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混乱（3）

冰面上，中学部学员睨着羽沢英阴沉的表情，心里为陈九尾捏了一把汗。

        这一年级的小兄弟够勇，连带队大学姐都敢惹，是真不怕半路被丢到沙漠里。

        戈奕看着小少年气势汹汹离去的背影，佯装追赶的动作又重新收回去，默默地等待羽沢英发话。

        “别管他，骄兵必败，我看他能傲到什么时候！”羽沢英拧眉热嘲，忍住想要当场揍人的冲动，咬牙道：“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潜心修炼才是正途。”

        …

        九尾回到帐篷内，第一时间捏出卷袋里的那颗银星，无声地对着星端一顿轻敲，然后便扒开铺在沙地的软垫，将它埋了进去。

        伪装成星状的捕灵印，除了可以拿来危险时刻传送，估计还有监视的用处。

        他用力踩了踩埋葬银星的角落，确认年逝水藏在上面的灵力覆盖不到自己所在范围，才盘腿坐好，双手交握放至胸下三寸，摆好姿势。

        无知的人族幼崽，迎接你们鲁莽对待神圣天狐的代价吧！

        激昂澎湃地在心底喊完这句话，他浑身顿时充满干劲，当即收敛心神，运转灵力。

        来漠惘城的这两日，九尾一直没找到机会喂养尾巴，现下刚调动灵力，那小四尾便如饥似渴地吸食，灵力不听使唤的源源不断朝尾椎涌去。

        九尾当然不会重蹈覆辙，任凭半尾将他吸到空虚。

        右手微颤，指甲缓缓变得锋锐颀长，如同利爪弹出，看不见的细丝从空气中剥离、汇聚，然后凝结在他指尖，随着筋脉流进身体，很快融入大部队。

        此时，他更像是一个开了倍速的装有过滤筛的临时储灵中转站，把其中繁复的元素属性洗去，唯余簇新灵力供以滋养。

        只可惜，纯粹灵力在全身囫囵逛了个遍，最终的归宿仍是被第四条半尾消灭殆尽。

        九尾：嗐，谁还不是卑微打工人：）

        不过，此举对他亦存好处，灵气反复在体中各穴器、脉络轮回运转，相当于将他之前冗杂堆积的“垢”彻底清洗干净，用人类的术语称作“洗髓易经”，大有裨益。

        渐渐地，九尾呼吸轻浅，全身心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受中。

        ……

        受到羽沢英连带波及教育的几人，在大气不敢喘的氛围中吃完午饭后，也脚底抹油地飞快跑回帐篷里，继续打坐修炼。

        刚开始还没察觉出异常，可直到灵力绕着大小周天循环几圈，速度与上午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时，他们都傻眼了。

        以戈奕为甚，这种感觉对于即将突破、分化属系的人来说最为痛苦。

        明明是在奔腾大海中尽情冲浪，突然就发配到干旱地区囤雨，只差破防了。

        难道是他运转的强度不够？

        戈奕不死心地反复尝试，他将精、气、神调至极佳，默念聚灵咒，待体内灵血强盛之时，才解除封禁，引导外界灵力入体。

        …结果，毫无变化。

        空气中灵气稀薄，根本无法汇聚，甚至不如在漠惘城的时候。更过分的是，有些堪将吸收的灵力，临了一刻竟然还会溜走。

        难不成它长腿了吗？！

        戈奕心浮意燥地睁开双眼，扯开帘子，大踏步赶往羽沢英的位置。

        “学姐，你注意到变化了吗？”

        正巧碰上羽沢英神色严峻地出现，语速飞快，“大漠中的灵气锐减，怎么回事？”

        戈奕烦闷地摇头：“中午结束修灵前还好好的。”

        “会不会是这片区域的灵气已经被我们吸取完了？”羽沢英猜测。

        烈阳悬挂正空，张牙舞爪地炙烤着荒芜之地，活似长满触手的蒸笼。

        其他中学部的学员这时也已感到不对劲，纷纷从帐篷内出来，便听到戈奕急促的解释。

        “不可能，漠惘沙域以灵气宝地著称，远不是我们几人短短一上午内就能吸收完的，哪怕卫灵港全部人口呆在此地，不眠不休的修炼数十载都绝不可能！”

        他单手用力地握拳，“事出反常必有妖，可…可到底为什么呢？”

        “你冷静一点。”羽沢英朝戈奕眉心注入了一记冰凉的灵力，“无论是何原因，禀报年老师后再议。”

        她打开怀表，沉着道：“现在是四时一刻，我们提早回城。”

        “还有时间！”戈奕不服气地拦住羽沢英的脚步，“学姐，我们完全可以转移到别的地方继续修炼！”

        “来不及。”羽沢英淡淡扫了他一眼，依旧坚持离去。就算所有人催动灵力奔跑，想要回到漠惘城至少需要二十分钟，更遑论寻找新的落脚点。

        “羽沢……”戈奕还想再争辩，却被羽沢英直接打断。

        “学院修灵准则第二十六条，外出修炼时，由领队全权指挥，队员须执行所有决定，无论对错。”

        一层炫蓝光芒蓦然从羽沢英周身暴起，刺骨寒意迸发，竟连大漠的炽热都弱了几分。两角澄澈的芒星在她锁骨下方隐现，两明一暗交替闪烁，彰显着二阶灵士中段修为。

        高专修灵系三年级学员，年仅十八的羽沢英已有如此灵阶，前途不可限量。

        中学部众人纷纷被这夺目的象征震慑，戈奕也在威压之下，紧抿嘴唇。

        羽沢英眼中寒意森森，“难道你想公然违抗我的命令吗？”

        在星球联盟中，阶级、能力、背景评判一切，而其中又以“能力”为首。不管是修灵者也好，还是普通人也罢，皆凭实力说话，才能争得令人尊敬的地位。

        这一条，在各行各业都适用，包括学校。只是寒树学院素来讲究崇礼知文，师生关系和谐，才没有暴露得太明显。

        “我不是这个意思。”戈奕瞬间从急躁中挣脱而出。进漠以来，羽沢英对他态度和善，遇事也会找他商讨，仅仅是因为他对漠惘了解、顺从安排，可这也竟让自己一时迷失了两人的地位。

        “羽沢学姐，我知错了，是我糊涂了。”

        闻言，羽沢英才徐徐散去灵力。她不再理睬戈奕，转头看向另一个中学部学员，“你去叫一年级的小鬼出来，准备返程。”

        “是，学姐。”

        早在羽沢英和戈奕二人爆发冲突时，九尾便从深层修炼中醒转。但他不想出去趟浑水，万一殃及池狐就不妙了，遂窝在帐篷里“看”戏。

        一听到派人来找他，九尾立马倒在软垫上，伪装成被吵醒的状态，慵懒揉眼。

        “陈学弟，回城了。”

        “嗯。”九尾吱唔一声，慢悠悠地整理装备，离开帐篷，朝集中的众人走去。

        羽沢英正在设置标记，余光暼及九尾，意味分明的冷哼：“有些人倒好，睡得挺香。”是直指九尾。

        脸蛋白里透红，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是美美地睡了一觉。

        是呀，我把灵力都吸光了，一点都不留给你们，可香啦！

        九尾在心底哼唧，心情颇好地没搭茬。他跟在队伍后头，折返回初始地点，与另一支小队汇合。

        昆特一见面就大呼“过瘾”，其余人更是喜形于色，与羽沢英小队的噤若寒蝉、愁云惨淡形成鲜明对比。

        陈九尾除外。

        ---

        傍晚五点，漠惘城碑。

        年逝水正独自守在玄铁前。

        一抵达城门，羽沢英立即将下午灵气奇异消失的诡状，原原本本地汇报给年逝水。

        昆特、蒙敕二人的队伍在兴奋中听得六脸懵逼，他们没有遇见这样的情况。

        实际上，年逝水通过银星已经大抵知晓经过，再听闻当事人口述细节，心下有了猜测。

        “你们驻地附近，可曾见过野兽踪迹？”

        羽沢英仔细回忆，缓缓摇头：“我曾用灵力探查过方圆几里内，无任何生命迹象的出现。”

        “大漠中存有各种很独特的生物，它们可以隐藏气味、身影，甚至是呼吸与心跳。”年逝水略沉吟，负手道：“我怀疑，你们选择的地点周围，恰巧出现了某种强大的兽类也在修灵，才导致那一块地界灵气缺失。”

        可不是嘛，上古天狐，世间最强神兽！

        九尾听着年逝水的推测，难得给予了高度赞扬。

        “你们明日另寻一处地方，注意巡察，时刻提高警惕。”他犹豫片刻，隐晦暗示：“尽量避免与沙漠兽族交集。”

        羽沢英明白：“是，多谢年老师指点。”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修灵班学员有了经验，不再需要年逝水特地送他们一程，两支小队分头前往沙漠。

        这次羽沢英稍微变了方向，朝东南处行进。

        依旧是扎帐篷，修灵力。

        中途，羽沢英还带着队员谨慎的再次转移地点，挪移到相隔近千米的地方，以防止出现类似情形——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上午灵气浓烈，似陷入圆滚绵柔的棉花团。

        下午灵气稀疏，如地中海永不生长的头发。

        从天堂到地狱，两个极端，一天内免费体验全程。

        他们愤懑又委屈地再次向年逝水汇报，尤其是戈奕，向来以谦谦君子示人的他整日冷面霜眉。

        无奈，年老师给出的方案也只有一个，继续改变修炼地点。或许是这只兽类短期内挑选领地，与羽沢英小队不谋而合了。

        第三天、第四天……修灵补习期已经半月有余，晌午一过灵力就消失的诡异事件仍旧持续。

        噢，不对，到第六天的时候，已经从消失半天升级成只要小队停下修炼就消失的程度。

        众人心态瞬间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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