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意

　　华灯初上，车窗外的霓虹闪烁，蓉城的夜晚总是充满活力和热情。

　　相反，车内的气氛却有些难以言表，本来有说有笑的刘卓然表情凝固，她在等王峰准备怎么解释。

　　让王峰有些意外的是，刘小姐虽然刚毕业不久，却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她并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而是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女强人。

　　他提醒自己更要多加防范，每一步棋都不能有任何差错。

　　“你不要觉得我沉默了这么久，是在考虑编个什么借口，我其实是在想，应该怎么夸你。”

　　王峰非但没有窘迫，反而由衷的赞美。

　　“这点小伎俩，如果都发现不了，那就是下等水准；如果事后一段时间才回头发现蹊跷，那就是中等水准；向你这样能及时嗅到破绽，便是上等水准。”

　　这个回答当然不能让刘小姐满意，她流露出明显的不快：“你别以为恭维我一番，这事情就算解释明白了。”

　　王峰点了点头：“当然，我并不是完全的恭维，是想告诉你上等水准还不够好，你以后要在公司里用人，便一定要知道什么是上上等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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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的他说话特别直白，怎么现在老是喜欢绕弯子，刘小姐带着疑惑问到：“那你说来听听，什么是上上等水准？”

　　“上上等水准，就是知道装做不知道，又偶尔暗示自己大概知道，具体知道多少又不知道，让别人在知道和不知道之间猜度，也不知道一个明确结果。”

　　这一句像绕口令的话，听起来没那么容易理解，王峰于是接着解释道：“用人讲究的是忠，一个有把柄在手的下属，一定会百分百服从你的命令，这远比一个清高无暇的下属，要让人安心得多。”

　　他这个歪理，听得刘小姐想笑：“你难道想说是故意贪污这笔公款的？”

　　“这一百万广告费用，即使省出的部分交还公司，对于集团和你个人而言，也没有太多辅益，而留给周俊文一份，能让他死心塌地的为你工作，这么一算，是不是还很值得。”

　　“那你的那一份呢？”刘小姐打着方向盘，有些沉思地反问道。

　　“之前你妈妈托我去过一次古玩市场，我看到了一个青花瓷瓶，老板要价是20万元，我正好用这份钱可以买下来，你不是马上要回去见你爸爸，这就算是我一个假女婿的见面礼了。”

　　刘卓然显然有些不太相信：“这是你现编的，还是真的是这么想？”

　　王峰确实是现编的，但胜在之前有过这么一层思考，说出来显得理直气壮：“如果你不问的话，我也会向你解释这笔钱的去向，只不过你明察秋毫，发现得太快了。”

　　所以是他真的想要买个礼物？刘卓然还是半信半疑。

　　王峰接着解释道：“这个瓷瓶虽是真品，但只是一般民间家用器，倒不指望刘总看的上眼，只是我尽些礼数，给他留个好点印象。你别误会，出了社会之后，我真的意识到咱们两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也没打算追求你，只求你接管家族产业之后，我能在博兰集团谋个好职位。”

　　王峰特意研究过刘百万的爱好，网上有不少新闻提到刘总算是收藏界的阔绰买家，特别喜欢古瓷收藏，不少藏品还价值不菲。他确实考虑过投其所好，只是不知道能否入刘总法眼。

　　他这么诚恳地一说，刘小姐顿时心软了下来，这个王峰虽然做事暗扣厚黑之道，但确实算是不折不扣的人才，他这份能力才干，确实不是池中之物，想要一个更高的平台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刘卓然可算收起了冷峻的表情，换上一点点笑意：“那你这么大公无私，说到底还是为了让我爸开心，我岂不是抓不住你的把柄了。”

　　王峰也轻松了一些，又补充说明一番：“Max家在广府，随时有可能被父母叫回去，如果不给他一些甜头和手段，我怕留不住这个人，而我不一样，我现在一没文凭二没门路，回老家县城也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当然会一心一意留在博兰。”

　　刘小姐听他缓缓道来，直到说道一心一意，芳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咯噔地跳个不停。

　　一心一意，留在博兰。

　　一个一心一意的男人，怎会不让女人动心。

　　刘卓然不准自己多想，克制自己就要红晕的脸颊，急忙换个话题：“行了知道啦，其实我也不是在意这几十万，只是想知道你们在我眼皮底下，想要玩什么花样罢了。你说的那个花瓶我出钱好了，你留着钱算是这些天的奖金吧。”

　　王峰生平说了无数次谎话，他从来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可今天说出口后，才觉得如果用感情欺骗女人，是让人不齿的行为。

　　可我说的是留在博兰，至于怎么留下来，之后博兰集团花落谁家，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王峰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刘小姐和自己的关系非常微妙，以后怎么处理，还真是一件难事。

　　难道真的尽力爱上这个女人，看着身边的美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就摆在眼前，王峰现在是一个男人，男人很难拒绝这样诱惑。

　　可是王峰对于伺候大小姐有些先天的反感，既不想活在她的阴影下，也不愿玩弄她的感情，那之后的出路在何方，王峰也一时想不出办法。

　　已经到了目的地，刘卓然不太熟练的倒车入库，瞄见副驾驶的男人正痴痴地望着自己发呆，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地说道：“你在看什么呢？”

　　“有些时候，我也看不透、想不清。”王峰说的倒是实话。

　　刘小姐没听懂他的意思，当下却生出了别的心思：“明天我回去看我爸，你还是做他的假女婿，也跟着一起去家里看看吧。”

　　这个王峰，明明之前对我表白过爱意。现在却又总是急于撇清干系，是不是我对他拒绝的太无情了？

　　我本来也不反感他，只是觉得想要当我的男朋友，光是嘴上说说可不算，一定要有真才实学。

　　我要再给他一些机会，如果他能继续证明自己，是不是说明他有这个能力？

　　那到时候，是不是我也有可能，能接受他？

　　要知道能让刘小姐这么想，这么多年来来往往认识的男人中，王峰也是第一个。

　　感觉到刘卓然释放出的好意，王峰当然也没办法拒绝，他太需要这个机会了。

　　一个能让他更近一步，接触到博兰集团掌门人的机会。

　　于是接下来的晚餐时间，王峰特别回避了他们之间的私人话题，而是主要询问这些年来博兰集团的经营情况。

　　刘百万是靠做外贸起家，他即使后来搞了地产，也没有放下外贸经营这一条路。

　　可他其实并不指望现在外贸生意赚钱，做的都是一些大宗商品的进出口业务，一切经营方针也是尽量保证低风险、低收益。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做大公司流水额度，可以保证在各大银行能借出低利率的大量贷款。有了这些资金保障，他才可以迅速上马多个地产项目，在资本市场中渔利颇丰。

　　这样企业的高速拓张，也产生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博兰集团现在下属的分公司有十多家，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地产项目同时开发，看得出来非常缺乏高层管理人才。

　　这就给了文阿姨很好的机会，她生了儿子之后，本来一直在家里低调的做老总背后的女人，可最近几年，她越来越多的接触到公司的管理运营当中。公司里已经有不少高层是文阿姨亲自提拔的，而她的表叔文学雷更是一把好手，负责的项目都远远超出预期利润目的。刘百万也对他们这一系颇为依赖，也难怪之前会提出离婚要求。

　　“这个文阿姨，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王峰开始想象这个旋涡中心的女人，她不会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刘卓然很难解释清楚，文阿姨对她一直不坏，甚至有些讨好，但是她毕竟破坏了妈妈的幸福，撕开了自己的家庭，她也说不清对于这个女人，心底到底是一种多么复杂的感觉。

　　她搅动着玻璃杯中的冰块，理不出自己的思绪，只能给王峰这样一个回答：“你明天就能看见她，到时候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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