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秦予卿所在病房楼层，位于SCP总部大厦71层，病房内明净的落地玻璃外视野极好，能俯瞰NY城中央核心区，远眺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甚至能够瞥见若隐若现的云层薄雾。

起初，谁都不明白秦予卿歇斯底里大哭的原因，只明白孩子在恐惧，在抵抗，但具体在恐惧什么，无从得知。

就连抱着秦予卿不断耐心轻哄的秦无妄，都未觉察到细节问题。

直到顾烟萝降下遮光的百叶窗，掩蔽了那扇落地窗。

病房内里光线昏暗暖黄，百叶窗遮挡了窗外闪烁迷离的灯火。

看不到窗外景象的秦予卿，泪眼模糊的抽抽噎噎，自秦无妄怀中无力抬起头，回眸胆战心惊的望着关闭的窗户，单纯无辜，通红噙满泪水的圆眼闪现一丝疑惑，然后费劲的抱住秦无妄的脖子，泪迹斑驳的小脸蛋贴了贴秦无妄英俊纯欲的面颊，像极度受惊的小兔子，疑神疑鬼的观察着四周，仿佛再也经受不起任何刺激和惊吓。

“输液管得重新插，还得抽血化验，他完全不配合。”

卢锡安博士靠近顾烟萝身后，捂嘴低语。

“虽然呼吸机撤了，但依旧需要吸氧维持，孩子太小，没法用镇定剂，我正打算让人去请您来。”

顾烟萝听着卢锡安博士的汇报，目光缓缓移动，自儿子身上移开，落在蓝色儿童床单上的输液管，针头渗着血，药水一滴滴落在床单上，杂乱的电极片被丢在地上，或是垂荡在床边，地面四散着注射器、药物玻璃瓶等医疗用具。

“他应该是畏高惧怕与人接触，所以才会哭闹不止，我……”

顾烟萝话还没说完，一名金发护士见秦予卿哭声渐小，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红唇莞尔，还若有似无的偷觑了秦无妄几眼，旋即伸手，轻拍向秦予卿瘦弱的小肩膀。

“Baby……”

“啊——！”

下一秒，秦予卿惊恐的尖叫声响彻病房，传出走廊。

他胆寒发竖，如被惊起的幼年小猫，对人毫无任何信任可言。

浑身如筛糠般不断颤抖，原本柔软窝在秦无妄怀中的小身板，这一刻僵直，一动不敢动。

被吓得本就苍白病气的小脸瞬间煞白无比，惊恐的双眸圆瞪着，蓄满泪水。

“滚！”

秦无妄怒火中烧，见到儿子被吓成这样，怒吼咆哮着。

而秦予卿被秦无妄这声怒喝，直接吓得呆若木鸡，不敢哭出声，咬住下唇，眼神茫然无助。

顾烟萝见状不对，忙从秦无妄怀中夺过儿子，温暖的掌心捂住儿子的耳朵，搂在怀中，柔软的唇瓣落在儿子泪水滑落的小脸蛋上。

“都出去，注射器、抽血器还有输液针管备新的送来。”

“我没喊你们，谁都别进来。”

彼时，秦予卿鼻间的吸氧管已被扯落。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断的咳嗽，导致他隐隐有呼吸困难的症状出现。

在其他不相干的人都离开病房，并把门关上后。

顾烟萝给了秦无妄一个眼神，示意他整理病床，收拾一下。

秦无妄会意，动作熟练开始更换沾染血珠和药水的儿童床单，收拾床边的玻璃碎片，将所有受到污染的注射器、抽血器都扔进医疗垃圾桶。

而顾烟萝捞过床尾的小熊毯子，裹住因重病而瘦了一大圈的儿子，抱着他软若无骨的小身板，葱白的指腹轻捏住他冷冰冰的小手，附在自己脸上。

“爸爸说你想妈妈了，你看，妈妈现在就在这。”

病房内的光线温馨而暖黄。

顾烟萝抱着儿子的剪影，投射在墙面上，晕黄灯光下，说不出的美好。

秦予卿鼻子一酸，泪眼模糊，一头栽进顾烟萝柔软饱满的怀中，软乎乎的小手搭在她心口，闷着头，哭咽着低喃软糯恳求。

“妈妈你别走……”

“我害怕。”

他真的好害怕，害怕针头，害怕那根从喉咙深处抽离的白色呼吸管，害怕陌生的所有人，害怕陌生弥漫消毒水的环境，害怕高耸入云的窗外景象，就像回到了那晚被迫被爸爸抱着，从高空坠落，然后砸进幽闭黑暗的汪洋大海中，不断沉溺，窒息……呛水……

“不走，哪都不去，今天就和爸爸在这守着你。”

“烟烟，好了。”

秦无妄利落的收拾完地面和床面，卢锡安博士也亲自送来了所有干净的医疗器械，站在门外，轻声敲门，然后将消毒盘递给了秦无妄。

秦无妄端着消毒盘来床边。

顾烟萝抱着秦予卿慢慢悠悠的在病房中踱步，晃到了床边。

她轻轻的在床边坐下，让儿子坐靠自己怀中。

秦无妄扯过一张椅子，正准备面对床边坐下。

可椅子脚在地面拖拽出的刺耳拉扯声，瞬间再次让秦予卿毛骨悚然的问捂住耳朵，身体僵直的缩在顾烟萝怀中瑟瑟发抖。

“？？？”顾烟萝不悦抬眸，怒瞪了秦无妄一眼。

我才哄好，你又来？

秦无妄无声示意顾烟萝冷静平和，是自己的错，然后蹑手蹑脚的放下椅子，确保不发出怪声，再小心翼翼坐在儿子面前，温暖的手掌裹住儿子冷冰冰的小脚丫，替他捂着。

“宝宝，看看爸爸，爸爸不是故意的。”

秦无妄指尖轻挠了挠儿子的脚底心，他知道儿子脚底有痒痒肉，从前他撒娇胡闹，他便这么治他。

结果，他偷挠了好几次，儿子竟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也愣了。

秦予卿小脸蛋子埋在顾烟萝怀中，不肯回头，这下竟连秦无妄都不理了。

儿子不理，秦无妄沮丧极了，捂着儿子的小脚，低头，双手抵着额头，似更加自责。

“宝宝，不可以不理爸爸，爸爸为了你，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理理他好不好？”

顾烟萝低垂头，捏着儿子的小手晃了晃，在觉察到儿子偷觑了秦无妄一眼后，她眸光柔和的握着儿子的小手腕，让他幼小的手掌，落在了秦无妄的头顶，轻轻抚动。

“真是好宝宝。”

在细腻漫漫的轻哄中，顾烟萝横抱着儿子，搂在怀中，取过消杀干净的吸氧管，重新缠绕在秦予卿的耳廓后，然后绕前，固定在他的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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