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公堂

当天晚上岳雨拾得知一个消息，钱宜芙回家不久就已经和姑姑商量过，打算将许夫人母女接到府里来，不仅能方便钱宜芙随时请教，还能照顾一下她们孤儿寡母。

        这个决定二夫人也不反对，隔日将钱宜芙送到书院之后，岳雨拾顺路跟着二夫人的贴身侍女紫荆来到了许夫人的小院，说明了来意。

        许夫人并不领情，就差直接请一行人出去，面对这一情况紫荆显然早有准备，对于这种情况没有慌张，反而对许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让许夫人变了面色，同意带着小羽收拾东西过去住几天。

        小羽知道自己要离开家到别处去小住，懂事的听从娘亲的话去收拾自己的小包裹，但是眼睛一直盯着院里新栽下的树苗，显然是不放心它。

        岳雨拾守在院里注意到小羽的神情，走上前去主动承诺自己会帮忙照看着小树，她回来之前不会让它死掉，才让她高兴起来。

        看见小羽蹦蹦跳跳地去收拾东西，谭虹凑到岳雨拾身边，打趣她说：“你总是这么心软，一点都不像混迹江湖的人，这一路上就看你在给自己揽事。”

        岳雨拾也知道自己性子里的优柔寡断，回应谭虹姐说：“没办法，这性子改不了了，好在没有影响大事，要不是小羽，我也没那么容易答应的。”

        谭虹宽慰她说：“不用改了，我觉得挺好的，虽然少了江湖儿女的肆意，但是更能让人安心。”又提到之后的打算。

        之前世子为钱家姐妹安排了卫国公府的护卫，谭虹与岳雨拾的作用就小了，岳雨拾将谭虹的顾虑向世子说明之后，世子为她们安排了一份新的差事，三夫人手底下有一批女兵，世子想聘请她们去帮忙指导这些人武功，提升他们的战斗力。

        对于这件事本身谭虹没有反对，她现在和岳雨拾讨论的是如果她们去教了女兵，钱家姐妹的安全要是出了问题，就难辞其咎了，所以直到现在谭虹还没答应。

        岳雨拾也还没想好，现在她们两个这个职位平日里没有太大的作用，要是钱家姐妹去到国公府护卫不能跟着的后宅，她们就必不可少了。

        说话间许夫人已经收拾好了，手牵着小羽在紫荆的带领下来到门口的马车前，各自安坐在马车上，慢悠悠的回到赵府，二夫人亲自接待了许夫人母女，最后将她们安排在客院里暂时居住。

        钱敏敏从岳雨拾口中得知许夫人已经到了，吃完药就打算去亲自拜访，岳雨拾才知道钱宜芙这个夫子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不过岳雨拾没有陪钱敏敏一块去，花娘的案件马上就要开审了，她得赶去京兆尹衙门。

        路上遇到李维云，他今日轮值休沐，得知她要去京兆尹衙门，二话不说就要和她一起去，左右多带一个人没什么问题，岳雨拾就带着他一起过去了。

        来到衙门口告知身份之后，衙差知道她过来作证之后，将她带到后堂等候，主审官还未散朝，要等他过来才能开审。

        百无聊赖地在后堂等待了一会，好不容易听说主审官来了，结果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人甚是眼熟，是春巡时遇到的乐安公主。

        皇帝言而有信，再加上心疼她在春巡中受了惊吓，答应她出宫到外公上官崇府邸小住，她从下人嘴里最近有一宗案子和她姨父有关，百般央求能够当场见证。

        因为她是微服出宫，皇帝三令五申要求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次她是跟着上官家的人一起过来的，上官崇公事在身无法过来，派管家过来陪着上官夫人和乐安公主过来，保护她们的安全。

        上官夫人和丈夫程江一起过来，因为程江是被告，前些日子虽然被停了职务，但是皇帝看在上官家的面子上没有将其下狱，这次也是要出庭受审的。

        乐安公主一眼就看到了先来的岳雨拾和李维云，因为她清醒的时候没有见过李维云，还不认识他，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岳雨拾身上，而今天岳雨拾穿的是女装。

        又不在军中，皇帝早已知道岳雨拾的身份，她也没料到会见到应该在深宫中的公主，就这样被公主撞个正着。

        因为乐安公主频频朝这边望，闹得上官家的人也不明所以的向这边看过来，试图寻找有什么特别之处让公主如此在意。

        公堂之上，衙差已经将原告陈四带了上来，陈四跪在堂前声音洪亮：“草民陈四，求大人替我做主，草民原本是长盛河上老老实实的打渔人，与妻子花娘和女儿水草安安分分的做些小生意糊口。月前刁妇人花娘无故意图谋杀亲夫，将草民打成重伤后打落水中，使我九死一生，被衙门当场抓获，不容抵赖。但是后来在花娘在刑部天牢暂押时，联合刑部侍郎程江假借治病之名越狱，为了逃脱罪责更是再次对草民行凶，欲置我于死地，好在我熟识水性侥幸逃生，恐怕草民枉死也不能为自己申冤。”

        这番话条理清晰，将事情娓娓道来，自然不是陈四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有人教他一句句背出来的。

        但是公堂之上的人不知道这其中内情，只觉得眼前这个淳朴汉子十分可怜，开始同情起他，台下瞬间议论纷纷。

        挤在人群中的程嘉书知道事实并不是如陈四所说，陈四从来对她们母女非打即骂，花娘都是默默忍受，那天是因为陈四打算将她卖掉，她才奋起反抗的，但是也知道此时她不能暴露自己，否则将自身难保。

        主审官惊堂木一拍，震慑住下面议论纷纷的人，朝这跪在一旁的花娘证实是否属实。

        花娘现在唯一的执念就是要保护自己的女儿，不想让人知道女儿曾经差点叫人买掉，咬紧牙关不肯说要对陈四下手的原因，只说是因为陈四常年打她，她才忍受不住失手的。

        因为花娘没有替自己辩解，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主审官找了几个案发当天在场的人和后来抓获花娘的士兵还有岳雨拾一起当了目击证人，如实说出当时的所见所闻，花娘害夫这一事实已经板上钉钉了。

        接下来就是这件案子的重头戏，刑部侍郎私放为定罪囚犯之案。

        主审官先是将程江宣到堂上，询问此事是否属实，以及他为何要知法犯法。

        程江按照自己和妻子商量好的说辞，强调自己是可怜花娘在狱中备受疾病煎熬，生出了恻隐之心，加上请来的大夫说天牢是在不宜养病，才决定将花娘挪出来，打算病好之后就送她回去。

        话说到一半就被陈四打断了，陈四从地上直起身子说：“大人，草民知道这程侍郎为何如此偏袒花娘，全因他曾经和我娘子有过一段情缘，也正因如此他才欲治我于死地”

        陈四十分兴奋的想要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不顾花娘在一旁惊恐的阻拦，救下他的那群人说过，只要能将程江拉下马，自己余生就能衣食无忧。

        主审官看堂下闹哄哄一片，再次拍响惊堂木，阻止了花娘的动作，示意陈四说下去。

        随着陈四得意洋洋的叙述，众人知道了花娘的真实身份，而人群中的程嘉书也在回忆着娘亲的一生。

        花娘原本不姓花，只不过自幼被卖到青州城最大的醉花楼，因为生的好，鸨母精心培养的摇钱树，比起楼里其他人算是没受过罪。

        那一年，花娘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而当时青州城新来了一位京官，据说是圣上钦点的探花，叫做程江。

        他们是在接风宴上相识的，之后自然而然在一起了，程江将她从醉花楼赎身出来，他们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尽管花娘知道程江已经有了妻子，因为怀孕没有跟他一起上任，但是程江告诉她，他与妻子并没有感情，只是妻子娘家势大，他被迫娶了她。花娘相信了她的说辞，更加心疼这个男人，就这样他们一起在青州过了三年。

        随着程江调职，他们回到了京城，因为怕她被那个跋扈的妻子为难，又不想让她做妾，程江没有将她带回府邸，反而在外置宅安置她，他说将会会明媒正娶，而不是让她担一个妾室扶正的名声。她感动于程江的细心体贴，在这期间她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程江公务越来越忙，她没有任何怨言，每天都会替他熬汤按摩，相夫教女，做一切妻子该做的事，直到有一天晚上，程江带着妻子敲响了大门。

        程嘉书直到如今还记得，上官夫人气定神闲的坐在堂上，看也不看花娘与怀里的她，轻飘飘的说：“夫君，你自己选吧，是要仕途还是要这个女人。”

        程江由于自己的疏忽，犯了不小的错，被对手抓住把柄弹劾，唯一能救他的就是上官崇，他想也不想选择了上官夫人，对花娘母女弃如敝履，为了表达心意，亲手将她们卖给了陈四。

        直到那时候她们才知道，这么多年，花娘仍旧在贱籍，甚至因为没有上官夫人的承认，程嘉书都不被认可，连庶女都算不上。

        后来陈四在上官夫人的指点下远走他乡，花娘的容貌毁了，陈四的打骂变本加厉，花娘默默忍受了十年，直到知道陈四想要将女儿卖掉才终于爆发。

        陈四将这段往事揭露，本来程江很难继续辩称自己只是简单发善心，但是他到底在官场经营多年，还是面不改色坚称那只是陈年旧事，自己之前在决定帮她之前并没有认出她来，至于后来一直没有将她送回去，是因为花娘拿住这次的把柄要挟他，如果不从就让他身败名裂，自己只是逼于无奈。

        这话说了出来，即使是堂上的主审官都觉得难以接受，转而像当事人花娘求证是否属实。

        听完程江这段话说得花娘面色惨白，她现在只庆幸陈四没有将她女儿暴露出来，深深看了一眼之后，花娘闭上双眼，留下两行清泪回答：“是，大人，程侍郎所言句句属实，一切的主使都是我。”

        这一切都被后堂的上官夫人听到了，她面色不动，从鼻腔发出一声嗤笑，是在笑花娘这么多年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和从前一样那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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