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病】

ih预选赛开始的那天，本应该出现在排球部比赛现场的酒井绫子，此刻脑袋上正贴着一张冷敷贴，裹着被子无力地躺在床上。

        因为头一天放学时候突然下起来的大雨，于是一直自认为自己身体素质还可以的她，光荣地感冒了。

        如往常一样，一早就跑到酒井家来找酒井绫子一起上学的观月优，蹲在好友的床边，戳了戳对方因为生病而有些苍白的脸颊。

        有些虚弱地睁开眼，看了看明明是一起淋了雨却与她完全相反仍然生龙活虎的好友，酒井绫子深深地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优”刚开口就嗓子一痒地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酒井绫子盯着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观月优，哑着嗓子说道，“明明都淋了雨，为什么你还会这么精神啊”

        看着眼神哀怨的好友，观月优不以为然地眨了眨眼，然后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可能因为我是仙女吧！”

        酒井绫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在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容之后又咳嗽了好几下，已经许久没有感冒到这么严重的她已经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好啦好啦！”观月优伸出手将对方额头上因为汗水而打湿的几缕头发整理好，然后站起身将被子也好好地又裹紧了一些，“生病的人就应该好好休息！其他的就不要去想啦！”

        “反正我今天也会去看比赛，大不了我随时给你汇报情况啊~”

        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观月优一脸调侃的笑容，酒井绫子的脸上一片潮红，在听到对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裹上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对方。

        “我也没有那么想去看比赛啦”

        “啊啦，我懂我懂~”观月优再次替对方将被子拉好，脸上仍然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比赛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人呀~”

        酒井绫子并没有转过身，这让观月优看不到此时她的表情到底是怎样的，只听到她有些闷闷的声音：“优你吵得我头好痛。”

        “哼哼，知道了知道了！”观月优故意做出一副赌气的样子，“果然我在你心里已经不是第一位了！都开始嫌我吵了！”

        实在是受不了观月优有够夸张的假哭声，酒井绫子总算是回过头用一种相当无奈的眼神看向对方。

        “我是真的头很痛”酒井绫子用已经完全嘶哑的嗓子勉强开口，“所以观月大小姐你可以大发慈悲，放过我这个病号了吗？”

        玩笑开够了的观月优立刻停止了自己的假哭行为，然后就笑嘻嘻地凑上前轻轻拍了拍酒井绫子的头：“好啦，不跟你闹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啦！”

        酒井绫子无力地点了点头，然后用嘴型对着对方说了一句“拜拜”。

        等到观月优离开以后，酒井绫子就闭上眼打算睡上一会儿，但她的头实在是痛得厉害导致她根本无法正常入睡，于是她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间的天花板开始发起呆。

        只剩下一个人的房间很安静，在这种环境里人总是喜欢想一些有的没的。

        就像此刻的酒井绫子，意识因为发烧而有些浑浑噩噩的，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此刻的她却又异常的清醒。

        不然她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回想起就在前不久，被木叶秋纪发现她喜欢赤苇京治那时候的场景。

        这段时间她时不时就会突然想起这件事，对方脸上看似和善的笑意，以及那句语气十分肯定的疑问句。

        “你不会是喜欢赤苇吧？”

        一想到这儿，酒井绫子又回想起了自己当时窘迫到想要原地消失的感受。

        这让她此刻十分想要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但由于这会儿难受得不行，她连抬起双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她只能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被迫直面这个场景带给自己的尴尬心情。

        当时在听到木叶秋纪说的那句话之后，酒井绫子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最后只能凭着本能红着脸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哪个啊？”

        木叶秋纪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让当时的酒井绫子根本不敢抬头看向他，只是低着头沉吟半天仍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啊啦不逗你了，绫子酱实在是太容易害羞了！”木叶秋纪将素描本递还给酒井绫子，然后轻笑一下，“放心吧，我会暂时帮你保守秘密的~”

        总之，那次对话最后是以她落荒而逃结束的。

        躺在床上的酒井绫子在回想到这里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当时的木叶秋纪是说了什么来着？

        “暂时”？“暂时”是什么意思？

        是说，之后还是有可能告诉别人的意思吗？

        为什么啊？

        木叶前辈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啊？

        躺在床上的酒井绫子顿时脑海中跳出无数个问题，而她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而这样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她感觉自己的头比刚刚还要更痛了

        酒井绫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去瞎想，在好不容易抛开那些问题之后，脑海里却突然又再次响起之前的那句话。

        “你不会是喜欢赤苇吧？”

        这次她选择直面这个问题。

        其实之前她一直不太确定自己对赤苇京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老实说，她和赤苇京治之间，原本只有在图书馆的几面之缘，真正认识也是在宣传画这件事之后。

        还得多亏了每天放学后奇迹般的同行，两人才算是熟悉起来。

        所以她算是喜欢赤苇京治的吗？

        最开始也仅仅只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被对方温和的气质所吸引，那种应该只能算作是有好感吧？

        那之后呢？

        期待着对方到图书馆的日子，对方没有来的时候会有一点失落。

        在发现对方有逾期没有归还的书籍时，明明可以在空闲时间再去找对方，却因为突然蹦出来的“想要见他”的想法而把管理员的工作丢给好友，自己真的就立刻跑去找对方。

        在被拜托宣传画的事情时，内心抑制不住的欣喜。

        总是跟随着那个身影的眼神。

        以及，在想到“喜欢”这个词时，脑海中第一时间跳出来的赤苇京治的脸。

        酒井绫子感觉自己的脸很烫，除了发烧带来的体温升高，还有因为其他原因而产生的热度在逐渐上升。

        我真的好喜欢他

        一旦迸发出这个想法之后，内心被压抑已久的情感便喷涌而出。

        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原来这份喜欢的心情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得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了。

        喜欢上赤苇京治这件事，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就这么突然发生。

        酒井绫子一直以为这是在少女漫画里才会出现的事情，然而现在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她自己身上。

        如果有一天，有人问起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赤苇京治的，她大概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但是，如果是问她有多喜欢对方的话，她一定可以说上很久。

        因为喜欢赤苇京治，不擅长交际的她开始学着和其他人交流——如果能和其他人好好交谈的话，至少可以能让她看起来性格还不错吧。

        因为喜欢赤苇京治，从前在成绩方面一直都不是很在乎的她也开始以认真的态度对待学习——这样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机会和对方考上同一所大学。

        因为喜欢赤苇京治，她最终答应了城田大和的邀请加入了美术社，现在的她也开始体验起了她曾经不太喜欢的社团活动——因为她觉得那个人在排球部的时候看上去是很开心的，而且对方在这方面很厉害，所以她也不想要认输。

        酒井绫子有多喜欢赤苇京治？

        大概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吧。

        喜欢到，哪怕做这么多只离那个人近了一步，她也甘之如饴。

        今天的比赛，大家的状态似乎都很不错，就连平时总是会时不时因为各种小事进入消极模式的木兔光太郎都一直一副精神很好的样子。

        赤苇京治也觉得，今天的自己状态极佳。

        每一个托球的角度都很好，二次球的成功率也比平时高了很多。

        今天的一切看上去似乎都让人很满意。

        在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之后，枭谷以绝对的优势赢得了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

        在结束和对手球队的赛后互动之后，赤苇京治回到场边拿起水瓶喝了一大口。

        放松下来之后才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疲惫，赤苇京治下意识地朝观众席枭谷啦啦队的方向看了一眼，站在最前端的观月优和雀田香织正一脸开心地交谈着什么。

        而他所期盼的那个身影仍然是没有出现。

        要说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从前几天邀请对方来看比赛开始，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能在这个时候看到对方。

        而直到今天的比赛全部结束以后，赤苇京治也没能等到他等的那个人。

        心情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不明白明明答应了他的人，为什么最终没有遵守约定。

        难道当时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拒绝才顺势答应下来的吗？

        想到这儿的赤苇京治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以他所了解的那个人，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或许，只是临时有很重要的事吧

        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水瓶，就连赤苇京治自己也没有发觉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一旁的白福雪绘在朝这边瞥了一眼之后，立刻就明白过来某人此刻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什么原因，于是她走上去轻轻拍了拍赤苇京治的背：“回魂了赤苇，该去和大家汇合了。”

        “如果实在很在意的话，优酱不是在吗？去问问她不就好了。”

        被戳破心事的赤苇京治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抿着唇顿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福雪绘耸了耸肩，然后便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跟着大家走出了体育馆。

        等候在门口的观月优和雀田香织看到众人出来之后，兴奋地一起招了招手。

        “大家比赛辛苦啦！”

        因为之前在酒井绫子去排球部的时候去找过对方一次，加上本身自来熟的性格，观月优和排球部的众人已经算得上是很熟悉了，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拉着雀田香织小跑到众人面前。

        “优酱应援也辛苦啦~”

        同样算得上是自来熟的木叶秋纪也立刻笑着回应了对方。

        “嘿嘿，还是没有你们辛苦啦！”

        观月优看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完全没有在意对方可能只是客套一下。

        “优酱和香织有看到我最后的那个扣球吗？！”一旁的木兔光太郎突然钻进了空档，一脸期待地看了过去，“是不是超帅的！是不是是不是！”

        “木兔前辈！超帅的！”

        丝毫没有在意木兔光太郎凑得很近的样子，观月优双眼放光地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意料之中的，木兔光太郎瞬间有些飘飘然了。

        “heyheyhey！我就说我超强的！”木兔光太郎很是兴奋地挥动着双臂，“果然！我就是超级王牌！”

        “是是是，你超强的”雀田香织有些无奈地附和道，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的观月优，“优酱，以后可不要再这么夸这家伙了，会没完没了的”

        观月优只是露出一个看上去很纯真的笑容然后眨了眨眼。

        “木兔桑，只是赢了第一天的比赛而已，请冷静一点。”

        赤苇京治一如既往地站出来制止了木兔光太郎逐渐不可控制的行为，忽略了对方“赤苇偶尔也附和我一下嘛”的碎碎念，直接走到了观月优的面前。

        “不好意思观月，我想请问一下”赤苇京治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道，“酒井怎么没有来？她是有什么事来不了吗？”

        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实际上，赤苇京治此刻内心难得很是紧张。

        他有些害怕会听到类似于“她不想来”这样的回答，但他又很想要知道酒井绫子到底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没有来。

        这种心情很矛盾，就连向来冷静的他也有了一些慌乱。

        “啊，绫子啊”说到这儿，观月优忍不住咂了咂舌，“那孩子生病啦，我早上去看她的时候还在发烧呢！”

        “生病了？”赤苇京治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再开口的语气里满是担忧，“还发烧了？这么严重？”

        观月优歪着头看了看眼前难掩担心之意的赤苇京治，随后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赤苇前辈很担心绫子吗？”

        赤苇京治稍稍愣了一下，但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就在对方过于灿烂的笑脸之下点了点头。

        “嗯。”

        “那要去探望一下她吗？”观月优装作不经意地说道，然后突然又是一副想起什么的表情，“啊，还是算了，你们接下来还有比赛呢，万一要是传染给你就不好了，绫子绝对不想”

        “那就去吧。”

        “诶？”

        观月优有些惊讶地看向赤苇京治，像是不敢相信刚刚是对方说的话一样。

        “只是去探望一下，没事的。”赤苇京治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我自己会注意的。”

        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是这么坚定的态度，观月优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啊，那、那就，去吧”

        一旁的白福雪绘看上去很是欣慰地看了一眼终于开始主动的赤苇京治。

        “我、也、要、去！”

        刚刚还因为赤苇京治的话而陷入自我消极的木兔光太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我恢复过来，在听到这里之后也立刻跳了出来。

        看着撇着嘴一副“你不让我去我就哭给你看”模样的自家主将，赤苇京治感觉很是无奈——如果这时候拒绝的话，一定会出问题的。

        “要不，大家一起去吧。”白福雪绘适时地站了出来，“之前绫子酱也帮了排球部那么多，不如大家就一起去探望一下吧。”

        “不过，探望病人的话，大家还是自我注意一下哦，毕竟还有比赛呢~”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木兔光太郎瞬间再次恢复了活力：“heyheyhey！不用担心！本王牌身体超好的！”

        “嘛，木兔的话肯定不会有事的啦~”木叶秋纪笑着拍了拍一脸感动地看过来的木兔光太郎，然后话锋一转，“毕竟笨蛋是不会感冒的~”

        鹫尾辰生和猿杙大和及时架住了想要扑过去的木兔光太郎，小见春树则一脸笑眯眯地远离了这片是非。

        嘛，如果大家一起去的话，氛围应该会好很多

        看着眼前逐渐混乱的场面，赤苇京治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酒井绫子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只不过她不再是作为图书馆管理员坐在登记台，而是坐在了图书馆里面一个靠窗的位置。

        梦里的她拿着素描本，正在上面画着什么，时不时还抬头朝对面看一眼。

        而在她对面的座位上，是正撑着下巴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的赤苇京治。

        当她再次低头看向素描本时才发现，画纸上那张和此时对面的人一模一样的脸。

        她这才确定了，这只是一场梦。

        也只有在梦里，她才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这个人面前画着对方的样子。

        也许也只有在梦里，这个人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梦里的酒井绫子停下了画画的动作，再次抬头看向对面的赤苇京治，而对方仍然是那一副温和的笑容。

        然后她就看到，对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过她的额头。

        对方的手掌传来的温度过于真实，真实到酒井绫子一度以为这不是梦。

        但她很快否定了自己这样的想法。

        因为对此她再清楚不过——这只是梦而已。

        此时的她倒是很清醒。

        但同时，她也多么希望自己没有这么清醒。

        从梦中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房间熟悉的天花板。

        啊，为什么不让我在那儿多待一会儿啊

        这样想着的酒井绫子忍不住很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醒了？”

        突然响起的熟悉声音让大脑突然停止了运作，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方向，酒井绫子睁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赤苇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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