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站·峰回路转

【布布路死后，饺子没有回到塔拉斯，帝奇也没有回雷顿家宅。

        食尾蛇的残党猖獗，不少打着他们旗号的乌合之众也在浑水摸鱼。帝奇加入暗部的那天尤古卡罕见地动怒了，直到dk2出来插科打诨地打圆场，才算是重新挽救上了差点又要出现裂缝的兄弟关系。

        对于饺子而言加入暗部则完全是计划之外——如果帝奇完成第一个任务后回来时身上没有那么多伤的话，他可能会一直在怪物大师管理协会做文书工作，做到那遥遥无期的升职到来。然而巧舌如簧的狐狸面具既没能说服男友退出暗部，也没能说服暗部部长辞退他，如此境况之下，他做了加入暗部这个没有人料想过的决定。

        布布路的死亡改变了他们所有人。如果说世界和平是那个一根筋的家伙最后的遗愿，那么不管是帝奇还是饺子，赛琳娜还是十三姬，又或是狮子堂，阿不思，甚至朔月——都不会放弃完成这个愿望。或是培养下一代人才，再或是建立全球化外交关系，而改变政治制度也是一个选择，直接动手则是另一个。

        其实说到底，他还是太害怕再次失去谁了。如果能保住帝奇的性命，那么手上沾染一两个无辜人士的鲜血，那么改变一些预备生时期的原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牺牲罢了。

        他最后的底线，是帝奇·雷顿。

        尽管如此，他还是失去了他。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宛如天意一般失去了他。

        他放任自己最爱的人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虽然饺子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后究竟做了什么，才给了他一个本来不可能存在的重来机会，但他十分清楚，不论是哪个时期的饺子，都愿意拿任何东西去换帝奇的性命，去换他重回自己身边。任何东西。】

        “我不会反抗，”饺子暗中给赛琳娜递了一个眼神，而后缓慢地、一步一步地向黄泉、双子导师和帝奇走去，藤条妖妖被他留在了原地，“放过帝奇和双子导师，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诶呀，早点这样不好吗？”黄泉笑嘻嘻地松开了帝奇的肩膀，但没有解除般若鬼王的控制，“算了算了，黄泉大人慈悲为怀，要我宽恕你浪费的时间也不是不行……”

        布布路明显想要说些什么，但被大姐头拦住了。赛琳娜对他摇了摇头，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满脸都写着不安和疑虑。帝奇的难以置信中掺杂着些许担忧和不甘，甚至还有着被背叛后的愤怒。白鹭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黑鹭则是又看似不屑又看似感动，复杂无比。

        只有饺子脸上的狐狸面具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只能让人看出玩世不恭的恣意来。

        “告诉我你想要怎么合作。我看不出你能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饺子在他面前站定，声音虽然听上去平静肃然，然而面具下的额头上其实已经布满了冷汗。

        “狐狸面具，我能从你这里得到的可比你想象的可要多得多了，”半边骷髅脸的青年突然逼近了他，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譬如说——”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能从饺子那里得到什么了，数根带着尖刺的藤条在他脚边破土而出，迅速构筑起了密不透风的藤网囚笼，死死地将黄泉困在了其中。尽管只能困住他数秒，但已经足够了。

        仅凭他们三个，打败般若鬼王是不现实的。想当年可是凭借了十影王之一的安古林的怪物时之魔·冥加大帝才牵制住了他，后来在威尔榭基地的胜利也是因为他们人数众多，而地形又对般若鬼王不利。现在他们在这几乎不见天光的林子里孤军奋战，还要顾虑考官和帝奇，想要打败他的怪物简直是天方夜谭。

        与之相比，反而是黄泉更容易下手一点。

        “大姐头！”

        没有任何事先交流，赛琳娜仅凭猜测就瞬间想到了那个饺子想让她尝试的技能。

        “我还没试过！我不知道——”

        “你可以的，”饺子凝重地缓缓点头，“只有你可以了。”

        藤条妖妖的藤蔓牢笼已经开始遭受黄泉的反抗和般若鬼王的侵蚀了。藤条妖妖难受地□□了两声，饺子遭受到了间接影响，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

        赛琳娜一咬牙，转头对水精灵下达了指令。晶莹剔透的蓝色怪物对那牢笼喷出了数股涓涓细流，水柱在接触到藤蔓的瞬间冻结，迅速用厚重的冰层将整个囚笼结结实实地冻了起来。

        饺子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和布布路一起把双子导师和帝奇拽离般若鬼王的攻击范围，就听见黄泉的怪物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

        深邃的墨色浓雾化作利刃，捅穿了他的胸膛——

        无数凌乱绚烂的碎片从他眼前划过，无数人的声音在他耳边纷繁嘈杂。

        他看到了他们简陋的婚礼，看到了那个素来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尖酸刻薄男孩露出了可以被称之为幸福的笑容。那枚朴素无比的戒指闪烁着如星辰一般的微光，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他都依旧戴着它。直到星星坠落进血泊里，那一点微光都在他的指间跃动着，指引着他回家的路。

        他看到了帝奇的葬礼，看到了葬礼上的尤古卡。他听见那个已然苍老了的男人沙哑的声音，说的却是他在帝奇加入暗部时说的话：“让有自我牺牲倾向的孩子去做血与……的交易……”

        什么……来着？

        长明向他跑来。他有着和帝奇一样的碧蓝眼瞳，有着饺子的头发与前额。他很聪明，太聪明了——

        “老爹。对不起。”

        活得太通透的人一旦被执念缠住，大多都永世不得脱身。长明如是，他自己亦如是。

        躺在摇篮里的女婴懵懵懂懂地伸出了双手。她的手那么小，只刚好攥住了父亲的食指，然后，佐伊天真烂漫地笑了。

        “爸爸。”

        他们争论过长宁，当时还叫做长乐，第一个叫的人究竟是谁。尽管最后饺子举双手投降服了输，但他心底一直认为女儿喊的是自己。至少他如此希望着。

        只是他们都再也不会知道，在那座与世隔绝的小岛上，长宁面对死亡满怀恐惧时，在内心哭喊着的“爸爸”，究竟是在喊谁了。

        古榴树的树叶被风吹动，发出了窸窸窣窣的轻响。树下的小木屋里传来了碗筷相击的声音，幽幽一灯如豆。饺子透过窗户看到了屋内的母子，妈妈正在温柔地笑着，妈妈正在把为数不多的菜搛进男孩的碗里，妈妈正在说着什么……

        “妈妈永远爱你。妈妈希望你幸福地生活下去。”

        妈妈，我很幸福……我幸福过。只是你再也看不到了。只是最后还是被不幸缠住了。

        最后还是被命运追上了。

        帝奇倒在血泊中，眼中的光辉在逐渐消弭。饺子将他抱入怀中，他听见自己一遍遍地喊他名字……他听见了他最后的话语，看见了他脸上的微笑，然后，看着他的一切美好消失在凄寒孤苦的月光下。

        “来世我们再做一次少年，来世我们，再肆无忌惮地爱一次。”

        所有的碎片拼凑在了一起，组成了他的人生，他作为饺子的人生。幸福的欢声笑语交织着悲痛的血泪哀恸，将他的灵魂吞没，将他的意志吞噬……

        “哈哈哈，愚蠢的人类啊……本座终于等到这天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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