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才忆初心

　　小姑娘一挺身，从圆凳上跃了下来。

　　噔噔两声，小姑娘依着惯性，在船板上前踏了两步，接着转身低头像向河中看去。

　　全伯看到小姑娘的动作，猜到她是要去看自己的倒影。

　　“且等片刻，我去取……”

　　轰——

　　一团红光从小姑娘的右手上绽开，红光中心如同火焰一般在跳动。

　　“嗯？”

　　小姑娘听到全伯的话，扭过头来，疑惑地看向全伯。

　　全伯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迈向油灯的脚又伸了回来。

　　“无事，无事。”

　　说着，全伯抬起手来在额角擦了擦汗。

　　小姑娘见全伯如此说，也就没太在意，又扭回头看向河中，右手向前伸直。

　　“嗯，呀……”

　　小姑娘的小脑袋左歪歪，右偏偏，不时地还移动一下燃着红光的右手，脸上挂着清丽的微笑。

　　“……老伯伯，你系的可真好看……”

　　小姑娘把左手伸在右后脑的发髻上轻轻点了点，又伸在左后脑的发髻上点了点，随后右手一握拳，跳动的红光倏地消匿。

　　“……这边松了……”

　　小姑娘一边用左手在发髻上托了托，一边转过身来对着全伯一脸笑意。

　　言外之意，这边也需要重新系一下。

　　“哎，好。”

　　全伯眉开眼笑的，甚至眼角的皱纹也多堆叠了两层。

　　小姑娘“噔噔噔”跑了几步，轻轻跃起，两腿一张，跨过圆凳，正巧落坐其上。

　　随后，小姑娘小幅度摇晃着上身，笑意盈盈地转了半圈，将左半边发髻对着全伯。

　　全伯只伸手在发髻上的红头绳上一拽，小姑娘左半边头发顿时蓬松了起来。

　　“噗嗤——”

　　白衣少年在一旁笑出声来。

　　小姑娘斜瞟了一眼白衣少年，也不说话，只将嘴巴微微撅起。

　　“小茶，你自己不会束发吗？”

　　白衣少年口中说着，脸上明显带着几分嘲弄。

　　“你会吗，你会吗……”

　　小姑娘却是忍不住了，将头往白衣少年这边一扭，口中连连发问。

　　不想这时全伯才刚将左半边的蓬松头发捋好，还没来得及绾上，就被小姑娘猛地转头一挣，再次散开。

　　全伯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再伸手重新顺捋。

　　“……看你的样子，多半也是不会……”

　　小姑娘说到这里，忽的想到方才这小郎君可是看自己使了一下，就将“灼手”学了去，束发——

　　或许他还真会呢。

　　小姑娘心里这般想着，口中说的话却难再继续，心虚之余，保持着脸上表情不变，微微将头转回。

　　白衣少年也是心虚不已。

　　真被这小丫头说着了，自己还真是不会束发。

　　白衣少年讪讪地转身，假装看向远方，然而左手还是下意识地伸了起来，拂在脖颈上摩挲了几下。

　　有空了一定要学会束发。

　　白衣少年心中暗暗想着。

　　小姑娘此时想的却是和白衣少年不谋而合——

　　回去就让奶奶教我束发。

　　“福松松”小松鼠这时刚刚吃完半块儿虾饼，轻快地跳了几步，来到圆凳旁，直立起身，歪着头看向黄裳小姑娘。

　　“窣窣——”

　　小松鼠看到全伯的额上沁出一层细密地汗珠，两只小眼睛转了转，又四爪着地站好，大尾巴轻轻地摇晃了起来。

　　一股凉风幽幽地吹来，吹动着全伯头上的布块儿翻动，而旁边不远处的油灯却是丝毫没有晃动。

　　正在绾着发丝的全伯忽的觉得凉快了几分，轻轻呼了一口气，手上动作也加快了一些。

　　小姑娘则是眼睛眨巴着来回看，一会儿看看远处的黑影山丘，一会儿看看近处的乌篷和油灯，觉得一切都有些新奇。

　　竟是一点灵力都没有呢。

　　小姑娘轻轻闭上眼睛，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白衣少年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往旁边踱了几步，缓缓地坐下，一腿搭在船舷外，一腿微屈着横在船板上。

　　全伯看两人不言语了，一边绾着发束，一边引着话题。

　　“缃灵啊，你姓甚啊……”

　　小姑娘仍闭着眼睛，听到全伯问话，张了张嘴。

　　“伊祁。”

　　全伯愣了一下，这是何姓氏，怎的未曾听过。

　　心中想了一圈，不由得看向自家郎君，不想看到自家郎君也是一脸迷惑。

　　全伯顿时心下了然。

　　郎君也是不知。

　　顿了顿，全伯又发问到。

　　“……缃灵年方几何啊……”

　　小姑娘脆生生地回答到。

　　“整整十岁啦。”

　　全伯心中不由地盘算着。

　　比郎君小了一岁。

　　郎君是戌狗之岁，这小缃灵是亥猪之年，却是刚好。

　　全伯脸上不由得又多了几道笑纹。

　　“比我小……”

　　白衣少年一听小姑娘之言，眉角微微轻挑，身子也坐直了些。

　　“……小茶，快喊兄长。”

　　白衣少年嘴角歪来歪去，神色之间甚是得意。

　　小姑娘微闭的双眼轻轻睁开了一条缝，嘴巴撇了撇，却是未曾搭话。

　　心中不禁暗想：早知就说一百岁了。

　　反正也差不多。

　　小姑娘又闭上眼睛，任凭着全伯在自己脑后绾着发束。

　　“……缃灵家住何方啊……”

　　全伯手中已是绾好了发束，拿起红头绳开始在发梢系起结来。

　　“青红庄。”

　　全伯听闻此言，又是一愣。

　　这是哪里？

　　怎的从未听说过。

　　全伯心中疑惑着，转头看向自家郎君。

　　白衣少年右手搭在身后略高一些的船舷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

　　“嗒嗒嗒——”

　　看到此情景，全伯就知道，自家郎君也是同样不知。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女，夜里也不来寻。

　　全伯微微摇了摇头，静默了起来，心中却开始思绪飘飞。

　　如此深夜，也就算了，明日须得将她送回府上。

　　刚如此想，全伯忽的想起最开始缃灵上船前，郎君说她也有那种光。

　　所以，这缃灵或许也是有些灵宝护身。

　　又或是，她也是和郎君一般的独特之人。

　　想到此处，全伯心中一动，又开口发问。

　　“……不知缃灵家，这‘青红庄’，所在何处啊……”

　　“青红庄就在……”

　　小姑娘张口就说，说了一半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庄外叫什么。

　　“……就是青红庄啦。”

　　小姑娘荡着两只小脚，大大咧咧地说着，忽的身体一振。

　　“哎呀，坏了，忘记回家了……”

　　小姑娘说完，脸上顿时变得苦兮兮的。

　　“……我本来是要来问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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