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游湖

长孙思衡刚下了课业便去竹苑，百里昭仍在下棋，见她来刚欲挥手让魏安搬来座椅，便听见她言“先生，今日柳煦邀我游湖，先生如若不弃，不若同我们一块儿去？”

        南乾的歌女进城，他也是知晓的，数着日子倒快要七夕了，每年皆如此，犹以七夕更甚。

        “嗯唔，南乾的歌调婉转你未曾听过，去尝尝鲜罢。小心的别露了名声，那些曲子我听倦了，就不去了。”百里昭下着棋子。

        长孙思衡欢喜行礼“那学生便同柳煦先去了。”

        自小在宫里长大，阳城的风光未曾饱览，这南乾的风光她自是未曾见过，不禁心下欢喜便答应了，何况视柳煦情同手足，那有什么好扭捏的？

        “柳煦？”百里昭眉头一皱，怎和那小子混着了？偏这日子怎就约了七夕？

        看着院内的少女，粉面娇俏，肤如凝脂，眉眼喜色流转，鹅黄的料子鲜亮，若不细看，活脱脱一活泼亮丽的少年郎。

        若这般让她同女子约了去倒也不妥，可放着她同柳煦待着，怎么感觉好白菜被猪拱了，心中竟有些许不快。

        百里昭心下些许纠结，方才说了自个不去的，如今反悔倒落人笑话，便端着架子“是柳尚书家的么？”

        “是。”长孙思衡回应。

        “去罢，小心着些。”百里昭挥挥手，柳尚书家风严明，就不知他这宝贝儿子抗揍不？

        待长孙思衡离去后，百里昭起身散了一手的棋子，落在盒里噼里啪啦一阵响，如秋雨落在屋瓦，乱人心房。

        “魏安啊，你去暗中跟着吧，顺道去柳尚书那儿替我问个好。”

        魏安点头，一闪离去。

        一一

        柳煦早就在国子监门待着了，身旁的小厮暗道“公子你这也太大胆了，若是被老爷发现了。”

        柳煦啧一口“一边去，咱几个你不讲我不讲的，更何况你不好奇么？我都快给我爹憋傻了，这么新奇的事情，我怎能不在？”

        见长孙思衡来了柳煦便赶忙迎上去，趁机给她披上帷帘“殿下我们快走，待会儿人多了，走了风声就不好了。”

        “为，为何呀？”长孙思衡随他上了马车，不就是听那些南乾女子唱歌表演么？

        柳煦招呼着车夫前进，压着声说着“殿下，就是……反正这事若是被我爹知道了，腿都得给我打折，所以殿下一定要替我保密，千万不能同别人说了去。等会我就唤你张公子。”

        “那我方才同司业说了，有事么？”长孙思衡试探着“我们不就是租了只船舫游湖听曲么？”

        “啊！司业。”柳煦微惊，转念一想他应当不会同父亲说的，便松懈了

        “哎呀，没事。就是殿下您身份特殊，落到一些人耳里，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我想着我也没见过，殿下也没见过，便冲动偷摸着租了那船舫。”

        很快他们便上了那艘玲珑船舫，花纹繁复，左右窗大开，拢着纱帘，中心的桌上摆着茶点。一老翁支着桨划着，柳煦的小厮同苏齐在旁侍奉着。

        午后的人渐渐多了些许，透过那纱帘可见外头些许鲜艳的玲珑船舫。

        缓缓的从一些大船舫里传出弦乐丝曲，她们便停在一边听着，长孙思衡掀起纱帘悄悄看着那船，四方围着纱帘，隐约一女子在中间斜抱琵琶，看着身段袅袅，曲子幽雅清丽，声音婉转悠扬。

        唱得是“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

        一曲罢余人皆拍手叫好。

        这曲唱的好，好一句“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让柳煦了无方才那番拘束。

        “行乐须及时呀，来都来了，不若畅快玩乐一番。”柳煦派小厮去赏些钱。

        长孙思衡也喝着茶，又听了几曲，那船的婢女也知礼数来问了曲。

        柳煦看向长孙思衡，长孙思衡便随口答道“谈一首《夕阳箫鼓》吧。”

        柳煦微怔，这倒也符合殿下。

        这《夕阳箫鼓》又叫《春江花月夜》，曲调幽婉惬意，就是晚上听起到更有几分声色。

        这曲乐缓缓悠长，静人心，大家皆默默喝着茶吹着这风。

        偏弹到一半，不知那艘船舫挤入，船舫间一阵骚动。

        “这弹得什么破曲，姑娘要放声唱！爷我就爱听你那娇滴滴的声儿。”

        余人皆哄堂大笑。

        那声音听得熟悉，长孙信？

        柳煦派小厮出去张望，是了，又赶忙收回脑袋。

        那婢女支着船出来让他们安静，那长孙信那肯受那气，打量着那婢女，从腰里掏出碎银，豪气地塞她手里“还不快去给爷换一首。”

        “爷，这道上的规矩，烦请耐心等着些。”那婢女收了银两，笑脸相迎。

        “甭管那些个规矩，这地盘你报了我的名，谁敢不让？”长孙信到着酒水小酌。

        “是呀，你十里八方打听一下，谁不知道我们二皇子殿下？”跟随的人们捧着他。

        “那奴婢去问问那贵人。”婢女见他如此刁蛮还是皇家的人，怕是不好处理便想着先离去。

        “这种事那须美人出去，留在爷身边，爷疼你。”长孙信使眼色派人拦着她。

        “哎，美人，别走呀，殿下唤你陪酒呢！”

        “给爷指指，是那家的船舫啊？”长孙信站到船边撑着。

        “我……”那婢女踌躇，想着方才那二位谦谦公子，便服了服身子“奴婢眼拙，如今这么多船舫，一时看花了眼，奴婢忘了那家。”

        “忘了？既说不出又不愿换曲，便是要和本殿下对着干吧！”长孙信转起了身边的腰牌。“说不出你便别下了这船。”

        那婢女难堪，各船舫皆寂静，长孙信那声大家伙也听得真切，这时候谁敢出头就是往这霸王身上撞，到时候随便安个罪名，怎么死都不知道。

        好个不讲道理的东西！

        柳煦按捺不住，今个怎就出了此事？又不能让长孙思衡出来露面，不然事情就乱了。可也不能单看着那婢女平白受人欺侮。

        长孙思衡捏着茶杯，眉头紧锁，长孙信怎如此蛮横无理？许久放下茶杯欲起身，却被柳煦拦住，他压着声：“殿下你不能出去，我来！”

        柳煦长舒一口气，和长孙思衡点点头后，一掀船帘“二皇子殿下，此曲是我点的。扰了殿下的兴致，是我的错，在此给殿下陪个不是。还请殿下不要为难那婢女，早早放她回去换一曲。”

        “柳煦。”长孙信玩味地转着酒杯“好个英雄救美，就是不知道你爹知晓了今日之事，会不会打得你痛哭流涕。哈哈哈哈哈！”

        其余人皆跟着大笑着。

        “我当是那个英雄呢，哈哈哈哈，原是柳尚书家的柳煦。”长孙信大声嘲笑着，让你们柳家跟着长孙思衡，我今个就坏坏你们家那清誉。

        那船里乐曲声也停了，娇柔的女声传出：“既公子愿意让曲，烦请殿下快些让奴家的婢女回来，我好弹唱曲子。”

        “哼，好，听美人的话。”长孙信便放那婢女离去，还不忘拍拍她的手“和你家主子说啊，爷就爱听那些艳曲。”

        “柳煦啊，你扫了爷的兴致就罚你跪在那听听，你好生给我听着本殿下喜欢什么曲子。哈哈哈哈哈”

        长孙信放了那婢女便要使着法子折磨一下柳煦。

        “是。”柳煦只能跪在船头，听着一些船只里有人指指点点。

        长孙思衡在船舫内坐如针灸，想出去帮忙却如何也想不出法子。

        “殿下别急，等他们玩尽兴了，我们就悄悄退了。”苏齐透着纱帘的眼偷瞄着。

        那船间的女子顿了许久，开始唱，那唱的真是淫词艳曲，怎会有这种曲子？长孙思衡登时脸红难耐，连柳煦听得也耳尖泛着红，好生难堪。

        长孙信那船的人皆哄笑着“殿下你快看，他还害臊起来了！”

        长孙信看他那样也玩味地笑着，眯着眼看着遥远的一人有些眼熟：“哈哈哈哈哈，柳煦，你爹来抓你了。”

        遥远岸边传来一声熟悉而威严的声音“柳煦！”

        柳煦一抬头，虎躯一震，糟了！他，他爹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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