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插班（结）

清晨，初升的朝阳洒落大地，光滑的钢铁高楼外一片暖融。

        寒树学院一年级的课程少，学的也都是基础内容，诸如科学、数理、语言之类等非灵力学科。

        早上九点是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闵枫之一反常态地提前离开家族回到学院，她怀里揣着一枚鲜红的奖章，脸上笑容不怀好意，正望眼欲穿地盯向教室大门。

        圆形铜片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九尾的名字，以及刻在中央“触目惊心”的第三名。

        这是她特意好心地从年逝水那儿讨过来带给陈九尾的。

        班里同学不喜欢和行事乖张的闵枫之玩，但看到这新鲜的玩意又不无好奇，纷纷探来目光。此时，闵枫之会大方又郑重地亮出奖章，介绍：“这是陈九尾同学在灵力压缩项目中获得的第三名。”末了又补充：“我是第二名。”

        早课前的短短一个小时，原本某人只在修灵系“出名”的事迹，被闵枫之实事求是地传播到了小学部一年级各班。

        与其说他俩是同桌加朋友关系，不如用损友来形容更加恰当。

        直到数理老师进门清点人数，闵枫之也没盼来九尾的身影。眼看着就要叫到九尾，她正犹豫要不要帮忙答到，门边突兀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报告。”

        老师瞥了一眼受上级特殊关照的陈九尾，淡淡点头，在他名字旁划了一个勾。

        以寒树学院严格的办学制度，能让这小孩错过报道时间入学、随意走读，显然背景不小，是卫灵港世族子弟都得不到的待遇。更何况柏庚校长还专门提及过此位学生，只要没有严重违纪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喂，你假期去哪儿浪了，连开学都能迟到？”待九尾入座，闵枫之赶紧凑到他身边低声拷问。

        一周不见，九尾看起来比灵力大比时消沉许多，发茬长长了许多，软绵绵地垂在额侧，眼底一片乌青，两颊凹陷，脸色惨白，衬得小脸更加尖锐，整个人多了几分萎靡的郁感。

        九尾眼睑半开，额头抵在桌角上，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从闵枫之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年挺俏的鼻尖和紧抿的薄唇，呼吸浅浅，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不至于吧，不就是比赛的时候发不出灵力、提前装逼遭打脸、事后被人嘲讽，”闵枫之一本正经地列举，安慰道：“曾经的磨难是你成长的绊脚石，跌倒了就重新站起来啊！”

        “——少年！”

        “闵枫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讲台上，老师面色不虞地盯着第四组后排窸窸窣窣的二人，一个公然睡觉，一个上课演讲，小小年纪倒挺会目无尊长。

        闵枫之对上数理老师的视线，讪讪道：“老师好。”

        “你上来说明一下有限次自然排序与二类广义积分审敛法在无线灵导能源检测器中的应用。”

        听完一长串的问话，闵枫之迟疑半晌，“老师，我们现在学的不是不等式吗？”

        “你也知道。”数理老师轻哼道，“陈九尾，别偷笑，你会你来替闵枫之回答。”

        “……”

        同时被抓包的两人，直至数理课下课后，才解开拴在嘴上的拉链。

        “都怪你，害我被老师点名。”

        九尾脑袋重重地垫在书本，无语凝噎。

        闵疯子已经把倒打一耙的精髓发挥到极致了。

        “这个给你。”闵枫之从抽屉里掏出藏了一节课的宝贝，摆在同桌面前，潇洒甩头：“不用谢。”

        九尾稍抬眼，一看到是让他“丢狐现眼”的比赛奖章，嫌弃地撇过头，“我不要。”

        倒霉破玩意儿，谁爱要谁要。

        “这可是年老师现场亲手制作，很有纪念价值的。”闵枫之义正言辞地推近奖章，引诱：“而且，我听说每届灵力压缩的前三名都有特殊奖励，你难道不想要吗？”

        九尾耳朵微动，试探：“什么奖励？”

        如果是陈铮上次带回来的那种纯净灵力，他勉强还能接受。

        天知道自己的第四条尾还需要多少灵力。

        等他从丑陋半尾的悲哀中缓过神时，日光已然大亮，白墙上的时钟指针正远远偏离数字八，吓得九尾一激灵，忘记解除天狐形态就冲出家门。

        幸好路上没碰到人类，他才急忙寻了一处隐蔽角落变回马甲陈九尾。

        “我也不知道。”闵枫之托腮猜测：“但我估计一定是神秘大奖。”

        得，说了跟没说一样。

        扭捏片刻，九尾伸出食指一寸一寸把奖章挪回口袋。

        美名其曰，他先暂且保管。

        “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扭头看向闵枫之，“你的灵力怎么比中学部那群人还强？”

        当时比赛尽顾着自己的面子，未来得及向她盘问。没想到小疯子除了可以鬼画符，在灵力造诣上也不低。

        “吾天赋异禀，骨骼惊奇，是汝等凡俗之辈望尘莫及的。”闵枫之矜傲地咬文嚼字，昂首：“后悔当初不收下本姑娘赐予你的符了吧。”

        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满嘴跑火车没一句话可信。

        九尾心底吐槽，非常冷酷地还了一句：“不需要。”

        早晚有一天他也能知道原因。

        ---

        上学的时光在打打闹闹间飞速流逝。

        九尾每逢周末回家，就会用灵力喂养他的尾巴，也每次都被吸收得一干二净，可小四尾毫无变化，依旧维持着半截长度和光秃尾尖的状态。

        反倒是在不断重复的修炼与输送中，九尾的灵力有了长足进步，他明确感受到曾如小溪般的灵力已扩大成河，在体内肆意流动。虽然他仍然无法通过人类的四肢催动，但好歹不是徒劳无功。

        结束最后一门科目的考试，全校师生集中到寒树学院大礼堂，开寒假动员大会。

        九尾意兴阑珊地坐在台下，听柏庚絮絮叨叨地交待放假事宜。

        这个学期他学了许多东西，无论是人类丰富的知识储备，还是先进的科技水平，都是天狐传承记忆中未有留存的。也不怪在当年那场浩荡的混战中，兽族会输得一败涂地。

        尽管九尾再自命尊贵不凡，可见微知著，在某些方面，他不得不承认人类要比兽类厉害。

        他也逐渐明白，老怪物将他送出生灵禁区的意义。

        便宜父亲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联系过他，可九尾偶尔会切换意识，附在陈萨身上。

        小萨摩耶似乎是被陈铮寄养在了一处大宅院内，佣人很多，将萨萨伺候得很好，甚至胖了不少，走起路来像一个圆滚滚的雪球。九尾几次附身过去，都会被一身的肥肉绊倒。

        是时候该减肥了，他的第一马甲就算是狗，也得是一条美丽俊秀的狗，不能辱没了天狐的圣洁。

        ……

        “……陈九尾同学。”

        “九尾！”

        “陈九尾！”

        突然，几道迫切的呼唤声把九尾从四处乱窜的沉思中唤醒。

        他茫然地回神望去——不知何时，礼堂中空空如也，只有他一个人（狐）坐在席间。

        年逝水深沉的目光与闵枫之焦急的眼色，一齐落在他身上。他俩身后还剩了十几人站在舞台上，宛如带小弟砸场子的阵仗。

        “怎么了？”

        “年老师叫你呢！”闵枫之朝他扭曲的挤眉弄眼，催促：“快点上来！”

        九尾不明所以，顶着诸人面无表情的凝视，快步跑上台。

        等到九尾站定闵枫之身边，年逝水才冷然道：“现在由我来宣布本次冬季修灵补习班成员。”

        等等，冬季修灵补习班？什么补习？补什么习？

        “昆特、闵枫之、戈奕、吕和御……”

        年逝水不紧不慢地念出名单上的名字，大部分是在灵力大比上表现良好的选手。须臾后，他合起纸张，看向左侧：“插班生一名，陈九尾。”

        且不论为何他是插班生。

        与其他学员显而易见的激动不同，陈九尾疑惑地举起右手：“老师，我能不参加吗？”

        来了来了，预料之中的拒绝！

        年逝水压抑住内心猜中结果的满足和再一次被回绝的愤懑，不容分说：“不能。”

        “陈九尾同学，这是经过柏校钦定及校委高层拍板决定的。”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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