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个情况不太对

黎叁月从来不相信自己有当演员的天赋，可其实仔细想想，她已经当了大半辈子的演员了。

        二十六年里的十六年，在父母面前，她要扮演一个贴心的女儿；在弟弟面前，她要扮演一个成熟的姐姐；在家庭里面，她要扮演一个称职的保姆。若不是最后他们逼她离开，黎叁月觉得自己练个几年再去面试演员肯定是能行的。

        黎叁月又搓了搓林柚恬的脸蛋才站起身舒了口气，叮嘱她道:“有什么事就召那些奴才来。他们要你做什么，你就见机行事，万事以保命为主。”

        林柚恬看着她点了点头，好奇地问道:“你要去哪里啊？”

        “上班。”

        皇帝的工作就是治理国家，上朝和睡觉都不过是他们的行程安排。

        黎叁月跟林柚恬告别后就出了寝宫，开门的时候还在心里吐槽怎么没人给皇帝开门。

        不过开门后她才发现，这一次并没有一群人守在她的门口，只有那个比她还瘦一点矮一点的太监还站在这。

        黎叁月把门关上后就快速进入了角色，昂首挺胸站着，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问道:“你，伺候朕多少年了？”

        小太监立刻跪下答道:“回陛下，奴才季有全服侍您已有整整十三年了。”

        黎叁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但是她内心却激动得很:我就问个问题而已，你干嘛直接跪下呀？！

        她低声念了几遍这太监的名字:“季有全，季、有、全……”

        她每念一遍，季有全就要颤抖一下，然后头越来越低。

        黎叁月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忍不住又多念了几遍，什么都没想起来后她才发现，这小太监的脑袋都快埋进地里了。

        黎叁月有点无语，这家伙搁这学鸵鸟呢？

        算了，反正这种表现对她更有利。

        黎叁月蹲下身，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龙袍下摆，懒懒地问道:“既然服侍朕这么多年，那你应该明白朕的规矩吧？”

        季有全瞳孔一缩，开始不断地给她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砰砰砰”的响声把黎叁月吓到了，她暗骂一声这人真不要命，然后低声呵道:“真不想死就给我停下！”

        对这些做奴才久了的人来说，命令是要比劝导更管用的。

        黎叁月这么一说，季有全果然没有再磕头了，只是依旧抖得跟鹌鹑似的。

        黎叁月又命令道:“起来，带路。”

        带她上朝去！

        “是，奴才遵命。”季有全似乎明白了她不会要自己的命，很快就爬起来带路去了。

        黎叁月一边记路线，一边继续套话:“跟朕说说，朕都定过什么规矩。”

        被她一通吓唬的季有全自然不敢怀疑主子有没有异常，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陛下点皇后娘娘侍寝的时候不许奴才们在外伺候。”

        “皇后娘娘？”黎叁月睁大了双眼。

        原来林柚恬穿成的是皇后？！一人之下的中宫皇后？！

        那她的担心算是多余了，毕竟也不会有啥不长眼的嫔妃敢惹皇后吧？

        季有全是侧着身子弯着腰给她领路的，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情绪，见她十分在意这个称呼，赶紧说道:“啊，不、不，是、是林家小姐，林家小姐……”

        黎叁月见他表情古怪，又听他改口称呼林柚恬为“林家小姐”，十分不解地问:“怎么又改口了？”

        “这……”季有全脸都白了，实在摸不清主子的脾性，只好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黎叁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呵道:“给朕起来！”

        季有全又起来了。

        黎叁月真开始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喜欢用这种方式打扫房间了。

        为了防止今天一天都走不到上朝的地点，黎叁月暂时放弃了从季有全嘴里套话，不过她觉得“林家小姐”这个称呼好像在哪听过。

        唔，难道是“邻家小姐”？

        走了大约一分钟，黎叁月才看到了外边的太阳，沐浴在阳光下的她不禁感叹了一下“活着真好”，然后就在寒风呼啸中打了个喷嚏。

        她只好在季有全卡碟似的“陛下赎罪”中披上了件斗篷。

        黎叁月这才发现这个世界也正值冬季，那些红墙绿瓦上都有一层未融的积雪。刚刚在寝宫里太温暖了，她光着脚踩在地上都没觉得冷。

        不过，这寝宫里外的装修风格这么迥异是怎么回事啊？

        作为自小长在首都的人，黎叁月是没少去故宫参观的，所以她对红墙绿瓦是十分熟悉的。而且她本人也是极其喜欢这种古典风，也将它写进了自己的文里。

        但是她刚刚出来的那个宫殿里的装修……

        土豪风！

        原谅她词汇量有限，只能想到这一个特别贴切的词来形容了。但其实这个土豪风也不是很丑，反正她家要是能装成这样，她做梦也能笑醒了。

        黎叁月摸了摸身旁的红柱子，拒绝了季有全让她坐轿子去上朝的提议，跟着他领着仪仗队，徒步走去了目的地。

        这一回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吧，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就为自己不坐轿子的决定感到后悔了。

        因为这一段路程她都在不断地上下楼梯，腰酸膝盖疼不说，关键是她这个爱出汗的体质让衣服紧紧贴在了她的身上，难受得紧。

        到最后黎叁月只觉自己已经把这一年的运动量都完成了，她实在难以想象以后每天都要经历这种苦难。

        但是她又是个习惯苦中作乐的人，她回忆起自己从前在故宫也爬过这种楼梯，那时候不夸张地说，她都累成狗了。可是这一次她只是出了点汗，这是不是证明她体力进步了？

        这样想，黎叁月的确乐观了不少。

        她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又抬起头睁开眼，盯着眼前高大宫殿的牌匾看了两秒。

        太和殿。

        黎叁月记得故宫里也有这么一座建筑，但是故宫里的这个建筑并不是皇帝上朝用的。不过，只要不是在露天场地里一边暴晒一边上班她就满意了，也不必纠结这个是否符合史实了。

        季有全走入打开的殿门，提着嗓子喊道:“陛下驾到！”

        黎叁月这才把目光收回来，抬脚走进了太和殿内。

        在两边文武官员“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中，她这个今天才登基的皇帝坐上了殿内的龙椅。季有全侧身让她先行，自己默默地跟在她后头。

        黎叁月看着跪在下方的官员们思考了一下这样会不会折寿。她又等了等，没听到谁说话，才开口让“众卿平身”。

        说完这句话她就不知道该干嘛了，不过季有全已经熟练地开始走流程了。

        他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黎叁月双手搭在膝盖上，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裙子的布料。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不要有事，但是天不遂人愿，站在众臣前方的一位老者站了出来说道:“臣有本奏！”

        黎叁月等了两秒没听到季有全说话，她才道:“奏！”

        老者没有抬头，他声音沙哑且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回陛下，东北战事大捷，臣请陛下降低税收、拨款安民以尽快休养生息！”

        额，说的好像有道理。

        “朕准……”

        还没等黎叁月说完，又有一个老者从人群中蹦出来了，他象征性地说了句“臣也有本要奏”，但是还不等黎叁月允准，他就揪着之前说话那人的领子骂了起来。

        “好你个金承德，就只想着给你那个贪腐儿子谋福利是吧？！你把老子那群累死累活上阵杀敌的兵崽子给放哪去了？！”

        黎叁月:“？”

        这什么鬼情况？要当朝打起来吗？

        她没有第一时间发话，就看着其他官员吵吵闹闹地要把这俩老头分开。

        这也不是因为她冷血，或者说是她单纯想看俩老头打架。而是她刚刚好像听到了“贪腐”二字，但是她又不了解其中内情，分不出真假，只好先观察一下情况。

        不过朝臣们一开始是在劝架，结果劝着劝着就分成了两个对立派和一个中立派。

        黎叁月仔细听了会儿那俩对立派的吵架，得知那俩老头中先出来的是右丞相，后出来的是左丞相。右丞相叫金承德，左丞相叫叶尚骏。诶，这两个名字有点熟悉啊……

        至于他们吵的就是右丞相儿子曾在赈灾济贫时贪污的事。

        黎叁月用手指敲了敲龙椅，对站在她旁边的季有全问道:“此事当真？”

        季有全一直都在候命，闻言赶紧答道:“回陛下，确有此事。据奴才所知，右相的长子金辉在前年赈济江南水患时贪污了白银十万两，次子金灿在去年全国旱灾时也贪污了白银数万两和不少救济粮。”

        卧槽，真不做人啊！救灾的钱也要贪？！

        十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啊？黎叁月从前好奇去搜过，大概是两千多万人民币。且不论数额，这种关键时刻的钱那可都是救命钱啊，少一分一毛都可能毁掉一个家庭所有的希望。

        而且，连粮食都贪……

        黎叁月气得都想问问这“承金德”，问问他是不是还有个儿子叫“金烂”，屎黄色的那种烂！

        不过她即使气，却还没有被冲昏了头脑。

        因为这个剧情好像真的熟悉了起来，虽然她还不敢确定，但是……还是再看看吧。

        黎叁月给季有全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解决那下面乱糟糟的一群人。

        季有全不愧是跟了皇帝整整十三年的人，还真理解了她眼神的意思。

        他走下台阶，站在众臣前的空地上高声喊道:“肃静！”

        季有全应该是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黎叁月曾听人调侃掌事太监位同副皇，是皇帝的另一张嘴，果不其然他一声令下，大臣们就全都安分了下来。

        领头的右相和左相衣服头发都凌乱了，但是右相原本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现在竟然还面色红润活的好好的，黎叁月有一点点遗憾。

        她吸了口气，起身问道:“右相，你可知罪？”

        金承德拿着手中的板子端正跪下:“臣知罪。”

        “好！带下去，革职收监！”

        她话音刚落，两个侍卫打扮的男人就从殿外走进来把人架走了。

        “至于你们……”黎叁月冷眼扫了扫底下那些各怀心思的人，漫不经心地说道:“季有全，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季有全整个一激灵，弓着身毕恭毕敬地对她说道:“奴才马上就去列一份刑罚名单给陛下过目。”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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