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抓包

太子府内，一片祥和。
  婉秋给桐戈端来碗梨汤——尽管看桐戈不顺眼，满心的不情愿，但碍于是小姐的命令，她不敢明着
  “桐侍卫请。”
  婉秋把瓷勺砸进汤碗中，很不客气。
  桐戈抬眼瞪她：“我不姓桐。”
  “知道了，桐侍卫。”
  婉秋随意应了一句，仍未改口，耷拉着眼皮很不高兴看他似的，接着转身离开，继续守门去了。
  “婉秋脾气怪，你别在意。”顾银韵笑道。
  “岂敢。”桐戈也笑，吹散热气，喝一口梨汤。
  小火慢煮，梨肉煨的软烂，桂花糖完全化开在汤中，甜而不腻，清润爽口。秋日里合该喝这个，润嗓去燥。
  尤其临雪轩中燃碳不止，顾银韵还好，似桐戈这类习武之人，更要喝碗梨汤去去火气。
  “桐戈，你喝了我的梨汤，就是我的人了。”顾银韵漫不经心玩笑道。
  若有桐戈的支持，她以后在这太子府里，可不就能想怎样就怎样，螃蟹一般横着走了。
  “娘娘谬言。”桐戈笑着摇头，“一碗梨汤可收买不了我，属下只忠于殿下一人。”
  之所以能坐在这儿与小太子妃和颜交谈，也是为了太子殿下。
  “嗯，很好。”顾银韵点点头，不见失望。
  她明白要获取桐戈的信任没那么简单，没关系，今天开了个好头，慢慢来就是了。
  “桐戈，你作为殿下的贴身侍卫，万要保护好他。”她岔开话题，絮絮叮嘱，“千万不可纵着殿下任性妄为，一个不慎把小命丢了。”
  “娘娘放心，都是属下职责所在。”
  听顾银韵如此这般地同他唠叨，桐戈内心生出种奇妙的感觉来。
  上一个会在他面前这样念叨季寰长季寰短的人，大概也就是殿下已逝的母妃了。
  虽然小太子妃告诉他，她关心季寰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但是正因如此，她的话才显得有几分可信不是吗？
  一碗梨汤渐渐见了底。
  顾银韵瞧见，立即热情道：“左右无事，再添一碗吧。”
  她从桐戈那打听到了许多事情，正高兴着，当下怎么看桐戈怎么顺眼，所以待他十分客气。
  桐戈本想拒绝的。
  但转念一想，反正在殿下回来前他都要待在临雪轩中，闲着也是闲着，既有梨汤，为何不喝？
  “多谢娘娘款待，那就再添一碗吧。”
  就这样，临雪轩里其乐融融。
  季寰料理完沈驰，经过复杂的心理斗争，最终还是决定来看一眼顾银韵时，他在临雪轩瞧见的，就是这么一派岁月静好的场景——
  院中搬出一个小方桌，顾银韵和桐戈对坐两侧，边喝梨汤边吃点心，言笑晏晏不知在聊些什么。
  丫鬟婆子们也都在躲懒偷闲，坐在耳房廊下，闲话家常。
  凝冬首先发现他来，想跪地行礼，却被制止。
  用冷冽的眼神震慑住看见他的下人们，在庭院里一片诡秘的安静中，季寰默不作声，缓步行至小方桌近旁。
  他倒要听听，这两人在说些什么趣事。
  “桐戈，不如在这用了晚膳再走吧。”对季寰的靠近，顾银韵无所知觉，“太子府难得有你这么个正常人，我想和你再多聊聊。”
  桐戈微笑：“也……”
  他想说“也好”，余光忽瞥见旁侧一个熟悉的人影，顿时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嘶——殿下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咳、咳咳。”适时，顾银韵突然闷咳了两声，她掩唇歉意地笑笑，“抱歉，我好像闻到了季寰的味道。”
  不是好像，是殿下真的来了啊！
  桐戈心中狂啸，试图用眼神提示顾银韵，奈何后者垂眸去拈点心，完全没能注意到。
  还皱皱鼻子，不以为意地笑道：“定是我感觉错了，季寰怎么会在这儿？而且他来了，准没好事，唉……”
  一声长叹。
  “算了，不提他。待会儿用过晚膳，我们一起去喂狐狸，如何？”
  桐戈冷汗直冒，喉咙发紧。
  立在一旁的婉秋不忍看顾银韵继续胡言乱语下去，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娘娘……”
  “嗯？”
  顾银韵转头看看婉秋，没看出特别之处，便又满脸疑惑转头回去。
  “对了，以后别让小厨房在院子里杀生，住人的地方，弄得一股子血腥……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结束了顾银韵的嘟嘟囔囔。
  她终于看见了季寰，也明白了那股铁与血的味道是从季寰身上传来的。
  “殿、殿下。”顾银韵手中的糕点滑落。
  季寰扫一眼糕点，旋即不咸不淡地看回她，冷寂的寒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顾银韵大骇。
  季寰是何时来的？在桌边站了多久？她方才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多少？
  疑问愈多地涌上心头，顾银韵就愈是眼神躲闪，不敢与季寰对视。
  季寰冷哼：“滚起来。”
  顾银韵一颤，但是没动。倒是桐戈麻溜地弹起身来，使劲往边上站了站，把座位让了出来。

  季寰敛衣而坐，与顾银韵正对。
  凝冬撤走了他面前桐戈喝剩的半碗炖梨，换上一碗新的。
  “都退开。”季寰道。
  无人敢忤逆他，不论婉秋、凝冬还是桐戈，都垂着头退远了。其他那些打杂的，更是大气不敢喘，纷纷避开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顾银韵故意误解季寰的意思，作势欲逃，然而刚有小动作就被发现了。
  “坐回去。”
  “是。”
  顾银韵一抖，老实地不再动弹。
  两人相对无言坐了半晌，就当顾银韵以为他们会这样枯坐着从天黑到天明时，季寰竟主动开口说话了。
  “今晚我会留下来用膳。”他道，“然后，我陪你一起去喂狐狸。”
  “是。”顾银韵小声应着。
  季寰重复的，是她与桐戈说过的话。他居然也会计较这个，他……生气了吗？
  顾银韵抬眸打量了季寰两眼——
  眉眼精致，好看，也好冷。
  她挫败地撇了撇嘴，忽然又想起，季寰的脸上，应该有被自己抓出的伤痕才对。
  刚才打量的太快，她没能看清。
  ……有点好奇，要不再看一眼？
  纠结片刻，顾银韵再度抬眸，先是在季寰的左半脸颊上逡巡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痕迹，于是又转眼看向右边。
  在靠近下巴的位置，她瞧出了端倪。
  虽然用脂粉掩饰过，但还是能看出一道长长的抓痕，业已结痂脱落，呈出的是粉嫩的新肉。
  挺可爱的。
  顾银韵心中觉得惊奇，没由来地又有些欢喜。
  她不知不觉抻长了脑袋，入神地看着那一小道新生的粉肉，就差没有上手去摸。
  季寰喉结滚动。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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