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争斗

古殡葬行业的规矩，五更不上路。
  背棺老人却丝毫不在意，他与楚不语二人继续赶着路，一路上，跟楚不语说起了许多关于古殡葬行业的事。
  “自晋代起，逢大墓，几乎必出僵尸，为了盗墓，也为了防盗墓贼，很多东西在那时候被研究了出来。”
  “无论闻气、赶尸还是背棺，都是为了对付僵尸的，也都出自道门。”
  “一开始时，道门手段只能对付鬼魂，因此常用做驱邪，后来由于僵尸的出现，道士们又去研究，找出了许多办法来对付金刚不坏的僵尸。”
  “而由于南北方对于道法理解不同，对付僵尸的办法也不一样。”
  “其中南方偏向于使用符箓，其中典型当属茅山的道士了，后来湘西出现了一派特殊人物，他们以赶尸为生，在学习茅山道法后，逐渐形成了极其特殊的赶尸一派，他们能操控僵尸，随自己心意而动，很快便成了南方殡葬名门。”
  说到赶尸，背棺老人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但言语之间却还是透露出对赶尸派的佩服之意。
  “先前诱骗我进晋代大墓的那两个土夫子，便是赶尸匠，他们应该属于赶尸派的外门弟子，实力并不高强。”
  楚不语恍然大悟，难怪他们能将武将召唤出来，用的应该就是赶尸之术。
  “北方对付僵尸由来已久，最早源自于我背棺一门，可惜我背棺门每代只传数人，因而传人稀少，到如今已逐渐凋零了。”
  背棺老人微微一叹。
  “那闻气呢？”楚不语好奇问道，他对这个行业了解的非常少，既然重生，自然是能多了解一点便多了解一点了。
  “闻气？”背棺老人嘁了一声，满脸嫌弃，“那群人只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罢了！”
  天很快便彻底亮了，背棺老人带着楚不语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客栈，见他身后背着一具巨大的黑木棺材，店内的客人当场便被吓跑了大半。
  店老板是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见来者不善，他连忙推开犹犹豫豫的店小二，亲自来到背棺老人面前，笑呵呵道：“这位贵客，莅临本店是喝酒还是住店？”
  说着，他还迅速扫了一眼背棺老人身边的那名年轻人，见其脸色苍白，双目飘忽不定，身上有若有若无的死气，当即心都沉到了底。
  背棺老人脸上那干枯的脸皮扯动几下，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唔，给本道上一壶好酒，再上几个肉菜。”
  店老板深知来者不是良人，听到他们只是吃饭喝酒，当即松了好大一口气，他还真怕对方是要住店，那他这家店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两位这边请。”
  店老板领着二人坐下，又倒上了茶水，而后才缓缓离开，期间一直挂着和蔼的笑容。
  背棺老人轻笑一声，  将身后的大黑棺材放在地上，地面顿时被震得颤动不已，还未走远的店小二身体下意识地颤抖，心脏都跟着狠狠地抽动起来。
  “掌柜......”店小二胆小，躲在柜台后面，见店老板过来才敢开口。
  “嘘，莫要多言。”店老板急忙制止道，“咱们惹不起，好生伺候他们，待他们吃饱喝足就会离开了。”
  客栈内还留下的客人大多不是普通之辈，其中一名瘦黑的矮个子皱起眉头，扶起被震倒的酒壶，用尖利的声线讽刺道：“哪来的乡野村夫？这么不懂规矩。”
  他腰间别着一柄短刀，明显不是善茬。
  背棺老人嘿嘿一笑，压根不在乎对方的嘲讽，自顾自地喝起掌柜亲自端过来的酒水，轻嘬一口后，又夹起几粒花生米，美美的吃进嘴里，末了补上一口酒，好不自在。
  “老子跟你说话呢！”
  瘦黑矮个大喝一声，掏出腰间短刀啪的一下砸在桌上，脸色已有愠怒。
  “奇怪，掌柜的，你家养了狗吗？怎么有恶犬在叫？”背棺老人放下酒杯，朝着店老板喊道。
  “你......”
  瘦黑矮个腾的站起身，似乎要动手。
  店老板急忙弯腰过来缓和气氛，陪笑道：“哎呦，各位大爷，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掌柜的，有恶犬乱吠就要打，这狗啊，不打不听话。”背棺老人喝下一口酒，轻飘飘道。
  这番话彻底惹怒了瘦黑矮个，他阴沉着脸，不顾同桌的劝阻，提着刀便走到背棺老人面前。
  “老小子，你再说句看看？”
  明晃晃的白刀子寒光闪烁，瘦黑矮个的两个同桌也站起身来，手搭在腰间的兵器上，锋芒直指背棺老人。
  背棺老人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朝一旁沉默不语的楚不语笑了笑，“楚小友，看来我们得活动活动筋骨了，这是恶犬闻着味过来了。”
  此言一出，客栈内的其他人纷纷站起身，他们大多样貌丑陋，除了腰间的刀外，手中都捏着颜色不一的铃铛。
  而瘦黑挨个他们三人也不再伪装，都将怀中的铃铛掏了出来，眼神冷冽，默默移动步伐将背棺老人和楚不语围住。

  “胡道生，你戕害我赶尸派两位同门，犯下滔天罪恶，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一名高个老者走出，厉声大喝。
  与此同时，还有一名满脸麻子的胖老者走上前，他脱下身上伪装用的麻衣，露出一身正儿八经的道士装束，右手端着一枚小巧玲珑的紫色铃铛。
  见到那名胖老者后，背棺老人的神情明显凝重起来，他的身体下意识绷紧，吊儿郎当的神色也消失不见。
  “怎么了？”楚不语心中一动，轻声问道。
  他们早就知道了有赶尸匠跟随，于是故意在这间客栈内惹事，想的便是一举将追兵消灭，以背棺老人的实力和棺材内的武将，按理说来多少赶尸匠都不够看。
  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没想到赶尸派居然舍得让一名老祖现身，看来本道对你们吸引力不小啊。”背棺老人道出胖老者的身份。
  同时，他小声同楚不语解释：“那胖老者是赶尸派的老祖，一身道术出神入化，瞧见他手心的紫色镇魂铃没？那小东西威力极强，有了它的加持，就算面对千年老尸也不露下风，今日我们恐怕危矣！”
  楚不语心中一凛，他看向那紫色镇魂铃，本体为僵尸的他，面对这种克制灵异之物感觉更强烈，虽然隔了好几步远，却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胡道生，胡道生，背棺道人末代弟子，你我也算师出同源，同是道门子弟，你若道出在晋代大墓中得到的秘密，我们的恩怨可既往不咎，如何？”
  胖老者沙哑的声音响起，他说话之时脸皮几乎没有变化，如同深邃的古井，偏偏声线又如细刃一样直入人心，像是一柄来自地狱的尖刀，刺挠得让人浑身难受。
  “你算老几，敢跟本道攀同门，叫声祖爷爷来听听还差不多！”
  背棺老人什么都不硬，唯独嘴巴最硬，他知道赶尸派应该是猜到他在晋代大墓中得到了有关神仙坟的线索，想要分一杯羹，可他早已将神仙坟视为己有，怎么可能轻易道出。
  胖老者还未说话，一旁的高个老者便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大胆！竟敢辱骂老祖，给我上！”
  一声令下，客栈内众赶尸匠纷纷持刀冲上前，店老板和店小二早已被吓得躲在柜台角落，不敢吱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场战斗发生。
  背棺老人冷笑一声，他猛地挥手，一根金色粗绳被他猛地甩出，如蛟龙般横扫，冲上前的那几名赶尸匠大惊，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被鞭打倒地。
  “尸神鞭，果然名不虚传。”
  胖老者一语道出金色粗绳的名称，其他人显然都没听过，对于这个名字没什么感觉，楚不语却心中微动，在他脑海中那零散的记忆中，出现过尸神鞭的名字！
  尸神鞭虽名为鞭，长度却远超一般的鞭子，此刻被背棺老人甩动之下，更是威力巨大无比，将一众赶尸匠打得惨叫连连。
  高个老者也在被鞭打之人其中，他捂着胸前的鞭痕退至后头，稍作喘息后大喝道：“召灵！”
  顿时，所有赶尸匠都放下手中武器，转而将身上的镇魂铃举起，接二连三地念出咒语，手腕轻摇。
  镇魂铃响，阴尸听令而动！
  砰！
  客栈的墙壁被撞得粉碎，数道带着浓烈死气的身影出现在尘埃之中，阴冷气息弥漫四周，那竟然都是早已死去多时的阴尸。
  “我的店呐......”店老板欲哭无泪，忍不住发出哀嚎。
  叮铃铃......
  镇魂铃整齐响动，面色苍白的僵尸们迈动步伐，来到各自主人身前。
  “真是好大的阵仗，为了抓我，居然出动如此多的僵尸，想必你们也费了不少心思吧？”
  背棺老人将尸神鞭收回，目中警惕之色泛起。
  “上！”
  高个老者没有废话，他率先催动镇魂铃，他身前的僵尸率先冲上前，尖利的指甲朝着背棺老人刺去。
  面对僵尸的威胁，背棺老人同样不慌不忙，他甩动尸神鞭，只一鞭就将僵尸打倒，然而，趁着他出手的工夫，好几头僵尸已经突至近前，形成了合围之势。
  背棺老人洒出一把糯米，但高个老者显然早有准备，他祭出数张青色符箓贴在僵尸身后，那些糯米竟失去了往日的效用，僵尸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不打了不打了，你们这是甩赖！”背棺老人不甘的放下尸神鞭。
  高个老者挥手示意停手，嘲笑道：“没想到江湖传闻的背棺人也不过如此。”
  几名赶尸匠一拥而上，将背棺老人和楚不语控制住，高个老者上前一步，想要拿走背棺老人手中的尸神鞭，怎料背棺老人却死活不肯松手。
  “松开！”他恼怒道。
  “叫我一声爷爷，我就给你。”背棺老人邪邪一笑，完全没有被俘虏的自觉。
  高个老者大怒，一脚将背棺老人踹倒在地，而后，他的目光移向楚不语。
  “他应该是你的徒弟吧？背棺人一代传寥寥数人，你若不从，休怪我让你背棺门从此断代！”

  背棺老人朝楚不语无奈道：“楚小友，这可不是我占你便宜，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束手旁观吗？”
  楚不语心中微叹，他实在不想出手，而且，他料到背棺老人肯定留了后手，这个老家伙只是想拉他下水而已。
  虽说如此，如今火已经烧到自己身上了，他也不得不选择出手。
  当着众多赶尸匠的面，楚不语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小铃铛，而后念出咒语，轻轻晃动，动作行云流水。
  一旁的背棺老人赞道：“优雅，真优雅！”
  高个老者没有阻止楚不语的动作，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一个背棺门的学徒，居然用着赶尸派的手段。
  虽然他不知道那金色镇魂铃从何而来，但就算真的召唤出了僵尸，料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小朋友，你的大僵尸呢？”他故作夸张道，脸上的嘲讽之意没有丝毫隐藏，周围的赶尸匠听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待会儿你就见到了，那是给你的一个大惊喜，你们的僵尸连他的僵尸的一根毛都比不上！”背棺老人在一旁拱火。
  他的这番言论让所有赶尸匠大笑不止，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胖老者也露出轻蔑的神情。
  “贻笑大方！就凭他？一个毛头小子也配跟我们比？”高个老者指着楚不语笑道。
  说完，他朝着楚不语挥出一巴掌，这一巴掌若是抡实了，至少也会在楚不语脸上留下一个淡红的巴掌印。
  楚不语没有选择躲避，他冷冷地看着高个老者，下一秒，黑木棺材的棺材板突然飞起，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正是身穿铠甲的武将。
  他身如闪电，快步走到楚不语身前，一把握住高个老者的手，身上的杀意疯狂流转。
  “你……”高个老者愕然，他看着眼前魁梧高大的武将，心中顿感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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