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家

孙晓莲带着玉兰打算回到凌云院时，走在路上看见杏花开的正好，和玉兰爬上杏树采了些合心意的花枝，拿在手里。踏进院门，看见丈夫带着儿子在院子空地上画了格子，正在练习排兵布阵，可能是因为被父亲出的题难住了，四公子赵容驰背对着院门，在地上写写画画，没有注意娘亲的脚步声，赵彦智见妻子进门放下手中的木棍，向妻子走去：“晓莲，你回来了，我今天特意去接了孩子下学，本来准备一家人出去玩，结果剑兰告诉我，你不带我悄悄出去了。”听到父亲的声音，赵容驰才知道娘亲回来了，站起来跑到孙晓莲面前高兴地叫了声娘亲，向她撒娇，赵彦智隔开母子俩，让儿子蹲回去解题。自己则陪伴在妻子左右，孙晓莲才来得及解释，说自己陪着大嫂逛街，顺便把明天带回娘家的礼物挑好了。

        见天色还早，孙晓莲就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下来陪着他们父子，让玉兰把自己挑的首饰拿出来让丈夫过目，又让剑兰在房间找了个空花瓶，打算把杏花插瓶装好。赵彦智对送的礼物并不在意，扫过一眼就让收起来了，正好桌上有从银杏楼刚刚买回来的糕点，赵彦智就着糕点盯着孙晓莲修剪花枝的动作，听着妻子盘算明天回娘家要带那些人过去，还要带什么礼物这些琐事没有丝毫不耐烦。

        待到孙晓莲将花装好，看见丈夫正在默默吃着糕点，正好露出笑容，结果看到丈夫只顾自己吃，都不知道给孩子拿一块，顿时无语起来。站起来洗手后捻了一块糕点走到孩子面前，见儿子手不得空，将糕点喂给赵容驰，看他在地上模拟排兵遣将，试图攻破父亲给自己设下的包围圈却始终不得其法，这是赵家人小时候都会玩的游戏，模拟双方对战，利用手中兵力在一定时间内想办法打倒对方，长辈们也是希望孩子在游戏中灵活运用兵法。这时候赵彦智也凑过来，对儿子说时间到了，见孩子始终没有想出办法，只是告诉孩子两个词：无中生有、浑水摸鱼，就让赵容驰带着糕点自己回房看兵书，别打扰他们夫妻说话。

        赵彦智是在战场上遇到孙晓莲的，孙家全家当年也是武林中人，因为所居住的边城被外敌攻破，孙家举家参与抗敌护城死伤惨重，而赵彦智是奉命驰援该城，经过几日厮杀成功夺回城门也结识了孙晓莲，两人成婚后孙晓莲一直协同丈夫在边关抗敌保家卫国。因为一直行军打仗两人没有自己的孩子，本来夫妻俩都不着急，但是赵彦智的副将在丧命战场，临终托孤将自己的孩子交给赵彦智夫妇，他们才收养了赵容驰，三人一直生活在边关，而这段时间回京的日子也是难得的安宁日子。

        这边赵彦智院中其乐融融，但是散值回来的赵彦义心怀惴惴，在院门口徘徊迟迟不敢进门，如何面对妻子的疾风骤雨还能保住自己的琉璃马。正当他鼓起勇气，院门口出来一个女子，是二夫人的贴身侍女紫藤，见二老爷的样子没有丝毫惊讶，直接说：“二爷，怎么不进来，快要用晚饭了，我现在就去安排菜色，您看看这张菜单，是否还要添加些什么菜。”说着把袖中的菜单递上去，赵彦义接过来胡乱扫了一眼，没有什么意见就交还回去，紫藤接回来说了一句“夫人已经在厅里等你好一会了，您没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进去。”说完行礼告辞离去。赵彦义明白是提醒他妻子已经知道下午的事情了，硬着头皮进去了。

        二夫人正在房里看账本，看见丈夫进来，眼神示意身边的紫荆过去伺候丈夫更换常服，埋头看账本也没有开口说话。赵二爷换好衣服，坐到桌子对面，看着堆得高高的账本，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磨蹭了半晌，正好二夫人把手上的账本看完没什么问题就放到一边，看着丈夫开口道：“又买了什么东西？”赵二爷连忙回答：“是一匹琉璃马，工艺极其精湛，马身流畅、马目锐利、姿态昂扬是难得的好东西，我之前就看中了结果被别人买走了，最近买主周转不开才同意卖给我的”见二爷还在自顾自地讲诉经历，紫荆不由得低声咳嗽一声提醒他，赵彦义讲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连忙闭嘴。二夫人面上没有变化只是又开口：“不是千辛万苦买回来的吗，东西呢？”二爷回答：“同僚看见稀奇，借去观赏了，过几天还给我。”其实是他要好友把马带回家去避避风头，他回来探探底再决定怎么处理。

        二夫人对于丈夫的小算盘心知肚明，话题一转问丈夫：“最近户部不忙吗？”赵二爷不明所以回答：“还好，最近朝廷没有什么战事，军资方面没有那么急着要。”赵彦义的回答让二夫人满意，直接说：“既然不忙，这段时间散值就早点回来，大伯三叔晚上一般都在家，你也少些交际应酬多陪陪父亲。”赵二爷认为妻子不追究今天的事情了，满口答应：“好的，我以后散值就马上回来陪你和孩子们。”，没想到妻子下一句话令他有些傻眼“嗯，那就好，这个月你就晚上回来陪我看家中的账本，哪都别去了。”赵二爷不解地问为什么，二夫人直接拿出博古斋的账单回答：“一件琉璃马三百两，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不让你买，只是这个买东西的钱，你要帮我做工抵账。”赵二爷还想辩解：“但是我每个月不是有月钱吗？”二夫人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说：“你的月钱我做主给瑜儿和琅儿各置办了一套文房四宝，加上今年请先生的束修，没剩下多少了。”接着说：“你一花就是三百两，我只让你看账也算不错了，紫藤和紫荆什么活都要做，还要帮我看账，一个月才五两银子”赵彦义知道妻子是想给自己一个教训，这次他也是有些头脑发热，好歹妻子不追究马的事情，总算松口气，也就点头答应了，抬头看到妻子因为长时间坐着导致的腰酸背疼，站到妻子身后帮妻子拿捏肩部，想着能帮妻子减轻负担也是好事。二夫人看丈夫没有反对，总算是笑了，说道：“我早就说过，不是不让你买喜欢的东西，但是你一看见中意的就什么都不顾，我怎么能不拦着你。”赵二爷手上不停：“我知道禾娘都是为我们这个家着想，我一会吃完饭就来看账，你好好休息。”

        两人正是温馨时分，紫藤带着小丫头将饭菜端上来，打开食盒摆在桌上，赵彦义一看就知道都是自己和孩子爱吃的，不由得心中感动，妻子虽然生气但是还是一直想着他的。他看紫藤在摆饭，看孩子还没到，就提议自己去接孩子们，他们一家人也一天也只有这顿饭是在一起吃，自然一个都不能少。出门在半道上接到了孩子，是大儿子赵容瑜牵着弟弟过来，说是今天下午的骑射课弟弟进度不理想就晚了一点，赵彦义一把抱起小儿子说：“这孩子随我，天赋上差了些，所以要更努力，不能像我小时候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现在武功都不成。”父子三人说着话朝院子走去。

        世子赵彦信正好在花园中给妻子折花，看二弟几人路过也没特意露面，一看就是赶着回去吃饭，无谓耽误他们的时间，待他们走远后自己也选好了花，握着花束回到院子里，用早就装满水的瓶子装好，看妻子拿着册子时而修修改改，时而对比布料忙的不亦乐乎，那是下午绣房送过来的，上面是一些衣服样式，今天回家的时候见房间里堆了不少布料，妻子说是想给女儿做几件衣服，还有他和瑾儿的夏衫也要准备起来了，今年不出意外的话要在京城过夏天，那衣服就要重新做，绣房虽然有衣裳的样式，但是妻子还是想自己将布料搭配好，穿起来也好看。

        见妻子一直没抬头，赵彦信端起花瓶放在妻子旁边的小木几上，自己也顺势坐在旁边。钱敏敏闻到花香，抬头看见花瓶中各式各样的花儿，虽然插的有些凌乱，但是有种熟悉的美感，知道是丈夫的手笔，之前在边关，只要不打仗的时候，丈夫就会在营帐周围找些野花装在瓶中放到自己身边的柜子上，一如定亲那天她窗边的花束。钱敏敏心中一暖，握着丈夫的手说：“阿信，这些年辛苦你了，因为我的病，你一直在照顾我”赵彦信没让妻子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回握着妻子的手：“敏敏，我们是夫妻，结发为契，为了你什么都不辛苦。”赵彦信没有说太多，结发二十载，风雨同舟济，这是他一直没说出口的话，妻子和他在一起受了太多苦，但是妻子从没有朝他吐露过一句委屈的抱怨，都是自己默默承受着。这些年看着妻子一天天消沉下去他心如刀割，但是他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把她带在身边，自己和儿子陪着她，希望她有一天能振作起来，幸好现在妻子的病情没有恶化下去，还一天好过一天，竟让他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有时候半夜醒来生怕是在做梦，所以他十分感谢突然出现的岳雨拾，将妻子从绝望的泥沼中救赎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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