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萧月夫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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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扬名听罢,满脸的不屑,说道:“大小姐,你把画上的诗句念了出来,这算哪门子点评?”寇英道:“所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这副画卷诗画一体,有画无诗,难言苍鹰大志;有诗无画,不过无病**。所以要评此诗,必定需这幅画卷;要评此画,无疑需这幅短诗。这些个道理,你这乡巴佬自然不省得的。”
寇英这一番言语,就近引用,表面上是在回答萧月夫人提问,实则是夸赞她诗画和偕相互映衬,比之单纯赞其画技书法,尤要高上一筹。诸葛扬名听得一头雾水,萧月夫人早已笑道:“小姑娘真是聪明。”当即着下人在堂中开了一席。萧月夫人南面而坐,诸葛扬名、妙焙、寇英、萧禀依次分坐两侧。萧月夫人道:“开席之前,倒想与小兄弟做个游戏,助些酒兴。”
若在平时,诸葛扬名早已满口答应,但他自有了画地为牢的教训,行事哪里还敢鲁莽?当下谦逊应道:“夫人兴致,小子量力而为。”萧月夫人淡然一笑,双掌轻轻拍了拍,便有五名丫鬟手捧五只小木盒出来,从左到右分别写着“酸”、“甜”、“苦”、“辣”、“咸”五字。只听萧月夫人笑道:“这五只木盒中盛着五杯水酒,对应酸甜苦辣咸五味。若要小兄弟从当中挑一杯饮用,不知小兄弟会选一味?”
诸葛扬名眼珠一转,心道:“不过是喝杯水酒,应该不难。”于是应道:“我自会选辣的那杯。”萧月夫人问道:“却是为何?”诸葛扬名对曰:“小子生于困顿,长于窘迫。‘甜’味不敢奢望,‘酸’‘苦’之味,也是望而却步的。‘咸’味是眼泪、鼻涕,哭哭啼啼女孩家的味道,我自然也不会喜欢。五味之中,唯有‘辣’味足够刺激,摄人肺腑,便似行走江湖一般,时有惊险,令人回味无穷。”萧月夫人边听边点头道:“江湖豪杰多有好酒者,恐与小兄弟一个道理。如此,便一饮盒中水酒?”
诸葛扬名起身来到端着写有“辣”字木盒的丫鬟面前,取出里中酒杯一饮而尽。萧月夫人问道:“味道如何?”诸葛扬名应道:“酒是好酒,只是辣得不够。”萧月夫人指了指桌上一道清蒸黄鱼,笑道:“小兄弟再来品一品这道菜。”诸葛扬名夹了一块鱼肉吃了,顿觉满口苦涩,险些要吐了出来,但碍于主人颜面,只得艰难地咽了下去。
萧月夫人笑道:“味道如何?”诸葛扬名结结巴巴道:“闻着是香,但吃在口里……却苦涩得紧。”在旁寇英觉得奇怪,也夹起一块鱼肉吃了,但觉肉鲜汁美,唇齿留香,当下异口同声道:“你这个乡巴佬!这鱼儿烹调时用糖水浇过,鲜美中带着一丝香甜,哪里苦了?”诸葛扬名啊了一声,又夹起鱼肉吃了一口,这一次苦涩之味淡了许多。诸葛扬名一拍大腿,道:“定是我刚才喝了辣酒,因而吃到鱼肉,才会觉得苦涩。”
萧月夫人道:“江湖之事,亦复如是。多少人只道仗剑江湖,可以风光无限。殊不知其后,家破人亡,流离颠沛。便似这辣味,虽然刺激,然则过后,剩下的则是一派酸苦。”诸葛扬名闻言道:“夫人高论,小子受教了。”心中却道:“我全家早不知骨头都烂到哪去了,到哪去‘家破人亡’?”
众人当下开动碗筷,酒过三巡,忽然听见院门口传来嘈杂之声。萧月夫人眉头一皱,向萧禀看了一眼。萧禀会意,起身望大门走去,须臾回来道:“夫人,有位衙役带了一位老农,道今日上午,我们府上家将偷了他两刀腊肉。二人此刻正被家仆拦在了门外。”萧月夫人放下筷子,说道:“两人似不似骗子?”萧禀应道:“那衙役衣着虽然潦倒,但一脸正气,不似江湖行骗之人。”萧月夫人右手食指一拨,道:“既然如此,你去将二人带到这里来。”转向身后两个丫鬟道:“叫今日出去过的家将,全到大厅里来。”萧禀道:“夫人,不如等用过宴后。”萧月夫人道:“不用了。”
须臾衙役与老农带到。众人看去,只见那衙役剑眉虎目,衣着虽然破烂,但周身隐隐有一番精气。萧月夫人着丫鬟在席上添了两张高凳,两付碗筷,朝二人伸手道:“官兄弟、老大哥请先一同坐下。”
那老农显然未料到萧月夫人会请自己列席,急忙摇动双手道:“不不不……不敢!”那衙役搀过老农左臂,将他半推着按到凳上,说道:“刘老伯,两刀腊肉可是您一个月的菜肴,他们偷了,自然是要设宴向你赔罪的。”说罢,也坐下凳来。那刘老汉兀自惴惴,颤着双手道:“小斌……我我我……我……”那衙役夹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送到刘老汉的碗中,说道:“刘伯伯,你放心吧!您与众乡亲将我拉扯大,还帮我在县爷那讨了这份差事。如今您无端吃了亏,我李斌自然要替您讨回公道的。”
萧月夫人微微一怔,道:“县爷?小哥不是府台的官差。”李斌昂首道:“不是,我是华阴县衙的衙役。”萧月夫人笑道:“小哥只不过是县衙衙役,居然敢到华阴府要说法?”李斌道:“公道自在人心!贵府做得理亏,即便是在京城天子脚下,我李斌也敢去的!”诸葛扬名等人见他义正言辞,心中不由得道了声彩。萧月夫人赞道:“官兄弟说得极是。”
此时,大堂中已站了三十几名萧府家将。萧月夫人道:“刘老哥,敝府今日出去过的家将都在这里,您老且慢指认。”说罢,向三十余名家将道:“如今失主问责,你们当中谁做过这等辱没萧府的勾当,快些自己站出来罢。”众家将彼此对望,低声哗然,始终无人应声。萧禀怒眉倒竖,喝道:“当事者快自觉站出。”家将们始终无人应答。萧月夫人长叹道:“哎……再一再二不再三,看来,烦请刘老哥指证。”
刘老汉蹒跚着把众家将脸上、后背、侧面打量一番,回到萧月夫人面前,颤巍巍道:“夫人,老头儿眼花,认不得准了。”李斌急道:“刘老伯,您不是说那贼化成灰你也识得么?”刘老汉道:“小斌,我我我我……”萧月夫人道:“刘老哥不需为难,将那人指出,萧府自会还你公道!”声音极是威严。那刘老汉不敢开怒于她,指了指一名络腮胡须的家将,颤声道:“是是……是他!”
萧月夫人冷眼斜睨,伸出右手小指,在额头划了两下。那络腮家将蓦地一振,急忙跪下,战栗道:“夫……夫人饶命!”李斌跳起身来,喝道:“好啊!这小偷已经承认,便与我同去华阴县衙,让县老爷定夺!”说罢,伸手便来抓那家将手臂。那家将一个情急,伸手搭在李斌腕上,反手一摔,已将他重重摔了出去。诸葛扬名见那家将手法,显然有上乘功夫在身。李斌爬起身来,喝道:“大胆盗贼,还敢抗命拘捕。”说罢待要扑上。
萧禀伸手一抓,将李斌拦了下来,道:“官小哥不是他的对手!”李斌喝道:“好儿郎志在千里,岂是威武可屈的?”萧月夫人笑道:“官兄弟且慢动手,我萧府是洛阳大户,纵是府台县衙,也无能从萧府抓得人走,更何况你一个区区地方衙役。”那家将闻言,以为萧月夫人要保住自己,当下叩头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李斌怒道:“好呵!却是要护短了!”萧月夫人竖掌道:“诶,官兄弟误会了。我说过要还你们公道,自是不会护短的。不过百姓诉讼,也分官了私了。萧府只希望不必惊动官府,私下将此事解决即可。”
李斌听她说得有理,便道:“如何私了?”萧月夫人也不回答,转身向背后两个丫鬟使个眼色,二女会意,当即转入后堂捧出两盘钱来,一盘全是十两的大银锭子,另一盘则是十串三百枚的铜钱。萧月夫人道:“刘老哥短了物品,自然是先要赔偿的。刘老哥看着拿些赔礼,若是不够,我再着人取去。”
刘老汉讶道:“当真?”萧月夫人笑道:“自是当真!”刘老汉喜出望外,蹦跳着过去拿了一锭十两的白银。萧月夫人问道:“这就够了?”刘老汉欢喜道:“够了,够了。”突然神情极是酸楚,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回到那两个丫鬟面前,将银锭放回原处,捧了串五百文的铜钱,退至李斌身旁。众人见状,均觉诧异。李斌讶道:“五百文还不及半两哩。您辛苦了大半生,这是天赐的机会,您不需得跟他们客气。”刘老汉唾道:“呔,好儿郎志在哪里?忘记乡亲们平日如何教你了么!”李斌面红耳赤,点了点头,转向萧月夫人道:“这便罢了?”
萧月夫人道:“自然没有。”着家仆取来皮鞭。那家将见状,忙跪拜道:“夫人饶命!”萧月夫人哼了一声:“这已是饶你了!”那家将哭道:“谢夫人开恩。”只见他自地上起来,接过家仆手中皮鞭,面墙而立,一鞭鞭望墙上抽去。众人起初大惑不解,待定睛一看,方见那皮鞭打在墙上,立刻反弹回来,抽在那家将面部、双肩,须臾已将自己上身鞭挞得鲜血淋漓。众人见状,心有不忍,刘老汉急忙道:“夫人呐!老头拿到赔金,这事便这样算了罢。”
萧月夫人摇手道:“诶!偷人财物是他自心而为,若不让他教训自己,如何能从心底悔改啊?”转向萧府众下人道:“你们也当谨记。”众下人齐声称是。那家将抽得一盏茶的功夫,突然双眼一翻昏死过去。只见他面上血肉模糊,胡须眉毛全被皮鞭抽破,肩膀上身也几近溃烂,整个大厅充满血腥之味,闻之令人做呕。萧月夫人冲刘老汉道:“老哥若不解气,我着人拿水将他泼醒,让他继续。”刘老汉面如土色,飞快摇动双手道:“别别别,解了解了!”
李斌倒了一碗酒,高举过头,向萧月夫人道:“夫人处事公允得很。好儿郎知错能改,李斌初时多有冒犯,还望饶恕则个。”说完一饮而尽,与刘老汉并肩向大门走去。诸葛扬名望着李斌背影,心道:“这人武功虽差,但为人正直,恩怨分明,但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汉子。”
(按:李斌(939~1000),北宋官吏,青州人。太宗在晋邸时,因闻李斌状貌魁伟,召置左右,即位后,任其为御龙直副指挥使。太平兴国中领郑州刺史,后因受贿贬为曹州都校。986年(雍熙三年),迁任营州刺史。淳化中,继领莱州、洺州团练使。在任勤于政事,处事明断。至道初拜为桂州观察使,后徙沧州。此处小说援引,如有出入,不必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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