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5分离

卯月在雷狮船上停留了大概有一周的时间:一方面为了让安迷修养伤，一方面是为了收集情报。真要说起来他这伤还是因为自己才被牵连到的，不让对方修养好那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在这期间卯月也收集到了不少情报，就比如这个「凹凸大赛」最核心的规则：本届大赛的参赛者共有三千余人，但这次预赛——说白了也叫淘汰赛，只会留前一百人。晋级者的数量连参赛者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可见这其中到底有多残酷。

        弱者会被强者杀死，达不到要求的人会被剥夺生的权利，成为大赛的一部分。

        弱肉强食。无论在哪里，这条自然法则，都无人能违背。

        而她，先不论能否靠着自己找到突破口回本丸，再尚未清楚在这比赛的强者到底有多少之前，就连自己能不能再最后仍然稳居前百，还只是个未知数。

        卯月清楚地明白，自己能够像现在这样居于榜首，纯粹只是因为运气好击败了那只稀有怪物而已。在这个世界，目前她的灵力并不能做到和原来那个世界一样，只是对自己和他人进行治疗还好说，但论起随时召唤付丧神作战这一点那可就另当别论了。万一哪次打得好好的突然抽风断了信号，那就得变成个恐怖故事了。

        说白了，一切还是得靠自己。

        想到这里，小姑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雷狮船上的这几天她倒不怎么忙，除了偶尔下船帮忙杀杀小怪之外，也就负责做点家务，最多给卡米尔做做蛋糕，再给安迷修辅助治疗一下。这种宛如休假一般清闲的日子一度让做好了战斗准备的她以为回到了自己在本丸的生活。

        啧，人类的适应性真是可怕。

        眼下安迷修的伤势已经痊愈，行动力已经恢复到了初见的状态。虽然他在船上日常跟雷狮互怼，但至少这两人很明智地没有选择动手，不然她觉得这位骑士先生可能需要再多躺几天了。

        差不多也该离开雷狮海盗团了。

        决定离开的当天，卯月在半夜爬了起来，溜进厨房。这几天和雷狮等人相处下来她差不多摸清了每个人的喜好，她发现其实雷狮海盗团并不真的像表面上那么凶。虽然成员都多多少少有点中二倾向，但本质上还是存有善良的部分，至少不是完全没救。这算是可喜可贺了吧。

        她决定一会儿就带着安迷修离开。但既然是离别，那总归要送点饯别礼才行。想起这帮家伙平日里的饮食习惯，折腾了几天彻底化身老妈子的小姑娘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应该给他们留顿饭。不然她可不敢确定这帮人会不会闹出什么令人头疼的事情——她现在都觉得某人要是在她离开的第一天就炸了厨房这种事已经属于小问题了。

        关上厨房门，确定声音不会把他们吵醒之后，她撸起袖管开始动手。这几天为了避免海盗头子闹事，她只能变着花样做饭哄他，但这会儿却不知该做什么了。思考了一阵，算了，给他们每人做一份蛋包饭好了，哪怕冷了也只需要丢微波炉里热乎一下，压根不需要动锅。

        说白了其实还是怕某人炸厨房。

        将四人份的蛋包饭做好放进冰箱后，她又给卡米尔做起了慕斯蛋糕。这些天能在海盗团里过得这么滋润，多少还是因为有卡米尔这个小大人的帮忙，时间有限，这个蛋糕就作为额外送他的饯别礼吧。

        她看着被压进模具里的饼干碎，不知怎的，忽然感觉有点涩。

        世界之大，大到有可能分别之后再也无法相见。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可能是她给这孩子做的最后一个蛋糕了吧。她轻笑。

        厨门被轻轻叩响，这点细微的声音也将卯月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这绝不是雷狮，也不会是帕洛斯和佩利，毕竟他们三个的开门方式可没这么温柔。那会是卡米尔吗？

        见外头也没出现什么危险的气息，她便抬头说了声「请进」，一撮棕色的呆毛比它的主人更快一步映入了她的眼帘。

        唔，她知道那是谁了。

        「安迷修？」

        「是的。」安迷修抬脚进入，还贴心地把门重新关上，「卯月小姐，这么晚了您为何还在厨房？」

        「嘘——」她将手指放到嘴前，「给卡米尔做蛋糕呢。」

        安迷修不解:「您早上做也可以。」

        她微笑:「笨～蛋，早上的时候我们已经跑路啦。」

        安迷修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啊。」他感叹，「小姐真是贴心。」

        「夸就别夸了吧，听你这么夸我蛮不习惯的。」

        「诶qaq」

        看着安迷修一副委屈的样子，她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抱歉啦，只是想逗逗你。」

        话刚说完，小姑娘就感受到了来自胃的恶意。

        两个人同时一愣。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啊哈哈……晚上做蛋糕也把自己看饿了呢……」她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打哈哈糊弄过去。刚好慕斯蛋糕也做完了最后一个步骤，她干脆点开终端内部的移动背包里拿出两个面包，一个自己咬一口，另外一个递给安迷修，「吃吗？虽然是昨天做的。」

        「可、可以吗？」安迷修看来是没少受挫过，这会儿激动得脸都有点红，慌慌张张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看这个大男孩还磨磨蹭蹭的，她干脆把面包塞进他嘴里:「乖，要吃就吃。」

        「谢、谢谢小姐……」安迷修咬着面包，一边含糊不清地道谢。这让小姑娘觉得他要是这个时候流出眼泪都不是件奇怪的事情。想到这里，她默默地给安迷修的移动背包里划进了半数的手制面包。

        等卯月把准备好的慕斯液连带着模具塞进冰箱，两个人也都差不多准备就绪。

        ……不对，好像还缺点什么。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嗯……还是给他们留张便条比较好。

        雷狮平日里就喜欢吃烤串喝啤酒，老吃这种配置会肠胃不好的；佩利只吃肉的习惯也得改改，要多给他吃点带维生素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帕洛斯挑食，总喜欢把一些小东西丢在佩利碗里；给卡米尔买蛋糕的话要注意买不能太甜的，否则要蛀牙。几个人早饭都一定要吃，但再随便都不能……

        写完之后她感觉自己像个老妈子。

        心情复杂地把便条贴到冰箱门上，某位审神者一时间好像明白了自家本丸里的光忠和堀川有时对她这位有时过于努力的工作狂一直念叨是为了啥。

        所以她这是受了熏陶被老妈子模式腌入味了吗？噫。

        心有余悸的审神者最终还是又「顺手」写了张纸条塞进了卡米尔房间的门缝里，无非就是告诉他跑路的事情。当然，这件事她目前只打算告诉卡米尔，毕竟当面和其他几位说真搞不好会出什么幺蛾子。

        一切妥当之后，她确认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这才准备建立一个临时的时空通道，方便一会儿带安迷修跑路——她深深地记得上次抱着安迷修空间移动发生的惨状，那一摔，她真的不想体会第二次。

        哪知道时空隧道刚刚建成，卡米尔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卯月。」

        两人回头望去。小小的少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此刻穿着睡衣，倒也比平常那副样子可爱上许多。他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又看了眼他们背后的隧道，似乎一瞬就明白了。

        「要走了？」

        「嗯。」

        她也不打算隐瞒，直截了当:「时间到了。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

        「也对。」卡米尔习惯性地想要拽帽檐，却想起他现在并没有戴帽子，只好又将手缩回，「要告诉大哥吗？」

        「说吧。就算不告诉他他自己也会察觉到的。」

        「好。」

        「小姐。」安迷修的声音让她收回了聊天的心思。她点点头，随后朝卡米尔一笑。

        「那我们要走啦。你们的早点还有蛋糕都在冰箱里，不要忘了热一热再吃。」

        「嗯。」

        「帮我给雷狮问个好，感谢他给我们提供了这个好地方。」

        「嗯。」

        「那么，再见啦。」

        直到卯月拉着安迷修进入隧道、这个金色的小洞完全消失之后，卡米尔才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嗯。」

        两人落到了一片草地上。

        月光正好，撒落下来的银色非常温柔地照耀着草坪，给黑夜中的矮草带上了一片柔色。微风吹过，草木晃动，同时还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

        出来了啊。

        卯月松了口气。碰上卡米尔还能出来得这么轻松她确实没能料到，缺也没能为此带去太多轻松的心情。相反，因离别带来的苦涩感又一次悄悄爬上心头，却也只停留了几秒便退了回去。

        也是，不同世界的人们相聚，到最后总是要分别的。她可不能为此伤感太久。

        于是她转头去看身边的少年，却发现对方也在看她，这种好似偷窥被发现的情景让她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少年眼里的柔却将这份尴尬无声地化解了。

        多好的人啊。不知怎的，她想起了自家还在本丸里待命的小近侍。说起来，那孩子也是样温柔贴心呢。

        意外的相似让不自主地笑了起来。安迷修歪了歪头，很是不解。

        「安迷修，」他听见她说，「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欸？」这话着实让安迷修一惊。他以为她会留下来帮助他是想和他一起行动，可忽然说分开，让安迷修摸着找头脑，但更多的还是慌乱，「小姐，是在下哪里做的不好吗？请您指出来，在下一定会认真改！」

        哎呀，怎么连这种地方都这么像啊。这个大男孩慌慌张张地晃着手想要改正的样子让卯月在内心直呼可爱，嘴角更是忍不住上扬。

        「……？」安迷修更懵了。

        「你这么可爱是犯规的，知道吗？」她笑着虎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安迷修闻言，害羞地抓了抓后脑勺:「小姐，可爱什么的……」

        唔，犯规啊这家伙。

        再内心重新拉出了自己的目标回顾，她这才把自己从看儿子一般的奇怪心态中拉扯回来。

        「我只是习惯一个人了而已，安迷修你什么都不需要改。我们各自都有目标不是吗？唔——」她仔细想了一下，还是说出来比较好，「那这样吧，要是还有见面的机会的话，下次就再切磋一把，看看谁更厉害吧。」

        「是！」安迷修很快就回应了，昂首挺胸，犹如受命的军人一般——而这在她眼里，却更像一只听到主人号令的大金毛。

        坏了，更像了。

        老母亲看崽的既视感更强了一分的卯月默默地丢出了一个好友申请:「要加个好友吗？」

        安迷修看着弹出来的界面愣愣的，却也并不妨碍他感激地接受了申请。

        「感激不尽！」

        世界的不同注定了他们会分道扬镳，日后就不一定会再是统一战线上的人了。

        ——但是，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如她/他那般能够彼此信任的人，能多救一个是一个吧。

        相隔两处的两人都如是想到。

        凹凸大厅——丹尼尔管辖区——监控区

        「等等，请把这部分再往前调一点。请把那位放大。」

        在狐狸式神的指导下，一身白色的裁判长看着屏幕上的少女和少年挥手道别的场景，不动声色地询问道:「是她吗？」

        「是的，正是审神者大人。」

        站在丹尼尔肩上的黄色狐狸式神晃了晃它毛茸茸的大尾巴，脸上的表情从犹豫变为开朗。

        「很好。」

        丹尼尔点了点头，看着屏幕上的少女，陷入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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