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镜心魔

入夜，七岳岭林中两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在丛垛里潜伏着。

        “殿下，黑土白石闪光水，山路崎岖不平，收妖不必急于一时，谨慎些才是。”

        柳扶余不置可否：“闪光的可不只有山中积水，也有可能是镜子。”

        李清荣透过树缝看天中皎月，“殿下说得对。若是我们能设法遮住月华，我想镜心魔的术法对我们就不管用了。”

        柳扶余汗颜。“真是惭愧！修行多年，也未学过遮天蔽日的术法。你可有什么妙招？”

        “或许……谁？”

        李清荣警觉性极高，察觉丛中异动，手中利剑直朝响动处刺去。

        剑锋逼近，那响动处的人直接吓得瘫坐在地，忙朝一旁的柳扶余瑟瑟求救：“公子，是我！”

        “花丫头！”

        “是我。”

        柳扶余当即拦住李清荣，“她不是镜心魔！”

        “知道。”李清荣仍未收剑，质问那丫头道：“上山之前我特意交待过村民晚上待在家里别出来，你来做什么？”

        花丫头颤声说：“镜心魔盗走了我娘的魂魄，我要找他还回来！”

        李清荣说：“可你只会添乱！”

        李清荣本就长相清冷，言语不带柔情就显得过分严肃。柳扶余怕她吓到原本就紧张的花丫头，“嗐”了一声，忙扶起地上的人，温声说：“别介意，她打小就这样，其实就是担心你！”

        花丫头嗫懦地说：“我知道。”

        见柳扶余在前，李清荣也不好拿剑指他，这才收了剑问柳扶余：“白天我怎么没见过她，殿下怎么认识的这姑娘？”

        “其实你不用怀疑她的身份，她就是受害者花氏的女儿，从小就生活在这七岳岭上。白天村民们直接将我们带回了村落，你没看到她也正常。”

        听柳扶余这般说，李清荣也不怀疑了，只道：“她胆子倒是挺大！”

        其实柳扶余也这么觉得。从他第一眼见花丫头时，他就觉得她不光胆大，还很机敏，似乎不管对谁都保持着防备。便忍不住好奇问那丫头：“你真的不怕吗？”

        花丫头看他，摇头。

        “谁？”

        “清荣……”

        一个黑影晃过，不及多想，李清荣直接提剑追了去。柳扶余刚想去追，随即想到花丫头还在，便只好作罢。

        叮嘱她道：“你跟紧我！别乱跑！”

        花丫头点头，随即抓紧了他的手。肌肤相触，格外敏感。感觉到柳扶余僵了一下，为免尴尬，花丫头随即解释：“这样不会走丢！”

        这倒也是。本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丫头，柳扶余也好笑自己的反应。也未多言，怕花丫头紧张，他反倒握紧了她的手，就当是安抚了。

        “对了，镜心魔的事是村民告诉你的吧？”

        “不是。”

        “？”

        花丫头解释说：“白天我也跟过来了，听到了你跟村长他们的谈话。”

        “原来你白天也在！我原本还意外你们母女常年住在山上也不与村民打交道，怎么会有人特意去告知你这事的。”

        花丫头低着头，小声说：“我怕你迷路，所以就……”

        柳扶余笑了，“我是修仙的，其实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我。对了，丫头，你们女人经常用镜子，你可知镜子怕什么？”

        花丫头很意外柳扶余会这般问自己，仔细想了想，“天地五行相生相克，土生金，火克金，金侮火，所以我觉得只要将镜子埋在土里应该可行。”

        柳扶余不由一惊，开始用审量的目光回头看花丫头。花丫头被看得不自在，反问柳扶余：“怎么？我……我说得不对吗？”

        “不不不，就是你说得太对了。让我不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个村野丫头？”

        花丫头没心思跟柳扶余开玩笑，说：“其实你根本就不用怀疑我，我从很小就生活在这里了，显少与外人接触，其实我学的很多知识都是我娘教我的。”

        听她这么一说，柳扶余反倒更奇怪了：“令尊之前也是仙门中人？”

        “不知道。不过等我娘醒来你可以亲自问她。”

        “那倒不必了！每个人都有过去，我看这个就不用了。对了，花丫头……”

        “我叫花朝。”

        “花……花朝？”一听这个名字，柳扶余不由一僵，“你该不会是花朝节生的吧？”

        “嗯。”花朝明显察觉到反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的僵愣，反问：“可是有什么不对？”

        “咳！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花朝节出生的人很多，叫你这名的人应该也很多。”

        柳扶余佯装淡定。他总不能告诉这丫头其实李清荣就是特地来找在启午十六年花朝节这天出生的女孩吧！

        这也太巧了！

        二人牵着走了许久不见林中动静，皆觉不对。二人不由顿住。

        花朝说：“好安静！那位清荣道长莫不是独自下山了？”

        “不对！”

        “哪里不对？”

        柳扶余不由紧了紧握住花朝的手，神情严肃：“我们现在应该已经身在镜心魔的术法当中了。不然以李清荣的道行，根本不可能追了这么久毫无动静。”

        “或许是她被困住了也说不定。毕竟我们这一路上都没看到镜子之类的东西。”

        “又或许只要进入镜心魔的法力场就根本不需要被什么东西照到，他也照样能拉我们进来。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柳扶余说着松开了花朝的手，嘱咐道：“你先站着别动！”

        说完直接并起二指，以二人为中心画圆，召出桃木剑朝着四周就是一阵挥扫。果然，林中四周景色大变，柳扶余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身在镜心魔的结界当中了。

        看着周围冰雕镜面的世界，好似站在半空中一般。花朝有些不习惯，她双手撑地，半蹲在水晶面似的地上，惶恐道：“公子，这怎么回事？”

        柳扶余召回桃木剑，安慰她道：“别怕！这里是镜心魔的结界，也是他的法力场。不会掉下去的！”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紧张，他到底想干嘛？”

        “我也不知道！”

        见花朝还颤颤巍巍地半撑在地上，柳扶余担心镜心魔会对她下手，忙将她扶了起来，随即召出玄灵鞭，递到她手上，“这是玄灵鞭，可驱邪，你先拿着它防身。”

        “好。”

        花朝接过玄灵鞭，心中莫名觉得亲切，又莫名觉得酸楚，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看花朝的反应，柳扶余不禁奇怪：“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就是突然身体不听使唤地想哭！”花朝随手擦擦还未夺眶而出的眼泪，勉强扯出个微笑，“其实，我是觉得这条水晶鞭子很可爱的！”

        柳扶余还以为花朝受了镜心魔的术法影响，在记挂着花氏的事，叹道：“镜心魔会照出每个人的心魔，你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想！”

        “我知道的！”

        她忽然一惊，忙伸手指了柳扶余身后，“公子，那……那个是……”

        柳扶余回头，正见之前那画中人微笑走来。“帝俊，你来啦！”

        “帝俊！”

        花朝回头看柳扶余。“公子，她好像是在叫你！她是谁？”

        柳扶余紧紧合目，尽量不去看幻境中的人。“她是我要找的人，你别去看她！”

        “好，我不看，我不看！”花朝也跟着闭眼。可她总觉得眼前的人好熟悉，让她忍不住地想睁眼去看。

        “帝俊，你为何不敢看我？你不是一直都在找我吗？哥哥将我托付于你，你可是要对我负责的！你再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

        见那画中人没羞没臊地就欲往柳扶余身上贴，花朝再也忍不住了，叫道：“喂，你要脸不要脸，你根本就不是馨瑶姑娘！你离公子远点！”

        那画中人也不理会一旁叫嚣的花朝，径自旁若无人地靠着柳扶余，柔声细语地继续说道着：“帝俊，我真的等你好久好久了！”

        柳扶余仍合目不动。那画中人似乎以为自己的意图得逞，转而露出诡异的笑。花朝实在忍不住了，试图嚷醒柳扶余。“柳扶余，你还不睁眼，你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你自己意/淫出来的假象！”

        见他毫无所动，她心中一急，直接一鞭子朝那画中人抽去。那画中人随即避过，眼中透着恶毒的光，朝花朝咬牙切齿：“臭丫头！你竟然没事？”

        柳扶余也睁眼，看向一旁的花朝，也是奇怪：“你没有心魔？”

        花朝被问的噎着，遂逼视他：“谁知道你成天脑子里想的什么，假正经的道人！”

        柳扶余很是无辜：“不是……”他怎么就不正经了？

        花朝也懒得理他，持鞭说：“我看她就是镜心魔！妖女，将我娘还回来！”

        那画中人呵呵笑了：“你娘她早就被我吃了，又如何能还？”

        “你……”

        花朝刚欲上前，却被柳扶余拦住。“你没有修为，是斗不过她的，我来！”

        “磨磨唧唧的，你舍得吗？”

        柳扶余闻言一怔，“别乱说！只是不小心中招了而已。”

        语毕，随即正经起来，并起二指，桃木剑出鞘，直接朝那“镜心魔”一阵穿梭乱砍。

        那镜心魔起先还跟着抵挡一通，发现实在招架不住，直接将手一挥，便见一道镜光晃过，刺的柳扶余不由眯眼，待他再看时，眼前竟站着另一个“柳扶余”。

        柳扶余不由提神防备。

        “怎么会这样？”

        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面对面对峙着，倒真像是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花朝看向一旁笑的得意的镜心魔，不由紧了紧手中握着玄灵鞭的手，喝道：“将我娘还回来！”说着便朝那镜心魔抽去。

        花朝毫无道行，哪里会是镜心魔的对手，一鞭抽过鞭头还未落下，就被镜心魔一把抓住鞭苗，猛地一拉，就将花朝拽了过去。

        森然道：“你这丫头，着实有趣！但也跟她一样讨厌得紧！”

        提到这个“她”时，连语气也变得痛恨了。“像你这样的人注定会成为我的克星，我今日就先收了你的魂，让你永生永世都待在我的镜子里面陪着我！看你还怎么捣乱！”

        “你做梦！”花朝坚决反抗，身子却是怎么都动弹不得。

        “事实证明做梦的是你！”

        镜心魔发出桀桀怪笑，其中一手指尖朝着花朝头顶一点……

        “花朝姑娘！”柳扶余被“柳扶余”缠住，二人就像是照着镜子跟另一个自己打架，实力相当，根本抽不开身。

        也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镜心魔的法力场突然间竟全都变成了猩红的血幕，就连心魔“柳扶余”也跟着消失了。

        “你是谁？”

        “我……”

        “花朝！”

        一片猩红中，柳扶余的桃木剑直接受召朝镜心魔刺去，出了意外，镜心魔一时慌乱，随即化作黑烟消失了。

        危险退去，花朝似乎想起什么来，忙将手中玄灵鞭往柳扶余递。“公子，用这个！这个可以镇邪！”

        “这个……管用吗？”

        花朝很确定道：“铁定管用。方才镜心魔抓住这鞭子的时候分明就很忌惮。我是凡人不行，你有修为一定能破开他的术法。”

        柳扶余将桃木剑召回剑鞘，将信将疑地拿过玄灵鞭。“那就试试看吧！”随即朝着地上奋力一抽。顿时景象大变，他们果然又回到了现实。

        二人依然还是在七岳岭林中。

        “你们两个没事吧？”

        一回到现实，就看到李清荣正拿剑架在一尖嘴猴腮的男人脖子上。

        柳扶余问：“他是谁？”

        “镜心魔。”

        “原来他就是镜心魔。”花朝恨得咬牙切齿，直接过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你这妖怪！你将我娘藏哪了？你还我娘！你还我娘！”

        那镜心魔双手抱头求饶：“别……别打！”

        柳扶余拉住激动的花朝，“先让他说！”

        李清荣直接拿剑逼问：“还不快说！”

        镜心魔依旧双手抱头，瑟瑟发着抖：“那妇人她……她真被我吃了！”

        “你撒谎！”花朝急吼着又欲去揍镜心魔。好在柳扶余拦着，这才免了镜心魔被花朝抓挠破相的结局。

        镜心魔心里也怕，既已落网，便坦诚交代道：“我真的没撒谎。其实我就是群妖洞里头的一个小妖怪。起先一直被馨瑶上神管着哪敢随意下凡造次，还不是因为无意得了秘法，说是可以修成魔身后法术会更上一层楼，这才起了邪念。不过我可没杀人，这丫头的娘现在还没死呢！只要找到天山老人，我相信定还是能魂魄重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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