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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雪柳(7)


“怎的,还想有下次?这次多亏了芸儿相陪,不然....”陶母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啊,你们此刻不是应该在私塾里么?你是不是缺课了?自己缺课便罢了,还带着芸儿乱跑,若是芸儿有个什么闪失,你.....”
  陶莹正连连告错,只道自己再也不敢了。
  我在一旁看着这母女二人,心中难掩羡慕。
  我与母亲,从无此番温馨,唯有无边的周全礼数和乖巧温顺。
  却在此时,门口传来陶父一声:
  “孟公子?”
  继而又是低语几句,渐渐没了声音,似是被引去了外堂。
  再回来之时,陶父只说借马车之人恰好便是前些日子来定瓷器的,已经再三道谢,届时亦会还礼,让我等不用担心。
  陶母点头应了,却还是气不过陶莹带着我缺课之事,还想再数落两句,却被陶父打着哈哈给劝走,和事佬一般。
  到底是坐了陌生男子的马车回来,陶父陶母便商量着,只说是陶家表亲相探,正好路遇我们二人,顺路给带了回来。
  此言瞒了街坊倒是足够,可瞒不过家中的。
  父亲倒是觉得无妨,甚至对我相帮陶莹很是欣慰,母亲却是大怒,眼下她正为我积极相看人家,若是被人知晓我不好好进学,跑出去游玩享乐,名声坏了可如何是好。
  直到说教够了,才放我回了房间。
  还不忘考教功课,又罚抄了三篇女则才算。
  女则于我而言,若说是倒背如流也是不为过的,晚间坐在桌台边,笔下很是熟练的一遍又一遍的默写着,不知为何,浮起了白日里那男子的面容。
  谦和,有礼,纵知陶莹双手泥污,亦是不嫌,甚至让出马车相送,前后不多言一句。
  今日在外间,模模糊糊听到陶父唤他孟公子,
  原是姓孟啊。
  若是....母亲每日挂在嘴边的青年才俊,是他那般的...
  兴许,我也是愿意的吧。
  月夜之下,桌台的窗边秋风阵阵,吹不散的,不过是女儿家的心事罢了。
  陶莹自脚伤之后,便不再来进学了,我倒是觉得,此番正中她意。
  而我,却在母亲严束之下,除了每日进学之外,还特地请了都城里有名的教习姑姑到家中教导。
  教习姑姑是出了名的严厉,往日里连母亲都择不出错处的煮茶焚香,却在她眼中尽是错漏,我亦不得不加以勤勉练习。
  如此一来,便再无时间与陶莹见面。
  再见面时,已然是初雪。
  几月的教导之下,连严苛的教习姑姑都会会赞上两句:颇有大家风范。
  母亲心情大好,便不再每日将我拘在家中。
  恰好这日,表姐的亲事定了下来,正逢纳吉,母亲便回了娘家。
  我也终于找到了时间,去寻陶莹说话。
  虽两家相邻,可每日都被母亲束在房中,便是连面都见不上,再见陶莹时,却发现数月不见,容貌更盛,明艳耀眼,眉眼之下是难掩的欢快。
  而陶莹亦是惊叹,若不是相识许久,定要以为我是哪位官家小姐,一颦一笑皆宛若画中走出一般。
  我们笑闹一阵,见陶莹手中拿着器具,不免疑问:
  “你这是要做什么?”
  “去抓兔子!”
  “兔子?”
  “对呀。”陶莹凑近了些:“眼下初雪就这么冷了,想给母亲做一副兔绒额护,又软又暖。”
  我忍不住皱眉:“那岂不是要猎杀?”
  “抓到了交给我父亲便好了,到时候烤了兔肉给你送去。”话毕,笑嘻嘻的挽着我一起往外面郊外的雪地里走。
  那雪地本是不远,只因周遭无人居住便荒了下来,往日里看着倒是萧条,如今厚厚的扑了层雪,倒是别有一番雅致。
  陶莹细细的观察了周边细碎的动物脚印,欣喜道:“这边果然有兔子。”
  继而将手中的器具挨个铺好,摆上了兔子爱吃的菜熟,然后拉着我到一旁的树边等候。
  还不忘从腰包里掏出一把糖炒栗子分于我。
  栗子还是温热的,剥开之后,却带着桂花的香甜,我不由惊道:
  “你是如何买到李记的桂花栗子?”
  陶莹愣了愣:“李记?”
  我点点头:“城中只他一家,能将桂花炒的香而不糊,栗子香软绵密,如今每日只供三十份,好多人家排队都排不上,我亦也是母亲回娘家的时候带回来一点才尝过,你是如何买到的?”
  可陶莹却支支吾吾:“就,熟识帮忙买了些....”
  还不待我细问,不远处的便传处出了声响,原本用来抓兔子置的陷阱却是合了起来,明显便是抓到了什么。
  陶莹来不及解释,连忙跑过去查看,却不是兔子。
  只一只白色的圆滚滚的东西,甚至被抓之时还抱着半片菜叶子啃的欢快。
  陶莹捧着那物不解:“这是什么?”
  我亦是摇头,虽是通身雪白,但确实不是兔子。
  “呀,它还受了伤。”陶莹拨了拨那物的后腿,确实有些脏污,还带着些许血色:“它这毛发不如兔子柔软,想来是不能做额护了。”
  陶莹问我借了手帕,将那物的的后腿包了起来,继而揣进了怀里,竟是要带回家。
  左右不过是巴掌大的玩意儿罢了,见她并无猎杀取皮之意,我倒也不曾阻止,陶莹见状还不忘笑我:
  “如此慈悲心肠,怕不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
  待回了家,陶莹取了药将那物的后腿包扎了,左右不认识是什么,便给取名白团,权当是个宠物养。
  我的手帕因为给白团裹了伤口,难免脏污,陶莹便说让我留下,待她洗干净了还我,我却道不用,一条手帕罢了。
  晚上归家,我将那条脏污的手帕丢在一旁,上面还有点点血迹,在洁白的绢帕上很是耀眼,可脏了到底是脏了,再洗亦不过是曾经那条绢帕。
  便随手扔到了桌台之上,待明日洒扫之人来时清理了便是。
  却不曾想,夜间时,突觉窗户被风吹开,怔忪间睁眼,却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伏在桌台上,伴随着喃喃之音,却一瞬间让我清醒,冷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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