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混乱（11）

细数九尾的每一个出生点，树洞、狗笼、垃圾堆，再到如今的棺材，一个赛一个的惨，如果他参加比惨大会，估计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他想象不到下一个会是哪儿，反正永无下限就对了。

        荣辱不惊的九尾淡定地跨出灵柩，平心而论，至少这座棺材的材质要远远胜过其他的诞生地，是闪晶晶的。

        脚尖点地，九尾抬眼看清了自己身处的地方，差点被吓得又摔进棺材里。

        这是一座方正的宫殿，由粗壮的大理石柱撑起广阔空间，他所在的水晶棺放置正中，最有“亮”点的是，四面墙壁贴满了镜子，将赤身裸体的九尾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照得个一干二净。

        做得……漂亮。

        贫瘠的脏话将欲脱口而出，便被九尾强行咽了下去。无他，镜子中的男人实在是太符合九尾的审美了！

        整个身体肌肤呈冷白调，肌肉线条分明，纹理清晰，六块腹肌恰到好处，既不会强壮得过于油腻，也不会偏纤瘦得像是凑数，体态修长，立如芝兰玉树，宛如经由神之手悉心雕饰，处处泛着精致。

        当然，最抓眼的还是这副身躯的外貌。一头灿金色的羊毛小卷发，柔顺地贴在脸颊两侧，酒红色眼眸透亮有神，如同镶嵌着两颗寥若晨星的红宝石，粉润的薄唇微讶异地轻启，只惊鸿一瞥便再难挪开视线。

        这才配得上他高雅天狐的身份！

        九尾沉醉地对着镜子摆弄身姿，力将身体的每一处优美曲线尽收眼底。

        他要收回对于这个出生点糟糕的看法，世间绝无仅有之美，难怪连老天也会忍不住嫉妒。

        “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啊。”

        九尾痴迷轻叹着，双腿交叠，刚想侧过身继续欣赏他漂亮的背脊，眼尾余光处蓦然出现一道影子。

        他与推开殿门头发花白的佝偻人类对上了眼，老人手里端有一柄铜盏，盛着缥碧的净水。

        “……”额，他是不是被看光了？

        短暂的僵持中，佝偻老人的神情由惊恐急转为狂喜，嘴唇一张一合，颤抖着嗡嗡重复了几句“王”，随即老人忽地闭上眼睛，盏中水珠溅落，他深深跪伏在地，磕出“咚”的一声轻响。

        “罪奴亵渎了王的神灵，求王宽恕。”

        宫殿内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温暖如春，可耐不住大门开着，灌入几卷冷风，吹得九尾透心凉心飞扬。

        “那个，”他赶紧调整姿态，一时间不懂该遮掩哪里，索性舒服大方地站着，还算客气地回话：“你能不能先给我找身衣服？”

        “是罪奴愚钝，怠慢了王上，求王宽恕。”老人再次求饶，诚惶诚恐地答道，“罪奴这就为王准备。”

        说完，竟是不敢抬头，就这般模样慢慢倒爬了出去，还不忘重新合上殿门。

        “怪老头竟称呼我为王诶？”

        九尾略感欣喜地自言自语，靠在水晶棺壁旁，与镜中深邃的眼眸深情对视。

        果然，只有如此貌美才能配得上“王”的地位。

        九尾浑然未觉，随着第四马甲的开启，他的自恋程度飞也似地飙升了许多。

        不久，佝偻老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王上，罪奴不敢进殿扰王之圣洁，遂将您的服饰放至门前，望王恕罪。”

        九尾倒不在意这些礼数，迈着大长腿走到殿门口，才打开半边门又猛地关上。

        谁能告诉他，门外为什么会密密麻麻地挤着这么多人类？

        下一秒，亚尔民族的民众就看到一只白皙结实的手臂从门缝中探出来，抓起衣服又钻了回去。

        “啊！快看，那是王的手臂！”

        “神没有忘记他的子民！我们的神苏醒了！”

        “亚尔族沉寂百年，终于要重返鼎盛时刻了吗！”

        男女老少的欢呼声如海啸般响起，既使隔着厚重的殿墙，九尾也能听得清楚。

        神？亚尔民族？他到底处在什么奇奇怪怪封建迷信的地方？

        老人送来的衣服并不繁复，上身一件素衣白衫，一条宽松的长裤，外搭一件垂至脚踝的无袖金袍，更衬得长身玉立的男人气质典雅又端庄。

        “稍微内敛了点，”九尾左右打量了一番，托着下巴眨了眨眼，评价：“但勉强能接受。”

        九尾伫在镜前臭美了许久，久到老头忍不住壮着胆子前来敲门，轻言细语：“王上，您换好了吗？”

        “这就来。”他又理了理衣领，才闲庭阔步地走了出去。

        随着吱呀声起，亚尔民众眼巴巴地仰望着高台之上的男人，阳光比不及他的金发耀眼，世间最夺目的珍宝也不过如此。

        不敢说话，生怕冒犯了他们的神。

        九尾同样也在俯视所谓的“亚尔民族”人类，一个个像土拨鼠般盯着他看，眼神中流露着强烈的敬畏与渴望。

        “吾王再临，众民跪拜！”佝偻老者换了一身紫色兜帽外袍，运足了气劲大声呼喊着。

        顿时，数百石阶下，熙攘人群一同弯曲膝盖，仿若被风折断了根，一呼百应地跪伏在地。

        场面的震撼，与九尾之前做的噩梦完全重叠，除却少了鲜血淋漓的部分。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如崇山峻岭般沉重的责任与压力莫名砸在心底。

        九尾不忍再看，扭过头去，低声吩咐老头：“你让他们都散去，我有事问你。”

        语毕，返身重回宫殿内。

        ---

        九尾悬着腿坐在灵柩上，圆润指尖扣住水晶，静止得如同一副瑰丽的壁画。

        见到这一幕，佝偻老者不禁屏住呼吸，轻轻走到九尾身前，单膝跪倒，“荣恩王上召见。”

        “嗯。”九尾眼珠移到老头身上，闲谈：“你叫什么名字？还有我是谁？”

        老人闻言一愣，不解：“王，您不记得…”

        还没说完，就被九尾不耐烦地打断：“本尊沉睡多年，许多记忆都已随岁月流逝。”

        上位者的神态，对于上古天狐来说可谓是轻易拿捏。

        老人果然被唬住了，诺诺道：“是罪奴思虑不周，求王饶恕。”

        这已经是老头的第四次“认罪”，九尾无奈地看着他，嘟囔：“没这么大规矩，你接着说。”

        老人躬身继续道：“老奴名布卢默，是亚尔族首席供奉，专门供奉王的神灵。”他语气逐渐激昂，“而王上，您是亚尔民族的创世神，是您佑泽了亚尔大地的每个生命！”

        “创世？”九尾重复嚼了一遍，幽幽询问：“我从什么时候存在于你们民族中的？”

        “王，这是您的民族。”布卢默惶恐地提醒他这一事实。

        九尾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他吧，反正是白捡的。

        布卢默：“约一万两千五百年前，是您创造了亚尔族。”

        “一万年前？！”九尾语调骤然拔高，“那我岂不是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开玩笑呢，那时候可是古星球，就连他的祖宗都还只是普通天狐。

        布卢默不理解九尾此时的心绪波动，他面上依旧保持着兴奋：“不，您为亚尔民众留下了一根尊贵的尾骨，作为亚尔族的信仰，世代供奉。”

        好家伙，他算是弄明白了，感情他的第四马甲是骨头成了精。

        九尾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头，“所以，我有名字吗？”

        “那当然，王的尊名，亚尔所有子民莫不敢忘。”布卢默挺直胸膛，不无骄傲道。

        “您无尽崇高的名讳，亚尔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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