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

踏进校门的那瞬，脖子好像被掐住般窒息，如果真的能给人重新选择的机会，那时的我们，还是会逃避自己的内心吗？

        周末补课的同学并不多，统一被分进一个教室内听课，但如今值班的教师还没来，先到的一伙人只能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等待。

        “我靠你也是七百多名？”

        “这次没考好，啥都看不懂……”

        “别管这么多啦，走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啊？”

        “这是周末吧，小卖部好像没开……”

        听着路人断断续续的聊天声，黎夜穿着厚重的棉袄，围巾里是纯白色的防疫口罩，她趴在走廊栏杆上，望着教学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发呆。

        绵绵不断的雨天在昨夜终于告一段落，水泥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洼，空气中弥漫起雨后清晰的芳香，以及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冬日寒风。

        太阳冒出边角，普遍整片土地，水洼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波光粼粼的美景，塑胶跑道与草坪变得湿润黏腻，但还是能隐约看到几个住校生在操场上追逐打闹。

        一段富有节奏的铃声在空荡广阔的走廊内响起，黎夜转身看去，只见少女靠在她身后的教室后门处，双眸轻闭似乎并没听到口袋里叮叮作响的铃声，整个人看上去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除了被耳机强行压平的那一块秀发，边边角角的发丝都膨胀翘了起来。

        黎夜左看右看，可跟她们一起前来补课的学生都堆积在前门处，及时有注意到两人的也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犹豫片刻后，黎夜走上前适当性的叫了下靠在铁门上睡眼朦胧的少女。

        “同学，同学。”

        半晌，靠在门上的祝梁并无任何反应。

        黎夜抿抿唇，她把挡住口鼻的口罩与围巾一共摘下，免得声音过于模糊不清使得祝梁听不到，可她并不知道的是，一向嫌吵的祝梁在耳机里将音乐声放到了最大，压根听不到耳麦外的任何动静。

        “祝梁同学，醒一醒，你手机响了。”

        尽管少女的声音干净温柔，可还是并没起到什么好的作用，就在这时，黎夜忽然意识到祝梁头顶还带着淡蓝色耳机。

        黎夜抬起手想要把她拍醒，但担心会引来不满还是放下，从口袋里传来的电话声也终于停止，可就在黎夜松一口气打算退离的瞬间，铃声又猛得响了起来。

        可祝梁还是没什么表示。

        黎夜握了握拳，重新抬起手停在半空，几秒犹豫后，她轻柔谨慎地拍了拍祝梁的肩膀。

        面前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黎夜一顿，卯足勇气想想再拍的时候，一只手倏地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原本在闭眼休息的祝梁慢慢抬眸，眉毛轻蹙，偏棕幽暗的双眸氳着明显的不耐烦和一丝戾气。

        被人扰清梦的祝梁很是不爽，她紧紧握住少女白净柔嫩的手腕，盯着对方瓷白毫无瑕疵的脸庞，慢吞吞的摘下耳麦皱眉：“干嘛？”

        黎夜愣了下，小心翼翼抽回手，没想到祝梁的起床气这么大，赶忙将视线移到她的外套口袋上，解释道：“你手机响了……”

        “都到齐了吧？我点到名的人进教室。”一位男老师抱着教科书给教室开门，打断了黎夜想要为自己辩解的后半段。

        祝梁听闻把耳机取下折叠后收纳到背包里，顺便在包内摸索到mp3给音乐暂停，等到教室的门被打开，里面老师开始点名的那刻，她才缓缓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连看都没看一眼便挂断了电话。

        “高一二班的，祝梁！”

        教室前门传来男老师的呼唤声，少女起身从黎夜面前径直走了过去。

        黎夜看着她不疾不徐的背影，又想起方才在她手机的屏幕上无意间瞅见的联系人备注，她不禁思索，为什么……当时，会不假思索地挂断自己父亲的电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教室里便响起了她的名字，黎夜赶忙跑到前门，抬头的那一瞬，她看见了坐在教室靠窗最前排的三名同班同学，忽然有些疑惑但不知哪儿奇怪的黎夜准备找个位置坐下，可刚往教室后排的方向走出一步，就被讲台上的男老师喊住。

        “跟一个班的坐到一起。”

        这句话让黎夜愣在了原地，片刻后的她才彻底反应过来，转头再次看向祝梁坐下的位置，坐在她身旁的便是趴在桌上低头把玩着手机的邱川，以及等待着她，独自坐在窗边的眼镜少年。

        来不及犹豫，在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后，黎夜朝那边出发。

        大概十几分钟过后，教室内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大致都是一些不学无术贪玩的学生，在老师讲课的过程中，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就连坐在教室最前排的同学们，都可以完全无视规则想干嘛就干嘛。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因为不用上晚自习，所以这次补课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太折磨人，只是演了一天独角戏的男老师却在此时发表了言论。

        “明天下午会进行重考，没及格的下个星期还要补课。”

        话音刚落，教室内那些无所事事的学生瞬间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当然，这一番话也引起了众多不满。

        “还来，过分了吧。”

        “一个月考而已，至于吗。”

        “马上都要期末了，管这些干嘛啊！”

        男老师对这些反驳无动于衷，只是竖起手中的一摞书在讲台上敲了敲以便对齐，嘴上事不关己的答道：“既然那么不想补课的话，就抓紧时间多看点书吧，考到及格线就行了，已经给你们降低了很多难度。”

        说完，他拿起书离开了教室。

        “啧，搞什么！”坐在黎夜左前方的邱川立马不乐意了起来，他将腿架在桌上频频不满，“先是莫名其妙把我们这个的周末霸占，现在又要把下个星期的休息时间夺走，这学校是不想我们活了啊。”

        话音刚落，坐在他身边的同桌很快起身，就连椅子都被狠狠推开，整间教室弥漫着一股戾气，祝梁黑着脸，但又并没像邱川一般抱怨，只是从她的背包中取出一张绿色钞票，猛得拍在黎夜的课桌上。

        “帮我。”

        她淡淡说。

        少女看着她手下那张五十块钱的纸钞，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又很快恢复平静，抬头看着她不解的问：“周末作业……吗？”

        “考试。”祝梁一口否决。

        一旁的邱川见这一幕，眼睛瞪得都快突出来了，他看看黎夜，又抬头看看祝梁，“搞什么哦你们，祝梁，难道你要她帮你作弊吗？我操居然还给了五十……你俩到底啥关系啊？”

        两人都对此选择了不予回答，黎夜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而祝梁是懒得回复，她收回手，边从背包中拿出耳机边说：“明天替我考试。”

        邱川和黎夜相继沉默，少女愣了愣：“但是我也要写试卷。”

        祝梁两手将耳麦扒开，轻轻扣在头上，抬起头对着那张钞票扬扬下巴，“你觉得我给你这个钱是为什么？”

        黎夜噎住，她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低头看着那五十块钱发呆。

        “操，你这样做不怕被发现？”

        邱川急得爆粗口。

        祝梁淡淡瞥了眼他，“你想说就说。”

        邱川怔了会，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他妈的，祝梁你什么意思？”

        他也跟着站起身，对着祝梁嘲讽性的笑了笑：“怀疑我会告老师是吧，行，我就告，看你还敢不敢让她帮你写。”

        “不，我不会帮你写的。”

        黎夜轻声插了句。

        祝梁看着她：“为什么？”

        “这样做不好，而且我也要重考，不能因为你我就放弃。”

        祝梁没回答，耳机从她的头上滑落挂在脖子上，她两只手撑桌，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神色不耐的俯身盯着她：“为什么不抬起头来？”

        少女的心思被拆穿，她抿抿唇，额头莫名冒出汗水，几秒后，她深吸了口气缓慢抬头，可忽然，两人的耳边传来同一句话。

        “总之不打扰到你写卷就行了吧。”

        黎夜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望着少年五官立体的脸庞，眼睛深邃幽幽，他缓缓张口，接上一句话：“那能不能让我抄你的。”

        少年看着逐渐尴尬的气氛，他也跟着沉默。

        余晖照射在几人的脸上，教室的前后门被拥挤的学生推开，属于夕阳的颜色遍布整个空间，隐约有风吹来。

        玻璃窗上的冰花被晒化，黄昏在地面上不停滚动，操场上闪过两三个跳跃着的人头，不再像午日那么刺眼，灼人，而是变得温和起来。

        忽然，千海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点进微信钱包：“对了钱，要加个微信吗……不，还是我扫你好了。”

        黎夜回过神，摇摇头拒绝：“不，不用。”

        “不是你们怎么回事……连千海你也……等等别啊！”邱川也跟着掏出手机，边点边问黎夜，“黎夜，黎夜，也给我抄抄啊，不过我没那么多钱，你给我算便宜点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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