的吧。

        “你运动会报什么项目了？”苏榆晚鼓了鼓腮帮子，抱着极大的勇气问。

        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她嗓音有些发哑。

        “除了集体项目，还有一千米和三千米，哦对了，还有个接力跑。”许晖没回头，只是放慢了步子，说。

        哦，三千米？

        等等，接力跑？？

        六中的接力跑是年组项目，不拘每个班报多少个人，只要一个年组凑够了四个人即可。

        也正因此，这也是每年最卷的项目，没有之一。

        其他项目都是班里体委动员，生拉硬凑。

        只有这个项目，是体育老师选人，选跑步最快的两男两女，为年组争光。

        “能选上接力跑，你跑步应该挺快的。”苏榆晚已经陷入沉思。

        “你呢？没报接力跑？”许晖勾了下唇角，问。

        全年组只要两个女生，没报不也正常？苏榆晚有些郁闷的抿着唇角，她又觉得许晖对她有敌意了。

        “没有。”她闷声道。

        许晖笑了，“感觉你应该挺能跑的。”

        啊什么？

        苏榆晚盯着他，许晖的右脸居然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行吧，看你长得这么可爱的份上，就不生你气了。

        倒是许晖，余光瞥到苏榆晚盯着他，直接回了头，给苏榆晚留下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其实苏榆晚是挺能跑的，她小学当过体特，那时候天天训练，累的又黑又瘦。

        老师说她是跑田径的好苗子，可她后来还是放弃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跑了。

        “跑步很累的。”也不管许晖听没听到，苏榆晚用很小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教务处很快就到了，里面空无一人，靠着墙角放了几个大箱子，里面塞满了啪啪棒和彩条。

        旁边还有厚厚一叠印着补课班广告的大袋子。

        许晖像大爷一样靠着墙，抱着胸，懒散道：“我们班五十一个人。”说完也不动弹。

        苏榆晚看着他，有些无奈。

        她喜欢的人这么懒的吗？

        像是认命了，苏榆晚蹲下，扯了个袋子，数着数量把啪啪棒和彩带一个个装进袋子里。

        一共装了四大袋，许晖一点也没帮她。

        一、点、也、没、帮！

        “好了吗？”身后传来许晖的声音。

        苏榆晚背对着许晖，蹲在那里，看着白墙上少年一动不动的影子，她突然鼻子一酸。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男生。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可他好像一点也不喜欢她。

        为什么呢？她到底哪里做的不好。

        那一年十四岁的苏榆晚，小心翼翼的喜欢着许晖，哪怕许晖对她不友善，她也从未觉得是许晖这个人不好，而是觉得她自己惹人厌。

        “好了。”苏榆晚站起来，轻声说。

        这时许晖走过来，一手两个，弯腰拎起四个大袋。

        苏榆晚一愣，“我帮你拎两个吧。”

        瞧着女孩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许晖舔了下唇，嗤笑一声，“你的活儿已经做完了。”

        他结实的手臂有两条好看的青筋，在用力时微微凸起，苏榆晚偷偷地瞥了一眼，心脏不自觉加快了跳动。

        午后的阳光是暖橙色的，照到两人身上，像是加了一层名叫“美好”的滤镜，屋内任劳任怨的少年和笑意盈盈的女孩看上去很是般配。

        这一次，苏榆晚胆子大了些，快步走到许晖身旁。

        “我帮你拿一个，行吗？”苏榆晚小心试探道。

        “不沉，快走。”许晖大步向前走，压根不理会苏榆晚。

        “那我帮你拿着校服吧。”

        “可以。”

        苏榆晚从许晖手中抽走校服，老老实实地抱着。

        跨过一整个操场，到了一班的位置，许晖把四大袋道具放在桌子上，从旁边的箱子里抽了瓶矿泉水，拧了一下，递给苏榆晚。

        紧接着，他又拿了一瓶，自己一口气喝了一半。

        看得出，他很累。

        苏榆晚垂眸，看着被拧松的瓶盖和自己食指上裹着的创可贴，心中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又极其强烈的喜悦。

        她紧紧抿着唇，生怕露了笑意，被许晖看出来。

        “怎么不喝？”许晖疑惑的看过来。

        苏榆晚连忙掀开瓶盖，小口啜饮。

        这水应该是一班同学才搬过来的，刚走时还没有，入口一片沁凉，泛着淡淡的甜意

        回到家后，苏榆晚坐在书桌前，拄着头纠结很久。

        手机屏幕是许晖的□□个人名片，“添加好友”那四个大字摆在那里，诱惑着苏榆晚。

        都是同学，加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吧，况且今天下午还一起搬了东西。

        可是他会不会觉得

        苏榆晚紧皱着眉，桌上的作业一笔没动，翻来覆去的纠结这件事情。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她还是不舍得，鼓足勇气向许晖提交了好友申请。

        她不想今天之后，就和许晖再无交集。

        可能有□□好友也不代表就要聊天，要熟络起来，但这也算是一点点联系吧。

        今晚的苏榆晚注定无心学习，她过一会儿就要看一眼手机，看看许晖有没有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晚上十一点二十，许晖加她了。

        苏榆晚踌躇着，一字一词敲着。

        苏榆晚：我是苏榆晚，今天下午和你一起搬东西的那个女生。

        许晖：嗯。

        嗯然后说些什么好呢。

        如果是别人，苏榆晚会只发一个备注，再加一个表情包，也不需担心加她的人不知道她是哪位。

        好的成绩和样貌，确实是给了她一点信心的。

        但这一点点的信心，又在她面对许晖时，丝毫不剩。

        许晖：我要睡了，你早点睡，

        没等苏榆晚想出好的话题，许晖那边就发了条消息过来。

        苏榆晚看着看着，慢慢垂下头，橙黄的台灯灯光柔和了女孩的侧脸，如果细看的话，依稀可见她弯着的唇角。

        那就早点睡。

        这一晚，苏榆晚睡的很沉，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夺命铃声响起，苏榆晚睡眼惺忪，习惯性地摸到手机关掉闹钟，却看到手机有几条未读消息，点进去一看。

        许晖：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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