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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不开花的树


【七、不开花的树】

        “你,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安双城学着偶像剧里女主的台词,斟酌着说,希望能把人际伤害值降到最低。

        孟遣潮努力笑着,可是眼睛里一开始燃烧的光芒已经开始转变成泪水在打转:“好人卡?你算是在拒绝我吗?”

        安双城两眼一翻,算了,豁出去了,就算以后你不把我当朋友也算我活该,可我不能卑鄙地以友谊的名义利用你的剩余价值和廉价的陪伴。如果伤害在所难免,又何必为了不撕破脸让你抱着虚无的希望,像今天的我一样承受长久的失望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死个痛快,死个明白,早日投胎。老古话不是早就说了么,长痛不如短痛。但是我会向你说出我一直期待听到的回答。

        “算了。”安双城摆摆头,“我不想装成娇羞的小女生,你喜欢我,我真的很开心。而且(她抬起头,非常真诚地直视着孟遣潮的眼睛),我说你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也不是在敷衍你,发你好人卡。我在大学里没有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你算一个——今天以后要是不愿意理我了,我也不怨你。不过我还是想和你交往的——我拒绝你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我一直有喜欢的人,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他太久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孟遣潮一愣:“唐敬!?”

        安双城皱着眉头挥挥手,像是要赶走一只苍蝇似的:“靠,他不算,一开始还觉得他挺好的,后来顶多算狼狈为奸相互勾搭互为备胎,我还在男女勾搭的博弈之中输给这根机智的老油条,人生污点啊!”

        孟遣潮被她的大叔气息逗得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喂,你好歹也是女生,要不要把自己说成狼狈为奸这么惨烈啊。”

        安双城抽抽嘴角坏笑道:“小弟弟,要不要学姐给你揭露一下现实的黑暗人生的虚无男女关系的混乱啊?走,咱们去买啤酒。”

        孟遣潮眼睛瞪的大了一倍:“真要喝啊?!“

        “反正今天你也失恋了我也失恋了,借酒浇一下啊。怎么,怕啦?”安双城挑衅地说。

        孟遣潮虽然长的柔弱,其实是一副不服输的性子:“就凭你,我奉陪就是!不过我可警告你哈,酒能乱那个什么,我看咱们是不是把安全措施也准备一下啊!”

        这一幕想想就挺囧囧有神的——如果有人看到安双城和孟遣潮两个人拎着四罐长罐啤酒和一包杜蕾斯出现的话。为了防止安双城真的被关在寝室外面一整夜,孟遣潮还是坚持他们坐在女生寝室楼前面的草坪里完成他们节操掉光的失恋发泄仪式。

        隔着小树林,女生寝室前都是影影绰绰的情侣依依惜别的影子。

        孟遣潮盯着正在认真读保险套包装的安双城,叹了一口气,道:“学姐,除了我鬼迷了心窍看上你,你真的嫁不出去,不如你就从了我吧。”

        “呸呸呸!熊孩子真不会说话。”安双城停止在微弱的路灯光下辨认包装说明,抬起头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这个螺纹装和普通的有什么区别啊!”

        孟遣潮的脸一下子红到眼镜腿:“我又没用过我怎么知道!!!!”

        “算了算了算了,我们喝酒。”安双城为了掩饰自己也很无措,啪地一声拉开了一罐啤酒,泡沫从开口处刺啦刺啦地涌出来,显得很有精神似的。“从小我就觉得,喝长罐啤酒很拉风——啊,不过啤酒怎么这么难喝啊!”

        “你不会是不会喝酒吧……”孟遣潮黑着脸说,“你酒量多少给我控制啊,我可没打算把你背回去啊!”

        “放心,我就打算尝一尝,剩下的都是你的。”安双城坏心地晃晃手里的易拉罐。

        “不过安双城你够奇葩的,我开玩笑的为什么你会真的去买啊!”

        “啊?”安双城努力咽下一口啤酒,“哦,我啊,是因为好奇啊。”

        “好奇……?”

        “嗯。”安双城点点头,“其实小的时候我见过计划经济体制下的这东西,当时杜蕾斯估计还没打入中国市场,但那玩意儿应该就是安全套,当时我妈骗我是气球。”

        “噗,”孟遣潮一口啤酒喷出来,“气球?啊哈哈哈!!!你当时还真信了!”

        安双城失败地说:“岂止信了,我们原来医院大院里的孩子人手一个吹起来当排球打,那场景可□□了。”

        “哈哈哈哈哈!!”

        “我当时还特别奇怪这种气球为什么形状不一样,头上多一块出来,——因为我们小时候还玩过橡胶手套,但是这个就很奇怪,也不是手套啊,我就去问我妈……”

        孟遣潮已经笑得趴在地上了:“你,还去问了?!哈哈哈,令堂大人怎么说?”

        “我记不太清当时她怎么说的了,可能是因为当时太小。但是后来我长大到知道安全套这回事的时候,我就回去问我妈,结果我妈死活不承认有这回事,于是我决定亲自动手,买来实物与记忆中的比对一下。”她一脸严肃地说,好像说“把二氧化锰加入高锰酸钾加热”的语气一样。

        “哈哈哈,其实也可以理解,这种事情在中国基本上都是回避的吧……在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可以和女生聊这种话题啊。”

        “我这是出于对学术和真理的追求!”

        “你学日语的时候怎么就没那么崇高的追求呢?哪次你不是低分飘线过的期末考试?”

        “学弟,你僭越了!”

        “叫我孟老师!”

        “呸!”

        他们笑闹了一阵儿,安双城突然坐直身子:“我问男生这种事情真的很奇怪吗?饮食男女,生老病死不是人之常情吗?大家最后不都通过各种形式知道了个差不多吗?为什么社会鼓励我们学习核物理研究语言学研究结构工程,这种事情却连问一问都不行呢?”

        孟遣潮顿了顿:“你很诚实,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但是其实就像你说的,无论是男女关系还是其他的,很多都是一场博弈,过于诚实也许是你输掉的原因。”

        “孟遣潮,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嗯?”

        “就是你每次批评我的话都相当难听,而且往往还都是对的。”

        “你拒了我,好歹也给我个机会报复啊!”

        安双城吞下一大口啤酒,被噎的半天才说出下一句话:“别忘了咱们今天晚上的话题,也让我好好报复你一下。”

        黑夜里孟遣潮的眼睛像湖水一样黑却有着明亮的反光,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沉静地说:“来吧,我准备好听了。”

        “他,是你同学?”

        “嗯,初中就同学了,之后高中同学了久就转学了,面都没怎么见过的。”

        “是,什么样子的人?高富帅?”

        “哈哈哈,帅,可能。相对我初中生的审美来说。”

        “喜欢他的理由?”

        “嗯……成绩好,性格比较温和,然后他长得好看。”

        “你是出于对校园偶像的崇拜?那种成绩又好长的又帅又会打篮球的男生?“

        “其实我觉的我的成绩比较好……“

        “毫不掩饰的虚荣啊……邂逅过程?”

        “没什么邂逅过程啦,就是初中的时候他转学到我们班,然后一直同学。性格好长的又帅的话,就觉得很顺眼,愿意一块呆。”

        “所以是日久生情?不像你啊……”

        “啊~~~很难说啦!其实我是不想喜欢他的,我跟他是哥们,他还喜欢着我同桌的校花——可是没有办法,就像一只温水里的青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滑进深渊还动弹不得,真的,毫无办法……”

        孟遣潮用眼睛鼓励她说下去。

        causeit’sohsodarkandmysterious,whentheoneyouwantdoesnotwantyoutoo

        那时候我初三。

        我的中学生活一点都不浪漫,完全没有什么操场上的牵手啊,男生的格子衬衫啊,青草气息啊吉他啊什么的,完全就是吃饭上课吃饭上课做作业睡觉,生活超无聊,老师超奇葩,——我们学校连实验课都没有你信吗你信吗,第一次摸到显微镜还是在我妈单位化验室里,我蹭口腔上皮细胞蹭了一下午啊后来连红细胞都蹭出来了啊激动的我啊——同学一个一个在试卷堆里灰头土脸的像一只只鼹鼠,当然也包括我自己,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土成什么样。

        但是我们那里天气很好,所以也有很美的时候,秋天没有云彩的天,很高很蓝;春天一路新发嫩枝的冬青,绿的像是要烧起来;星期五晚上放学时候,哦,我们学校用音乐代替了上下课铃,上课铃是致爱丽丝,这导致我到现在都不喜欢贝多芬贝大爷,但下课铃是那首《回家》,最美的事情就是走到离开学校几百米的东西马路上,看见夕阳落到低矮房屋成群的地平线上,还能听见下课铃的声音。

        呸呸呸,姐才没有废话,姐讲的可是一个文艺的暗恋故事,让我像新海诚一样先把背景画好!

        好,悲情的女a和男a是同学,他们坐,前后桌?还是左右桌来着?不好意思我忘了哈,可能换过位置,但属于上课可以转头说话的那种。男a是成绩好长相帅还会打篮球的大众情人型,女a嘛,好汉一条——但是女a成绩比男a好!(“可怜的自尊啊。”孟遣潮不可救药状摇头。)

        然后,他们一起上课,放学,虽然课间分属于男女生团体,但偶尔上课互相说话,抨击时弊,对习题答案,对话比较投机——女a觉得比较投机。

        同时,女a有一个特别美丽温柔多才多艺的同桌女b。为女b传递了多年纸条的女a觉得终于有男生不是为了女b而迂回自己,是个值得交往和信任的朋友,于是很开心,于是诚心相交。

        但是男a长得比较好看,而且吧,性格比较成熟温柔,——如果他没那么好就好了——于是女生们经常讨论他。当然一开始女a有点不屑,好汉怎么能在儿女私情上打紧呢对吧,她还要去拯救世界呢。但是忍不住去听了,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说男a喜欢女生的类型也许是这样的,也许是那样的。

        这时候有一个声音突然在女a心里出现,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儿可能,是我呢?

        ——如果是我,该多好啊。

        这个声音把要去维护世界和平的女a吓了一跳。

        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就像恐怖片的镜头一样,越想让它消失,越出现。

        像是重复广播。

        上课的时候有回音,吃饭的时候有回音,做操的时候有回音,

        连做梦的时候也有了声音。

        但是女a想,我不能喜欢他,我怎么能喜欢他呢?——我怎么能像那些花痴的小女生一样呢?堵在教室门口只为了看他一眼,在操场边买好饮料以便可以装作无意地递给他一瓶,或者明明是自己生日还送他礼物?

        我怎么能那样,既然眼看着那些和男a整天一起的幼稚又无知的哥们儿,笑闹着怂恿他把藏着女孩子百转千回心思的礼物扔进垃圾箱呢?

        ——而且我,我,我不是以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拯救世界了么?为什么要期待别人的温情与认同呢?

        可是女a做了个梦。啊,梦见自己在自己家楼下的草坪——女a一直试图在梦里进行飞行的动作,然后那天,她突然真的可以在梦里控制空气了,她开始往上升,草坪很大,楼的颜色洁白,天空高而蓝,有丝丝的云彩。真好啊,终于他妹的不是往下掉而是往上飞了,她想着,而且居然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视角一直在变,梦里她不再害怕高度与失重,那平凡而朴素的干粘石水泥墙面突然变得像大理石的教堂、帕特农的神庙一样精致而充满秘密,她觉得她可以进入每一扇虚掩的门和夜晚亮灯的窗,所有的窗台都不再包着铝合金的防盗网,它们打开着迎接着阳光、诉说着故事,她可以看见隐藏在无力现实后的理想国瑰丽的秘密。

        可最美的还不是这些,最美的是,当她升到屋顶的高度,突然看到一个身影。

        在屋顶上,男a一只脚踏着屋脊,望着她微笑,像是刚刚翻越新西兰山脉的那只小精灵,整个脸庞都在发出柔和而璀璨的光芒——朝她伸出手来。

        然后女a就醒了。

        15岁的女a的坐在床上,感觉到心正在慢慢沉下去——你能理解吗?完全无法控制,那种拼命往上爬着还是往下沉的感觉,那种意志大声拒绝着可是都没有用的感觉,——哦,后来我才听说了一个很文艺的形容方式,哈,叫不是我选择了爱情,是爱情选择了我。

        有点扯是不是?——现实生活投射到文学上的时候都很扯的,但现实生活中发生的时候,(安双城苦恼地挠着头)既无聊,又难受,又什么也没法做。

        也许我早就预感到了这种情况很不好,所以才不想陷进来,——进来了之后发现,果然像我想的一样不好。啊,不好意思,应该说女a。然后,女a发现自己和男a的相处方式突然变了,仿佛镜头突然变了模式,她和男a相处的所有细节都被放大,一遍一遍地重播,揣摩。如果今天和他说了话,就开心得不行;如果他和别的女生说话,就唉声叹气;如果相互看了一眼,就反复地想,他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我呢?

        虽然这种心灵上阴晴不定的日子不好过,但至少还有一丝希望,虽然女a一直用理智告诫自己不可能,用意志说服自己一切都没什么,但那个“他也许也喜欢我”的奢望就像河对岸的一盏油灯一样一直执着地亮在她意识的最深处。

        直到有一天,男a在和女a及同伴男x开玩笑的时候,男x为了取得言语上的优势,对男a和女b,也就是女a美丽的同桌,进行了捆绑攻击。

        女a当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女b为什么会被无端地拖到这场对话中来,又无端地受累,于是她仗义执言道:“男x你说裴谦冲就算了,关林开喻什么事?”

        (“所以我现在知道男女主角的名字了?”孟遣潮嘲笑道。正说到酣畅处的安双城彻底放弃了对匿名作品的创作。)

        我当时特别傻叉,真的,我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但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裴二,啊,那时候我们叫他裴二,我是安老大——裴谦冲没说话,笑了笑。

        我那时候,真的很可笑,你知道吗,真好笑——到这儿我应该明白的,可是,我,我居然没在意——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特别二?凭什么呢?凭什么人家就会喜欢我呢?人家林开喻那么好看,和她站在一起,傻子都会选她的吧?可我那个时候为什么一直不死心呢?如果我那时候死心了就好了吧?——干脆,如果我没喜欢他就好了吧?

        可是最悲剧的,那时候好像快到圣诞节了,那天放学之后裴二居然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礼物。裴二你个神经病!孟遣潮你别笑啊,你敢笑试试——啊啊老子当时以为裴二要跟老子表白了!结果……

        (安双城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红着脸一头栽倒,脸朝地声音发闷。“结果呢?”孟遣潮有点幸灾乐祸地问。)

        结果,他说,他喜欢林开喻,让我帮忙追。

        (这时候孟遣潮道:“不对啊,他不是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么。”)

        哦,他说觉得我喜欢什么林开喻也应该会喜欢。——啊啊啊裴二你个神经病什么逻辑啊啊!!!混蛋!!!

        “所以你——答应了?”孟遣潮问。

        “答应什么?”安双城抬起头,奇怪地问。

        “帮忙追你那个女同学什么的?”

        “废话那我还能不答应啊!”

        “你可以不答应啊。”孟遣潮盯着眼神惊恐的安双城,淡定地说,“是吧,你喜欢他,帮他追其他女生你不难受啊?——肯定难受吧?那你就应该不答应啊。”

        安双城盯了他一会儿,好像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但一会儿又脸朝下闷在了地上:

        “切,我不答应有个屁用啊。”

        就好像我不答应我就不难受了一样。

        就好像我不答应他就会喜欢上我了一样。

        真唯心。

        真好笑。

        “是啊。”孟遣潮淡淡地重复,“有个屁用啊。”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一个男孩子的肯定,我一次一次地梦见裴谦冲对我说他喜欢林开喻,每一次看见酸涩和疼痛就充满我的心脏——我是多希望那个名字换成我的啊,有时候我难得过从梦里哭醒过,你知道吗?就算在梦里那个名字换成是我的,我也会知道那是假的,那是在做梦——弗洛伊德也救不了我了。那种求而不得的怨念真是,太强了,完全无法排解,接没人解释——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是因为我不好吧——我真的不好吗?真的就那么不好吗?——也许不是吧;也许就是因为你不如林开喻。

        那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矮林开喻好大一截,我突然发现自己是不漂亮、灰头土脸的,是不文雅、没有才艺的,是不高贵的,是不如林开喻的。以前的我对于这些东西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但是那之后,我懊恼自己近视必须戴眼镜的眼睛(以前的我以看小说看到近视为荣),懊恼自己没学过芭蕾,没学过钢琴,没学过主持,懊恼自己没有足够的漂亮衣服可以穿,懊恼自己没有温柔倚人的性格,懊恼自己没有一张足够漂亮的脸和瘦瘦长长的腿——我突然意识到人有分别而且把自己划入了低下的行列,我开始怀疑自己。那时候我经常做一个梦,梦见林开喻站在舞台的中央,所有的灯光都打向她,而我独自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

        然后我开始不喜欢林开喻,我根本没法面对她。每次她又得奖了,获得关注了,或是有新的男孩子喜欢她了,我就会非常——非常难受你知道吗,就像心里被针扎似的一阵一阵地痛。

        “等等?这是,嫉妒?……”安双城像刚刚烧红的木炭却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颓丧。这么长的时间里,让她的感情变得强烈而有毒的,原来不是爱情,不是思念,原来,是嫉妒。魔鬼戴着天使白色的翅膀用带刺的鞭子不断抽打你,你以为这是你该受的惩罚,你以为你忍受之后就可以得到天堂的许可,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把那对翅膀掉落了,露出地狱来的丑陋的脸!我的思绪像太妃糖一样被折叠,拉长,再折叠,再拉长,直到变成细细密密层层叠叠的丝,织成蜜色的茧,可是有一天剖开,里面孵的并不是可以蜕化成蝴蝶的美好感情的蛹,而是黑色的,干瘪的,已经死掉的嫉妒的空壳……在我成长的年纪,我内心一直被这过程所搅拌,直到内心的形状像科林斯柱头上繁杂的常青藤叶子,可是今天突然告诉我,塑造它的并不是精灵的手指,而是兽人黑色的牙齿——我的天哪,那我内心所经历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安双城颓丧地坐回到开始被夜露打湿的草坪上。

        孟遣潮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觉得,不是的。”

        安双城抬起头,求救地看着他。

        “嗯……,怎么说,爱情肯定伴随嫉妒啊,虽然耶稣说嫉妒是七宗罪,但爱情总还是有美好的地方的,不能因为挟带了嫉妒就否定它。”

        “比如说?”

        “这个,怎么比如啊?”

        “就比如……你?”

        “真卑鄙……好吧,虽然有说出来轻松多了这种谣言,但实话说被拒我还挺难受的,到现在也挺难受的。其实表白失败的时候我有想要掉头就走然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冲动的,大部分都会这么做吧。你发我好人卡的时候我也挺生气的,但是现在觉得心平气静很多了,还能坐在这里开导你,哈哈。”

        “为什么?”

        “嗯……我说的可能比较抽象你试着理解哈。我觉得感情就像种一棵树,无论什么感情,爱情,友情,亲情,养狗养猫,你要投入很多,要浇水,晒太阳,施肥,然后经历很长的时间,它会慢慢长起来,长的越来越大,根越来越深而且错综复杂,直到你根本无法将它除掉。虽然种到后来才发现有些树是松树,根本不会开花——如果说爱情是会开花的树的话,但它已经长得这么好,你就再也不忍心砍倒它了。——俗话不是说么,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安双城点点头:“那咱们的树已经长这么大了?”

        孟遣潮抻抻胳膊:“还没有,可是根挺正的,而且我有信心,一定会开花的。”

        “好吧,”安双城笑笑,“如果开花了,我会去找你的。——但是你真的没有考虑过是松树的可能性?”

        孟遣潮没有看安双城:“现在不要告诉我,等到我也许在别的树上开花了,你可以从我世界退场的时候。”

        “那个时候是不是就是分别的时候了?往前看看,还真的有点伤心。”

        “你会为同我分别伤心吗?”

        “嗯。”

        “那就足够了。”

        话音刚落,十二点钟到了,夹着他们所在草坪的两栋寝室楼上,灯光通明的一扇扇窗,闪烁着次第熄灭了,像一场光的退潮。

        “回去吧,熄灯了。”孟遣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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