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忘机·灵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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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苍梧推开门,屋内灯光昏暗,仅有几条允许阳光透过的缝隙,这些光束进入屋子,带来了久违的光明。
他从那些摆满了各式兵器的架子前缓缓走过,在回忆中寻找她的影子。
这里的每一件神兵都有自己的神识,也都有她的气息。
屋外起了风,径直透过门到了他的脚边,他微微松了口气,灵慧刀乖戾贪婪,隐去踪迹已经许久,这阵风为他送来了灵慧的消息,这是好事。苍梧正欲出门,忽然察觉到幻境里闯进了个小妖。
他微微蹙眉——这妖身上有灵慧刀的气息。
小妖自称相乐,苍梧看出她竟是根蜡烛修成了妖,蜡烛本无灵,修成妖应当是沾了别人的灵气。他觉得稀奇,不由多问了几句。
相乐说她在一城被屠时汇聚了千万人恐惧而化形,后来又眼看着屠城的魔头大开杀戒,十分痛苦,求苍梧去收了他。
于是苍梧离开了幻境,启程前往人间。
一
一轮血月挂在长空,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异常宁静,几只乌鸦静悄悄在附近的树枝上停下。秋夜的风凉爽清透,带走了白日里的闷热。
楚以修站在山顶俯视着丰沮城,层叠的树影打在他身上,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
一个小婢拿起最后一根蜡烛摆在祭坛前,等将消失的那一根燃尽,再点燃最后一根,这样,即便他们全部死去,丰沮城的蜡烛依旧长明。
那支蜡烛大抵是被遗落在什么地方许久,已经沾染了许多灰尘,单是摆出来就已经为这座被困许久的城添了一丝死气。
将近三月,这里每日都有人离奇死去,丰沮城地处蛮荒,与外界联系的唯一一条商路被一只横空出世的魔切断。魔头法力高强,丰沮城没人能与之抗衡,这场围困似乎已经成了死局。
楚以修抬起双眸,丹凤眼微微眯着,看向山下孤城时缓缓收起了笑意,血红的瞳孔里藏着滔天的怒气。他指尖轻抚过边上的树叶,草木瞬间枯黄,丰沮城随着他的动作燃起了火,那里的人大抵已经绝望麻木,在烈火中也没人妄想出城,痛哭哀嚎声响彻天际,楚以修站在高处,静静看了一夜。
三个月,够久了。
清晨的小山尚未苏醒,血红枫叶铺了一路,几只早起的鸟儿轻轻掠过树梢,发出几声欢快的叫声,却又立刻被空寂的森林吞噬。
秋日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却丝毫没能影响昨夜那场大火,只是将山顶的大殿都笼罩在了一片云雾之中。
几角飞檐略微冒出点头,飞檐上的风铃轻轻晃动,山上的一切都透露着宁静与祥和。
山间小径上,男子缓缓踱步,他应当是认为落叶被轻踩过的声音十分悦耳,嘴角微微勾起,悠闲又散漫地下了山。
丰沮城上方浓烟未散,山上那棵焦黑的树醒目刺眼,似乎是在提醒这里,昨夜种种,并不是梦。
二
他屠了城。
相乐睁开眼睛时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她记得他,他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双眸猩红,面带煞气,手里提着一把大刀,脚步沉重。
他破开大殿金门,一步一步走近祭台,殿内众人无一幸免,通通死在他的刀下。相乐醒来时,正好对上他那双眼睛,冰冷与仇恨是相乐对他唯一的印象。
那夜的丰沮城除她之外没能留下一个生灵,数十万人要么葬身火海,要么死在他的刀下。相乐是丰沮城长灯燃尽后剩的最后一根蜡烛,她以为自己应当是在祭坛上汇聚了全城愤怒与恐惧而成形的。
后来她从沙漠逃出来,到了一个小镇子游荡,因为闭目尽是堆砌如山的尸体与铺满了天空的兀鹫,所以入了夜也不敢闭眼,只等着实在困得不行了没意识了才敢睡去。
四处拼凑来的衣衫只能遮羞不足避寒,饿得不行了就偷吃供果,许多次被当成乞丐赶出寺庙,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来人世间走这一遭,没有人族的使命与责任,也没有妖族的放浪洒脱,成为妖带给她的似乎只有痛苦。
冬日的风暴躁易怒,时常裹挟着飞沙走石向人奔来,相乐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找不着。
那一夜,相乐终于找了个破庙休息,正望着满天繁星,忽的愣住了。
映入她眼里的,是破庙轰然倒塌,十几条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消失,断指残骸就在她的脚边,夜风狂啸着吹乱了相乐的发,火堆兀自烧着,点燃了倒下的木头。
相乐瞳孔里映着一个又一个倒下的身影,可是回过神的她明明看到周围人还在烤火分食,未等她作出反应,前一刻看到的景象又在她眼前重演,那些人倒下了,火烧起来了,她独自站在火焰中心,愣愣看着刻意避开了她的火。
她预见了灾难,却根本无法阻止。
那夜的相乐独自坐了许久,仿佛明白了,她活着不过是为了延续丰沮的痛苦无助,延续他们的恐惧罢了。
后来相乐也不知流浪了多久,见了多少生死往复。当她终于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困境时,在沙漠附近遇见了一个人,那人跟着商队,一眼便注意到了相乐。
男子自称厌索,一袭靛蓝长袍,气质清冷,漆黑的双眸像一潭死水,藏了许多说不清的情绪。
商旅们以为他是个落魄的世家公子,他报酬给的高,就答应了带上他同行。
他觉得他与相乐同病相怜,所以又带上了相乐。
东方的天空吐出一点鱼肚白,同行的商旅已在收拾行囊,清晨的沙漠冷的可怕。相乐裹紧了大氅,眯起眼睛看向远处。
天色依旧有些朦胧,天空与沙丘相连接,似乎他们本就该是一体的。
天地相接处缓缓走近了一个人影,来人自称霍籁,相貌魁梧,言谈中透出些市井气,与商队众人交谈的十分融洽。
霍籁说他外出打猎遇上风沙,被卷进这里,为走出沙漠丢了器具,轻装简行,却还是被困在了沙漠。
相乐察觉到身旁的厌索先生有一丝并未表现出来的不悦。
女孩不解的看向他,厌索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着,面无表情地看向霍籁,察觉到女孩的目光,转过头微微笑起来。
他身材高大,笑容温和,几日相处下来,相乐几乎找不出他半点差错,只是相乐每一次看他,总觉得除了那双漆黑的眼睛,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三
所有人围在篝火旁谈论着家中父母妻儿,意兴盎然,也不知谁转了话头,谈起儿时经历来。
霍籁说他父亲本是个地方乡绅,家底也算殷实。后来霍籁交了许多酒肉朋友,整日混迹市井,无所事事,无意间得罪了个练家子,竟当街将他及几个兄弟打了一顿。
浪子回头的故事人人爱听,更兼霍籁性子大大咧咧,讲故事时绘声绘色,不一会儿便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兴趣。
“后来呢?”厌索靠着岩壁,一向默不作声的他突然开口,嘴角微微漾着笑意,眼眸却乌黑深邃,霍籁还以为他是被勾起了兴趣,更加兴奋地继续说下去。
他们几个混混不甘心,便悄悄去了那人家里,原本只想恶作剧一番出出气,却不想他还有一个会功夫的儿子,将他们又痛打了一番,那人的儿子手下没个轻重,生生打折了霍籁一条腿,还借着有朋友在官府某差的便宜,教他赔上了官司,后来霍籁父亲为救他散尽家财,死在了远去他乡的路上。
一阵唏嘘声后,霍籁又开了口,商人们聚精会神,不时喝彩。
再后来的故事,相乐没怎么听,她只看到厌索阖了眸倚着岩壁,手指有规律地击打在腿上。他静静坐着,似乎是在认真听霍籁的故事。
相乐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有时候她好像可以感知到厌索的情绪波动。正如这一刻,她发现厌索怒不可遏一样。
火焰悄然绽放,盛怒惊涛骇浪一般奔来,又被生生压在地底深处。
都该死。
大漠里的风裹挟着沙子几乎要将人一同掳去,相乐回眸,猛烈的风让她吃了一嘴沙子,她看到远处与天空相连的山峦开始缓缓变形,连空中的沙也渐渐变为红色,恍惚中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手提一把血色长刀,模糊的脸上还印着血迹,周围飞沙走石,他的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宛如地狱修罗,他站在那里,让她胆颤。
脚下的土地尽数被染成红色,他轻笑着缓缓朝他们走来,不知何时商旅们尽数去了前面,在他经过时一个一个倒下。
藏在温柔皮囊之下的,是要将所有人生吞活剥了的怒气。
相乐缓过神来,愣愣看着眼前还在谈笑的商人,看着沉寂燃烧的篝火和永不停歇的飞沙。
厌索轻拍了拍她的背,相乐受了惊似地一颤,望向他时泪眼婆娑。
四
芨芨草被风吹的左右摇摆,相乐步履沉重,远离了还在篝火边上的人,眼神忧郁,注视着天空一轮冷月,胸口沉闷,眼眶微微发红。
厌索见她面色不佳,紧跟着走过来,听到走在前面的相乐问:“先生,为什么有的人那么想活下去还是不得不直面死亡,有的人厌恶人世,却不能死?”
厌索看着她孤独的背影,思索片刻,沉吟道:“有的人该死,有的人值得被好好保护。”
相乐没再说话,她依旧盯着月亮出神,身后的厌索忽然靠着隔壁笑了。
厌索告诉她,他也曾家庭美满,幸福安乐,只是后来为世所不容,颠簸流离,成了个落魄公子。
厌索提起他妻子时嘴角挂着笑,他说他与妻子相识于一场杏花雨下,后来厌索去提了亲,他们在彼此最好的年纪相爱相守,还有一个十分聪慧的儿子,文韬武略,仪表堂堂,才十五岁,媒人早已踏破了门槛。
厌索笑着,像是回到了那段时光,轻轻哼起了曲子,相乐听着像个童谣,心情不由跟着愉悦起来,她问:“那现在呢,他们去了哪儿?”
厌索倏忽睁眼,双眸凌厉,一语不发离开了。
月光倾泻下来,地上一片煞白,相乐伸出手,将月光握进了手里。
意料中的灾难并未来临,直到第二日朝阳升起时,他们依旧生龙活虎。
在原地打转了三天后,人心惶惶的商队死去了第一个人。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这些人乱成了一锅粥,几乎每日都有人离奇死去,死状凄惨,叫人胆寒。
这些事,相乐一概不知。
她缩在大氅里,失神地呆呆盯着地面。厌索到她前面蹲下,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再走几日,他们就可以出去了。
厌索知道她是只妖。
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只是他们默契的忽略了这件事。
直到那夜,握着月光的相乐毫无征兆地双目失明双耳失聪,她慌张无助地去找厌索,厌索什么也没说,只是握住了她的手。他只要握住她的手就能告知相乐他想说的一切,他们的交流逐渐不再需要语言,轻轻地触碰就足够传达心意。
相乐在黑暗中度过了几日以后,逐渐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她开始尝试着自己走路,毕竟走出了沙漠,她依旧是孤独一人。
那日她没站稳,有人上前扶住她,她却立即弹开了。
双手相触时,相乐感觉到了那人的绝望无助,一如丰沮城的那些人。
阳光跑进了她的眼睛,世界转瞬光明,呼啸的风钻进耳朵,商队的人少了近一半,剩余的几个由于长期处于恐惧笼罩之下,面色青白,双眼凹陷。
相乐猛地回头看向厌索,他眸色阴冷,自上而下俯视着她。她不由双腿发软,倒在了原地,刻进骨子里的畏怯叫她不由战粟。
她仰视着骆驼之上的人,哭出了声。
就是他,那个手提长刀出现在沙漠的人,他曾屠了丰沮城,如今这个商队也会死在他的手里。
恶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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