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兄整活儿，春风难来

　　赵峥并不知道临江城内的两位大佬，此刻正在密切地关注着他。
　　更不知道，当初和离的时候，被苏媚儿看得极重的县令大人之子金公子，居然快要成为他的弟子了……
　　这若是让苏媚儿听了这番话，只怕真是要沉默又破防，怀疑人生了。
　　天仙醉！
　　“啪啪啪！”
　　赵峥折扇一扇，脚步悠扬地领着周员外大步走入。
　　放眼看去，整个酒坊，真是和庆月说的那样，座无虚席，楼上楼下，都是酒客
　　酒香混着菜肉香气，四溢飘香而出。
　　那欢声笑语，别说走到门口了，就是从大街上路过，都能叫人驻足扭头，好奇心难耐地往里边看去。
　　“东家！”
　　赵峥满脸喜色，正要继续迈步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满心欢喜的声音传来。
　　他扭头一看，这才发现一个面容清瘦，却精气神饱满的书生，正从柜台后站起身来，一脸激动却又略显窘促害羞地看着自己。
　　这书生脸上，虽然擦了很白的粉，可依稀看得出来，有曾经被人粉拳暴揍之后，留下的伤。
　　这伤，依旧带着淡淡的印子，能看见未曾完全散去瘀青。
　　见自己看向了他，书生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羞涩地笑着，拱手一礼，“见过东家，东家上次为我洗刷罪名，此等恩情，如若再生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
　　眼看着书生还有长篇大论的感激之言，赵峥立刻笑着挥手打断了他。
　　“这些是所有心怀正义的人，都一定会做的事情。”赵峥慨然激昂，“你若是总把这件事情挂在嘴上，那就反而显得我这么做，另有企图了一样。”
　　书生闻言，瞬间变得面红耳赤，连声道：“东家所言甚是，常来受教了！”
　　这书生，不是别人，正是令狐常来。
　　“还有桌子吗？”
　　赵峥折扇展开，含笑着问道。
　　令狐常来尴尬一笑：“我实在是没想到东家竟然会在今天回来，所有的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但是在后院，还能为东家摆一桌……”
　　他注意到了赵峥身后那身穿锦衣，满身都是富贵气息的周员外，立刻意识到赵峥这是带着客人到的。
　　可惜，气氛真是有些尴尬……
　　“哎，赵老弟，这就不用了，改日有机会，咱们再聚也不迟啊！”周员外含笑道。
　　赵峥笑道：“既然我自家满客了，那我们不如去别家酒楼坐坐，不知周老哥意下如何啊？”
　　“咦，还是赵老弟你有想法！”周员外含笑道：“那就去我常去的春风来如何？”
　　“好！”赵峥含笑道，“小弟做东，周老哥只管先过去叫上酒菜，我在店里转一圈就来！”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周员外扭捏了起来。
　　赵峥笑道：“老哥，速去，我可是还没吃早饭呢！”
　　“哎呀，这样啊，那我立刻就去！”周员外立刻上了马车，催促着自家的车夫快点。
　　“哈哈哈……”见此一幕，赵峥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东家，你还没吃早饭呢？”令狐常来顿时就要去叫人，赵峥却转身叫住了他，坐了下来：“逗他玩的呢，不这么说，他肯定不好意思去叫酒菜……”
　　“常来，与我说说这两日店里的情况。”
　　令狐常来闻言，憨厚点头一笑，“原来是这样……啊，店里的情况啊……”
　　清瘦的粉面书生立刻转身，取来了一个宽大厚重的账本。
　　“东家请看，每一笔账目，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备着东家来查的……”
　　“我不看，你说与我听便是。”
　　赵峥含笑道。
　　令狐常来点头道：“第一日开业出酒，东家心里清楚，我也就不多嘴说了，往后这几日，平均每天都有七百斤的出酒。”
　　不等赵峥细问，令狐常来便说出来了细致的区别。
　　“其中，咱们家的招牌酒，也就是二两银子一斤的酒水，照常算下来，每天能卖出三百斤，其余的，则是和其他酒坊一样的低端酒水，这些占据了另外百来斤。”
　　“剩余的，则是东家改变口感的玫瑰酿，这一类，女子颇爱，但多数都是让家中仆人来买回家去饮用，少有女子在此处饮用的。”
　　大乾风气虽然开放，但还没有达到女子成群结队上酒坊饮酒取乐的地步。
　　玫瑰酿的口感香糯，从庆月这小妮子都会偷着整几口来看，便可知道这玩意儿对于大乾女性的魅力了。
　　“剩余的两百多斤酒水，多半都是到店买走，也是我酒坊内销售二两银子一斤的摘牌酒，这一类的销售这数日都在持续增加。”
　　“当然，属下觉得，这每天卖出去七百斤酒，是酒坊桌次的上限，而不是我们酒水的上限，所以斗胆请东家考虑一二，是否扩大铺面呢？”
　　赵峥沉吟片刻，没有就着令狐常来的这个建议考虑，而是反问道：“为何低端酒水的销量，会这么低？”
　　令狐常来一愣，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天仙醉主打的就是销售高端酒，低端酒水的话，还要占桌子，点的菜，也不如高端酒水的昂贵，几乎都以肉类为主，价格高，我们也才更有利润可图。”
　　赵峥琢磨片刻，这才问道：“那意思是有人来，让你们赶走了？”
　　“东家息怒，并不是让我们赶走了，而是他们打了酒，自个儿站在一边上喝着靠柜酒，坐着喝好酒的客人，不免奚落几句，长此往来，这些人便少来，或者是不来了。”
　　赵峥朝着屋内一看，原本预留出来的宽敞过道上，果真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身影喝着站酒。
　　分明，开业那天，就是最低廉的酒水，都卖出去了三百来斤的啊！
　　那天的天仙醉，人挤人，人推人。
　　进来的人，谁都愿意掏出几个大钱，买上一斤站酒。
　　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刘如芝奸污案公审的。
　　“来的都是客人，天仙醉不分高低贵贱，该有的侍候，都不能少了。”
　　赵峥站起身来，敲了敲边上的墙壁，问道：“边上是哪家？”
　　这纯属于明知故问，令狐常来只当作是东家对自己的待客之道不满了。
　　“是……就是东家新盘下来的铺子，这边墙壁外，是原来红杏子红掌柜的堆放粗胚的地方。”
　　“让你岳丈集中人手，把这边收拾出来，摆上桌子，记住我说的话，来者是客，天仙醉没有高低贵贱的说法。”
　　“是，东家！”
　　令狐常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虽然东家并未曾说什么严肃的话。
　　可是，他就是感觉有一股很大的压力扑面而至，令他呼吸都困难。
　　赵峥提起笔来，在一张空纸上写下来了将进酒全篇。
　　“喝酒这东西，是上天赐予人类苦难中最美好的享受，抽出时间，找人把将进酒刻在石头上，立在天仙醉门外。”
　　令狐常来也是读书人，只是看了前两句，就已经震惊万分。
　　两个连续的“君不见”之问句起手，开篇就是大气回肠，上击穿九天，下坠破黄泉！
　　“东家，这个曹夫子和金丘生，是哪两位名人？我才疏学浅，竟然一时间不能察！”
　　“这两人啊！”赵峥微微一笑：“是当日开业的时候，从我酒坊订购了千斤酒水和百斤酒水的两位豪客，我与之相谈甚欢，故此写下这将进酒的劝酒令。”
　　“原来如此，那这想来是要做好注解，免得让人曲解了。”
　　令狐常来用眼神征求着赵峥的意思。
　　“你只管照做便是！”
　　赵峥斟酌片刻，看着前方空荡的大舞台道，“明个儿，你与所有的酒客说，六日后，我们天仙醉就在大舞台上表演歌舞，所有来喝酒的人，都可以免费现场观看歌舞。”
　　令狐常来听着赵峥这话，面露迟疑之色：“东家，咱们酒坊的人气，自从开业以来，一直居高不下，此等招揽客流量的办法，可否等着客流量略显颓势的时候，再这样做呢？”
　　他有点担惊受怕地看着赵峥：“毕竟，咱们这会儿的空间只有这么大，已经座无虚席，如果还继续吸引人流量的话，那多出来的人，也是无法安置的。”
　　“这……这就造成了一种人流量资源的空置……”
　　“很好！”赵峥这话本就是为了考验一下令狐常来的。
　　“啊？”令狐常来一下没听懂这个“很好”是什么意思。
　　“很好的意思，就是说，从现在起，天仙醉的大小事务，交给你打理。”
　　“啊？这怎么能行，这事情一直都是刘氏在做的，我要是这么做了，那岂不是刘氏……”
　　“刘氏另有要事。”赵峥含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相信你能办好这事儿的。”
　　令狐常来涨红了脸，眼睛激动地看着赵峥。
　　“东家，您能把这样的事情交给我，我绝对不敢辜负您的厚望，您……你就等着看吧！”
　　他本来是读书人，眼下这会儿，总应该整两句文绉绉的骚话。
　　可是，令狐常来完全是给激动得骚话都讲不出来了。
　　赵峥拿起账本，翻看了一下。
　　顿时觉得眼睛一亮。
　　这令狐常来记账，果真是条例明确，甚至具体到了哪一桌点了些什么菜品。
　　而往前翻找一下开业当天，庆月、乔竹、栗茶，以及后来的松水记录的账目。
　　嗯……虽然能看得懂。
　　可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个字——乱！
　　“嗯，好，我先去赴约了。”赵峥点头含笑道。
　　令狐常来忙出门恭送赵峥，
　　马车走远后，赵闲忍不住道：“主人，您是睿智的，可是这令狐常来始终不是自己人，要不我们分出个人看着？”
　　“派去夏侯铸造坊卖武器的人去了吗？”赵峥反问道。
　　赵闲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主人不喜欢的话，点头道：“已经分派出去了，按照主人的吩咐，我们会送到府衙登记造册，理由就是防备百亩松林里边的野兽。”
　　“嗯！”赵峥点点头，看了一眼赶车的赵闲，微笑道：“令狐常来确实不是自己人，可是，下边办事儿的人，都是我们自己的人。”
　　“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你如果还明面上弄个人盯着的话，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令狐常来，我们不信任他吗？”
　　赵闲闻言，魁梧昂藏的身躯猛然一震，心中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啊！
　　这整个天仙醉上上下下，那不都是一双双的眼睛盯着？
　　“好了，往这边过去，马上就到春风来了。”
　　赵峥含笑指路。
　　赵闲颇感吃惊，“主人，这您怎么知道的啊？”
　　“因为春风来的东家，是我们天仙醉的死对头，联合其他酒坊，以朝廷的官方契文，胁迫粮商不买粮食给我们的，他是主要策划者。”
　　这也是先前和周员外办完了过户手续后，秦飞燕把赵峥拉到角落里，悄悄说的。
　　大兄还挺起胸膛，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让春风来好过的！
　　“娘嘞！”赵闲听着，便觉得怒火上头，“主人，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我们悄悄放把火，把他的铺子给烧了？”
　　“你有十足把握？”
　　赵峥忙问道。
　　赵闲沉吟道：“若有谁看到了，那便一并杀了灭口！”
　　赵峥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战奴出身，但所以请收起你大胆的想法。”
　　“啊？这……”赵闲咧着大嘴，尴尬地笑了笑，“那自然一切都是主人定夺。”
　　“嗯？前方怎么回事儿，人都到街道上来了？”
　　转过拐角，赵峥看着前方街道上人潮拥挤，而且声音熙攘吵闹，攒动的人头中，还能看到颜色鲜明的官差服饰。
　　“哎呀，赵老弟啊，看样子，咱们还真是喝不成酒，得改日了啊！”
　　周员外忽然在仆人的簇拥下，来到了赵峥的马车边上。
　　“要改日啊？”赵峥惊讶道，“这是为何啊？”
　　“你看前边。”周员外手一指，愤愤不平道：“几个官差在春风来里边吃饭，谁曾想竟然在黄焖鸡里边，吃出来了蟑螂……呕——”
　　赵峥听到“蟑螂”“官差吃饭”这些字眼儿后，整个人的眼神，顿时都犀利了起来。
　　大兄果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啊！
　　周员外说着，又忍不住干呕了几声，满脸难受和愤恨道：“他娘的，我最喜欢吃的，可就是这春风来的黄焖鸡啊！”
　　“官差嚷着去后厨看食材，您猜怎么着！”周员外的表情难受到简直跟他自己吃了黄焖蟑螂，马上就要把苦胆都吐出来了一样。
　　“是……是什么？”赵峥眼睛睁得老大，大兄会用什么手段废掉这春风来？
　　这……秦飞燕刚刚才在府衙的角落里和自己说了这事儿。
　　结果，这才多大点时间，就已经行动上了？
　　这执行力，真是叫人钦佩。
　　“呕——”周员外终于忍不住，扶着身边的仆人，就躬着身低下头，大口用力干呕了起来。
　　只是，咳出些许唾沫口水，却并未真个吐出些什么东西来。
　　赵峥惊讶万分，忙帮着周员外轻轻拍打后背。
　　看这样子，大兄定然是对着打压自己的众多酒坊中，堪称ADC的春风来，整了个超级大狠活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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