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春梦

　　京城的夜生活有着独特的迷人之处，这里不会像沿海地区那么物质，在南方地区的贵客基本都是生意人，为了夜里寻求压力的排解，所以做事都会直奔主题、讲究效率。而京城的客人背景就要复杂很多，女孩们所追求的也不单单是金钱，交流积累下来的人脉关系突显得尤为重要。

　　“做这种公关或者模特的，都是挣的青春快钱，也许很快能赚到几十万，但三五年后，新的女孩进来，老一批就只能淘汰到二三线城市，或者改做销售，收入也下降很多，要是再混几年，也许连饭都吃不上。”

　　王峰听着高哥的介绍，不免跟着生出感叹：“秋月春风等闲度，暮去朝来颜色故。古今皆是如此。”

　　高云台知道他说的这两句出自《琵琶行》，便跟着诗句说道：“老大嫁作商人妇，便成了这些女孩向往的目标。”

　　高哥说道这个话题，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现在网上有段子说夜店女孩都会找个老实人接盘，其实现实并非如此，这些PR每天陪酒的提成至少都有两三千块，即使不算任何其他灰色收入，每个月到手也有五六万之多，哪个老实人能养得起她们。

　　在南方，大多数女孩都只能想办法给大老板做小情人、小老婆，在传统的家族压力下，想要转正可没那么容易。幸好京城里，有这么一拨特殊的群体，他们没有明确的职业、身份，但有一个统一的称谓：“大哥”。

　　“大哥”指的是一群靠着时运、契机、或者特殊时代背景富起来亿万富翁，这些人能力有限，胸中没有大志，完成了一定的财富原始积累过后，就开始享受生活。这也是大多数人的状态，有了一两个亿的资产之后，再也没了前进打拼的动力，每天就花天酒地的放纵自己。

　　这对于亿万富翁来讲，其实是一种合理的消费行为，如果坚持创业，家底说不定很快就赔个精光，而一年几百万的享乐花销，反而能“省”下不少钱。

　　可是酒色带来的感官刺激，经过数年总会消磨殆尽，留下更大的空虚寂寞，如果能在夜场认识谈得投机的伴侣，两个性格爱好合拍，完全有可能结为夫妻，毕竟家底摆着，两个人吃喝玩乐也足够后半辈子生活。

　　“所以他们并不在于女孩的过去经历么？”王峰对这世道有些怀疑。

　　高云台笑着解释：“这些大哥本来就是海王，自己的感情经历也很复杂，只要女孩子风评不要太过夸张，也就没什么想不通的。哥哥做收藏品行业，认识的大多数都是这路人，有不少都是在这里淘到老婆。”

　　所以这基本就是高总自己的现身说法，这些女孩见惯了人世常情，反而非常了解自己的人生诉求，攀上大哥之后都会保持忠贞，绝不会傻到出轨背叛。大哥们也玩遍了花丛群芳，不会再随意动情，这种婚姻关系反而十分稳定。

　　“当然了，有些女孩知道风评的重要性，一定会守好自己的底线，并非是故作清高，只是为了引来更多追求者。”

　　每个灵魂都有价格，只是有些人为了眼前利益，低贱地将自己出卖，而聪明人知道衡量自身的价值，找寻一份高额的订单。

　　所以这个叫做Ranee女孩，就是属于在夜店里来回穿梭的金丝雀，她凭着灵动美丽的外表，结识了不少“大哥”，可她做的只不过是货比三家，仍然持有着主动的选择权利。

　　“如果你今晚还想满分，哥哥建议你赶快换人，如果你只想聊天助兴，那她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王峰明白高哥的一番心意，这么耐心的解释，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夜场生涯少走弯路，而且若非是这个夜场专家级别的老手，很难做出这么直白清晰的权威分析。

　　敬上一杯谢过高哥，王峰心情有些释怀：“我其实无所谓的，精神上的愉悦也很重要，我觉得她挺有意思的，正好陪我们兄弟二人喝酒聊天。”

　　一旁已经脸色晕红的Max还不忘奚落好友：“我看你是心里早有意中人了，出来玩也不敢太放肆。我反正和你不一样，人生在世若不能畅快玩乐，怎么对得起爹妈抚养。”

　　Max和两位D杯美人聊得正十分热络，两对雪白的肉弹在身上摩擦，他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从前任校队中锋，摇身变为“控球”后卫。



　　王峰也不想和他拌嘴，任由他慢慢苦练运球技术，等到Ranee笑着进屋坐下，开心地和她聊起了闲话。

　　要说在这种地方，一般和女孩的话题大多是时尚见闻，或者是生活琐事，最近夜店里多了不少金融圈人士，聊偏一点最多就是基金理财话题。可王峰还是延续着他来自旧时代的老套路，风月之地只谈风月。

　　Ranee倒是非常自觉，知道刚才在屋外耽搁得久了一些，坐下先干了一杯，又准备敬上几位男士，高云台拿出大哥气势，不依不饶地大声说道：“你既然来晚了，应该自罚三杯，可不能就这么混过去。”

　　面对这个夜店的老熟人，Ranee当然不敢得罪，只好笑着点头称是，作势就要再喝，可还没等端起酒杯，王峰便按下她的玉手，笑嘻嘻地说道：“你刚才出去耽搁了一会，按道理确实应该罚酒，可只要能作诗一首，不但免你罚酒，我和高哥还会帮你喝上三杯。”

　　Ranee露出了小姑娘的娇态，表情有些为难：“刚才只是随口这么一答，哥千万别觉得我有什么才情，这随口作诗也太难为人了。”

　　王峰看着她面露娇羞，眼睛也有些直了：“倒也不会为难你，我帮你先找首古诗选取两句，你随便续上后面就行了。”

　　高云台在夜店里见识多了，怎么戏弄调侃都不觉得意外，可就是没见过真的和古人一样，跑来对联赛诗的，他也权当开个眼界，在一旁怂恿附和。

　　架不住大哥的热情要求，Ranee只好先答应下来：“那我就只好试试吧，要是太难说不上来，你可不许笑话我。”

　　王峰喝的野格酒分外上头，他酒量也有限不高，现在已经开始晕晕乎乎了，脑子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诗句，就摘出了两句首先蹦出记忆的唐诗：“一樽绿酒绿于染，天上欢华春有限。”

　　这头一句出自李咸用的短歌行，二一句出自白居易的寄李崔钱，这种摘句拼诗，是古人经常喝酒时玩的文字游戏，可放下当今时日，想要答上来确实有些不易。

　　Ranee当然也背不住多少唐诗，摇头直说答不上来，王峰也不打算为难姑娘，就说让她随意填上两句，不用遵循古诗也可。

　　他既然强烈要求，Ranee也不好推辞，低着头想了半天，终于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哥哥文采出众，我可没你的水平高，那只能胡乱接上一气。”

　　她开启红唇，轻轻地说了两句诗：“红尘过客一场梦，何妨在意月常圆。”

　　一樽绿酒绿于染，

　　天上欢华春有限。

　　红尘过客一场梦，

　　何妨在意月常圆。

　　王峰的前两句是感叹世事无常，而Ranee接着仿佛道出自己心声，虽然只是一首临时拼凑出来的小诗，可放在此时此景，却又显得十分切合。

　　高云台肚子也有点墨水，他听完连连高声叫好：“小姑娘这两句接得是合情合理，王老弟，我看这三杯酒你我是跑不掉了。”

　　王峰其实已经在醉酒的边缘，可为了姑娘的这两句心里话，也畅快地举起了酒杯：“为了这红尘过客的一场梦，我们当然要干杯。”

　　当晚接下来的时间，王峰和Ranee聊得火热，谈话中还发现原来两人正好是蓉城老乡，这让气氛更加融洽，虽然聊天内容都是不着边际的风花雪月，但王峰觉得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自在，全然不顾又喝了多少，直到最后醉得不省人事，被高总叫人抬回了酒店。

　　高云台只是招待客人，自己还得回家陪老婆，王峰喝得断了片，三个人里只有Max如愿尝到了荤腥，而且高总请客，怂恿着Max带出两个D杯美女，所以不光顺利满分，还是个圆满的“双百分”。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反正还是在等鉴定报告出炉，王峰又在高总公司喝了一下午茶，聊起左右无事，提议晚上继续昨日的征战。

　　Max有些食髓知味，正是在兴头上，当然立刻表示同意，王峰也没理由拒绝好意，于是接下来的三天里，他们每晚的时光都是在17JT逍遥渡过。

　　可每天晚上，无论其他人怎么玩法，王峰都只要Ranee作陪，两人聊得越来越投机热络，好像心里有无形的丝线相连。即使有时没完全喝倒在地，王峰也从来不提出非分要求，和Ranee止乎礼仪，把她当成了一个交心的朋友。

　　等到三天过后，Max夜夜满分奋战，铁打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终于好似吃吐了燕鲍，露出幸福的烦恼：“要我说今天就不去happy了吧，让我好生休息一下。”

　　王峰却还惦记着和Ranee相约，明确提出的抗议：“那不行，躺在宾馆睡觉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继续喝酒。”

　　这一切高云台都看在眼里，他为人仗义，倒不是心疼这小小酒钱，只是生出一层担心，拍着王峰的肩膀说道：“老弟，哥哥有一句话倒想劝劝你，你可务必要多加留意。”

　　王峰没明白他话中深意，客气地讨教大哥。高云台对世事看得透彻，王峰不是家底富裕的公子哥儿，难以满足夜店小姐的胃口，而且他正处于需要拼搏上进的黄金年纪，决不能陷入温柔乡中。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欢场无真爱。你对这个Ranee小姐，可千万动不得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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