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和光同尘

一道千古悠扬的笛音如烟似雾，和亘古沉淀的蹁跹岁月踏时空而来，百转千回，幽幽涤荡过心扉……

        祀榵的攻击便如那微末尘埃随风化去，不留痕迹！

        祀榵倒不以为意，反是卷袖颇为得意道：“虽然没有夺舍成功，但是能引你现身，也算值得。”

        苍茫的月白身影和光同尘蹁跹而下，施施然立于祀榵眼前，谈笑间从容道一句，“祀榵，好久不见！”

        “确实已好久，不过可惜的是，久到万年过去，你仍是护着姐姐。”

        “祀榵，你既知道她身上有你姐姐的精魄，为何还要对她出手？”

        “她不是姐姐，我的姐姐不会跟我抢男人。灵玉，我对你有着怎样的心思，难道你不知道吗？世人都道我是因性情乖戾才与姐姐大打出手，引得三界动荡，可其实我是妒忌，妒忌你只把好都给姐姐，却不肯分半点给我。”

        “别试图混淆视听，你姐姐留下的最后一缕精魄是爱，而你留下的是恨，所以现在的你，应该恨我至极。”

        “说得好！不是你我也不会坠入魔道，所以我会杀了她，夺了姐姐的舍，再去杀你，这世间就再没有能威胁到我的人。”

        “祀榵，你姐姐不在，这天地也将不复存在。”

        “那又怎样？我夺舍后同样也会传承姐姐的力量，我会创造另一方天地归我统治，你若愿意，也可与我并肩而行，也许我会再慢慢试着爱上你，我们共同分享这天下。”

        “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天下。”

        “那你要什么，难不成你还爱我姐姐？”

        “想来你是有所误会，我并不爱诸天，我站在她那边只是认同她的决策观点，并无其他。”

        “灵玉，你心真冷，我们一起于化方外共度千年万年，我却依旧看不透你，告诉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会带小妖回去，让她陪在我身边。”

        “你居然要这只狐狸精陪你也不要我，灵玉，你还敢说不是因为我姐姐？你跟她探讨礼法相谈甚欢，对我却也极有耐心一次次安抚，以至于我和姐姐都爱上了你，后来你凡事都站在她那边，我因妒成恨才会对姐姐出手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你一开始只是有些小性子，无伤大雅，后竟开始对你的姐姐不利，伤及他人便不容姑息，你身为灭世神，不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反而执念私欲，既得重生，何以重蹈覆辙？”

        “灵玉，你说这话未免冠冕堂皇，千年前的你还是无欲无求，我看不清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万年后的你却有了欲，我的执著何尝不是你的执著？”

        灵玉不再答话，因为一只小手已攀上了他的衣袖，捉着他的衣摆轻轻道：“灵玉，你为大义而生，而我只是个小妖，我怎样都不打紧的，你上次的伤多半还未痊愈，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走为上策。”

        祀榵断声喝道：“今日谁也别想走，灵玉，爱是执念，恨亦是，我对你的执念无法消减，只要我活着，绝不将你拱手让人，我与她，你须得做个抉择。”

        灵玉又岂是能任人鱼肉的？话到最后，自然无可避免地就是动手开打了，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小妖这个半吊子的水平自然是被吊打的，灵玉要护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妖自是舍不得拖累灵玉，于是主动送死，也算是替灵玉挡了一记祀榵的攻击，灵玉抱着她娓娓坠地，神情如遭重击，骇得小妖以为要死的是灵玉本尊。

        有些话小妖怕自己再不说没机会说出口，索性是要死了，说再大胆的话也不至于再死一次，“灵玉，其实我知道，你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冷漠，你罚我跳弱水池，其实是想洗掉我的妖气让我能修习仙法，不再是只会胡闹的小妖，你罚我回人间修行一千年，其实是因为我冒犯了魔族，留在天上会成为众矢之的，祀榵也会再度对我不利，灵玉，你处处为我着想，我却没什么能为你做的，所以我只能送你些玉簪玉佩之类的小玩意儿聊表谢意，灵玉，如果还有下一世的话，我想力所能及给你保护，他们都道你是万物之主无欲无求，可我了解你的孤独，诸天和祀榵都陨落了，你怎么可能过得好？你的玉清宫冷冷清清，也就我愿意常去，我若死了，谁去玉清宫陪你玩？以后又得你一个人呆在那冷冰冰的宫殿，我怕你寂寞！你每次受伤都一次次比一次重，有次我还趁你疗伤偷亲了你，你仙法高强不也没察觉，可见寿与天齐是谬论，我真怕你会不在，没有你，谁还会护我一个小妖不被欺负？所以我宁愿死在你前面，也好过你不在后又剩我孤独一人。”

        “你这小妖，净说什么胡话？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回玉清宫。”

        小妖俏皮地吐吐舌头，一口鲜血却不要钱似地喷洒而出，“你别再叫我小妖了，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知悦，我可是翻看了好久的古籍才想出来的，这名字我很是喜欢，灵玉你喜欢吗？”

        “知悦？！”

        “嘻嘻，你叫着都好听，准是没错了，以后我就有名字了。”

        “快别说话了，保存体力跟我回去，我抱不动你了还可以自己走。”

        小妖的神色迅速萎靡下去，往日神采奕奕的欢笑也失了色彩，“玉清宫我这次应是回不了了，灵玉，还有件事我得对你坦白，我在你的法器画荻上刻了行小字，看在我要死的份上，你别计较，要实在消不了气，你就在我死后少来看我两眼，不过也只能是两眼，再多我怕我就没法再见你了。”

        在画荻上刻字这事纯粹是被灵玉放纵惯了后的胆大妄为，法器认主本是不该会让小妖胡作非为，但画荻原是创世神诸天赠予灵玉娴赋无趣时吹奏一曲的玉笛，灵玉用着顺手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他的法器，小妖体内有诸天一缕精魄，因此并不抗拒小妖的把玩，刻字这类荒唐之举虽不怎么心甘情愿，但也不情不愿地由她摆弄了。

        最终，灭世神怒化，小妖身死，灵玉也被重伤……

        这一次，灵玉即使耗尽灵力也未能救活小妖，只能以通天法力护小妖神魂不灭，几日后，灵玉抱着小妖从生灵灭飞身而下，一并堕入六道轮回……

        灵玉和小妖的魔界之行，因有灭世神祀榵的干预而历尽千辛，小妖重伤便是祀榵间接所致，灵玉察觉到祀榵的回归，于是将小妖封印在一方天地，祀榵法力尚未完全恢复，无法回天界，于是四处搜寻小妖的下落，一则引灵玉出现，二则忘川河畔祀榵同样发现了小妖的不同寻常，得知小妖便是姐姐创世神诸天留下的最后一缕精魄。

        创世神诸天身死魂消前剥下一缕精魄，是为对灵玉的爱，无欢无爱，只为给苍生以大爱，而灭世神祀榵留下的是恨，对那毁天灭地一战中灵玉最终选择站在创世神一边重创她的恨。

        而小妖永生的孤独亦是创世神爱上灵玉所需承担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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