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雁洄（6）

这话听了无数次，听的我耳朵都长了茧子，
  到后来，自顾自飞我的，
  听腻了还趁着大焦不注意叨他一口，
  在众人的哈哈大笑里得意飞走。
  寒来暑往，这样的日子倒也并不无聊，
  我不再只守在院子里，甚至会飞出军营去玩，
  南归的同族见我活的好好的，皆是稀奇，毕竟能在北地那样恶劣的天气下还能长了肉的，实在是少见了些，
  庆幸之后，纷纷劝我，待几个月之后再随着同族南迁，便不用再受这样的风寒之侵。
  同族和我说，南方真的很美，
  无论是皑皑白雪下的绿意盎然的青松，还是薄冰之下仍然活蹦乱跳的鱼儿，
  这样的景色，不该总在那些只言片语的描述里，总归是自己要看看的。
  凡人么，总归是有些新鲜劲的，
  今日看你有趣，便供你吃喝，许你一寸栖身之地，
  来日里不知何由，厌了烦了，抛之脑后的，更比比皆是，
  这样的例子不是少数，万不能因为对你一时的好，便当做了永久，
  雁洄，还应遵循本道，顺季迁徙便是。
  同族劝的，不是没有道理，
  可我只是摇摇头：
  再说吧。
  抬眼便看天气阴沉沉的，连忙辞别的同族，匆匆忙忙的往回赶。
  早上大焦等人见着日头好，便将一些衣物一股脑的洗了，
  眼下就晾在了院子里，
  看这阴沉沉的天气，约莫着是像要下雨的样子，
  若是不赶回去，怕不是大焦他们新洗的衣裳都得淋湿了去。
  不顾同族在身后的呼唤，我急急忙忙的飞回了军营，
  大焦他们今日轮岗巡逻，不到夜半是回不来的，
  我一件一件的将衣裳叼回了院子，
  又张开翅膀，去周边的院子里飞了一圈，若是看到有在外面晒着的衣裳，亦会顺路叼回。
  待大焦等人顶着大雨回到院子里，看到床上堆着小山一样的衣裳，
  见怪不怪道：
  “好谷子，就知道你肯定会给我们收衣裳，回来的路上就听说隔壁院子的衣裳被收了，一猜就是你，他们还让我给你捎了些肉干。”
  说着，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了放到我面前。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帮他们收衣裳了，自打我翅膀好了，天气转暖的时候，我便时不时的四处飞着，若是遇到了什么力所能及的事，譬如收衣裳之类的，便顺路给做了。
  对于大焦养了只会收衣服的雁子，军营里早已人尽皆知，
  甚至还专门有人觉得稀奇来看我，或是被我帮了忙，便会给我带些吃的，
  譬如眼前的肉干。
  这可不是什么寻常之物，便是连大焦都是攒上好久的银钱才会买了解馋，
  眼下的油纸包里，肉香阵阵，我叼了一块慢慢的嚼，大焦这边便给我的水槽里加了些清水，一面还笑骂着：
  “这谷子，一只鸟吃的都比我们人好。”
  旁边的人接道：
  “有本事你也给人家收衣裳去？上次突然下雨，邓子在外面晾着的草药没来得及收，原以为几筐药草都废了，还得是咱们谷子机灵，硬是飞过去拖了油布给盖上。”
  “可不是，那药草可值些钱了，后来邓子还特意跟厨房讨了红油锅子，我们不都沾了光。”
  “好谷子！干得漂亮~”
  往日里，大焦数落我最多，我亦捉弄他最多，时不时的叨他一口早已见怪不怪，
  可众人都知道，我和大焦的关系最好，
  就算是有时候下雨来不及了，我第一个收的都是大焦的衣裳，
  大焦嘴上没个好话，可也最疼我，
  因着拿谷子不知被厨房说了多少回，只后来我飞出去采了许多新鲜又难得的麻椒，这才让他们少说了两句。
  同族再次南迁之时，还来寻我，苦口婆心的劝，我都不曾跟着离去，
  只守在军营里，陪着大焦等人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除了冬季寒冷，不能开窗之外，
  其余的时候，大焦都会特地给我留着窗户，
  虽然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在月亮底下睡觉，可每每都会把我的窝挪到月亮最好的地方，
  加上我修炼勤勉，倒也有了一身灵力，
  直后来，幻化出了人形。
  不过维持不了多久便是了，
  避免吓着大焦，我自没有以人形在大焦面前出现过，
  不过却会趁着众人忙碌之时飞出去，
  用灵力抓些野兔，再偷偷带回去。
  北地的野兔是极其狡猾的，天性让它们极其善于躲藏，很是难抓，
  而我时不时的都能叼回去一只，
  一时间连带着大焦都对我刮目相看。
  野兔抓回去的时候，大焦等人并没有开了小灶，
  直接拎去了厨房，让厨房给处理了，
  届时做好了留一些给我打牙祭，其他的都端给了需要将养身体的将士。
  时日久了，封将军便听说了，说手底下的兵士养了只厉害的雁鸟，
  不单会收衣服，还当成了老鹰，那样狡猾的兔子都能抓，
  便将大焦唤到身前问话，
  我亦被大焦带着看到了那个传闻中的封将军，
  中年模样，一身正气。
  后来，封将军查了大焦往日在军营的记录表现，又考校了大焦的功夫，
  便给大焦升了职位。
  至于那些兔子，封将军一如从前大焦嘱咐厨房那般，转头给体质不好的，或是受了伤的兵士送去，
  还特意转告了厨房，若是我再叼回了雁子送去，可每次做好，都要给我留下一只兔腿。
  是以，大焦又一次在军营里出了名，
  这一次，更是因为他养的雁子得将军赏识，直接给升了职，
  一时间，“谷子”这个名字，在军营里可谓耳熟能详。
  人人羡慕大焦养了那么一只厉害的雁，通人性不说，更是阴错阳差的沾了雁子的光，
  甚至连厨房的人对我都和善了许多，还会主动给我留谷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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