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初次见面

还没等闹钟响起，尹文中就睁开了眼睛。慢慢醒来后，他看了看电子钟。05:59:57。尹文中通过轻轻按下哔哔时钟上的按钮开始了他的一天。

        60岁的时候，文中在闹钟响起之前就已经开始醒了。他认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睡得更少”这句话应该改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身体会内置一个时钟”。长时间投入时间之流的身体，自然会记得那个河流。

        文中放松了微凉的腰身，从厨房出来，一边煮鸡蛋汤一边打着哈欠。将水放入锅中，在水沸腾的时候打入两个鸡蛋，完成了制作汤的一半步骤。他拿出学生们送来的小菜，准备了一张简单的饭桌。

        这是一张四人桌，但他总是一个人坐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座位，然后看向了挂在餐桌旁的架子。

        在一朵折纸花下，可以看到他妻子的笑脸。那时她大概50岁左右。

        “你在那儿吃早餐吗？”

        文中嘀咕了几句闲话，才拿起餐具。当初答应和他一起白头偕老的妻子，想必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因为看到两个女儿结婚，她就去世了。是心脏病的缘故，她离开了，没有任何抢救的余地。即便是在她活着的时候，她也通常是那么的不耐烦，甚至没有说再见就离开了。葬礼当天，尹文中凝视着微笑的妻子的画像，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反复嘀咕她没有感情。

        吃完鸡蛋汤和酸菜的素餐后，尹文中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那是大女儿送给他的电视，一台鼓鼓的30英寸crt电视。一位熟人曾提议给他买一台40英寸的液晶电视，但他拒绝了，说他家里有一台更好的。

        他把频道换到早间新闻，拿起报纸。空荡荡的房子变得有些热闹，达尔古气喘吁吁的走过来，在沙发前翻了个身。

        尹文中拍了拍达尔古的头。达尔古是俊民送给他的柴犬。尹文中特别喜欢它，因为它是多么的充满爱和快乐。达尔古的母亲三年前去世了。

        “近日，一名30多岁的女子因涉嫌诈骗托儿所被捕。详细的消息会……”

        看了一眼报纸，时钟上的时针指向了9点。这是和其他任何一天相同的日子。文中在达尔古的脖子上系上皮带，就往外走。

        一阵凉风吹过他的脸。文中理了理衣领，缓缓离开，走到一条偶尔能看到去教堂的人的街道上。尹文中喜欢这条街，因为它充满了宁静的气氛。

        “早上好。“朴先生从便利店迎接他。他踏足这个街区已经十年了。有些人是非常熟悉的邻居，朴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希望你今天也能卖出很多！”

        “我也希望如此。”

        朴先生很有礼貌地回答。不知何时，尹文中开始分清发自内心的笑和假笑的区别。他自己的眼睛已经习惯了假笑，这也许让他很自然地能分辨出两者。

        他一边带着喘着粗气的达尔古一边走路，一边悠闲的摆动双臂。文中看着一成不变的街道，发出了得意的笑声。随着年龄的增长，环境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可怕。尹文中知道如何欣赏应该在那里的一切。

        尹文中走过一所繁忙的小学，开始爬山。他从小就热爱运动，所以身体很健康。他的椎间盘有轻微的突出，但锻炼后那种冰冷的感觉消失了。他的主治医生告诉他，日常锻炼也比物理治疗更重要。

        “走吧，达尔古。“

        达尔古兴奋地跑上斜坡。尹文中鼓起一点力气，朝着离漂亮的住宅区和公寓大楼不远的一个贫穷的山坡村跑去。尹文中走过一间正在拆除的棚屋。这个地方也很快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与达尔古一起继续往下走，文中抵达了今天的目的地——英育古林托儿所。达尔古一看到育儿楼就摇着尾巴四处乱跑。

        “你快乐吗，小家伙？”

        他带着达尔古就往里面走。主任出来迎接他，声音有些高。“老师！”

        “你在这里啊。”

        尹文中笑着点了点头。主任马上进去叫其他老师。文中带着达尔古来到学生们所在的餐厅。吃完早饭，学生们端着自己的碗纷纷围了过去。

        “啊！是达尔古！”

        “达尔古！”

        找到达尔古的学生们成群结队地跑了过来。文中解开皮带，将达尔古放在学生们中间。从他们开始这样一起玩到现在已经3年了。以前来探望的是达尔古的母亲，在她死后，现在是达尔古成为了这些学生们的朋友。

        “你好，爷爷。”

        “你好！”

        学生们在二年级哥哥的带领下鞠躬。尹文中满意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老师，你喜欢姜茶吗？”

        “如果有的话，我愿意试一试。”

        文中离开达尔古和学生们玩耍后，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每当你来探望这里时，学生们都喜欢它。”

        “他们比我更喜欢达尔古。”

        他喝了一口散发着甜香的茶。从他与这里有联系开始，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六年。

        “我真的很感谢你寄给我们的学费。”

        “如果你们还有任何需要，请告诉我。”

        “你对我们这么好，怎么还能劳烦你呢？”

        大量的资金流入这个托儿所。然而，尹文中从来没有想过这是浪费。这是他在公众的关注下赚到的钱。尹文中认为将钱还给公众是合乎逻辑的。

        就在他和主任说这说那的时候，“啊对。”主任忽然告辞，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尹文中问怎么回事。

        “今天要来一个我特别感激的人。她从上次开始为我们做义工，现在想来，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志愿者？”

        “是的。她做木偶戏，学生们喜欢。最重要的是，她很是心灵手巧，所以她亲自制作了许多漂亮的娃娃，并把它作为礼物送给学生们。”

        “原来有这样的人。”

        “她是一位年轻女士。有一颗善良的心和一张漂亮的脸蛋。如果我有一个还没结婚的儿子，我会立即将他介绍给她。”

        要是细心的主任说她这么好的话，今天要来的人，一定是个大人物。

        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感觉很孤单，所以他偷偷溜了出去。远远地就看到一辆红色轿车朝这个方向驶来。应该就是主任要等的人了。

        汽车停在大楼前。司机和乘客同时打开车门，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士和一个身高相近的男孩。女人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男孩看起来像是高中生，却给人一种比看起来要成熟的感觉。

        尹文中观察着两人，主任微笑着请他们进去。

        “这位就是我们托儿所的最大股东尹文中先生。”

        主任提高嗓门介绍道。尹文中不为所动，因为主任经常向来的人做这样的介绍。

        “你好，我叫钱秀珍。”

        “我叫萧凌云。”

        刚开始他们可能有些慌乱，但那位女士立刻笑了笑，冷静的男孩介绍了自己。萧凌云。可能是因为名字不寻常，这个男孩很快就在尹文中的脑海中留下了印象。

        “很高兴见到你。主任说你是表演木偶戏的，不知道我老头子能不能旁观啊？”

        “当然可以。“

        尹文中点点头转身。身后传来主任聊天的声音。

        “秀珍，你不认识这个人吗？”

        “嗯？”

        “啊，这位可是我们的老师。我想现在这一代人对他的了解并不多。”

        尹文中笑眯眯盯着主任。曾经年轻的时候，当有人不认识他时，他会感到自卑，而如今，他却很感激。这也就是说，有更多优秀的演员出来抢老爷子的风头了。

        “主任，别再说了，快进去吧。”

        “好的，老师。”

        说会进来的主任又继续说了一小会儿。尽管年纪大了，但他用敏锐的耳朵听到：“他是一个了不起的演员。”和大家一样，听到他的夸奖，他不禁欣喜若狂。他去主任办公室拿了泡好的姜茶，回到了大厅。和达尔古一起玩耍的学生们，一看到秀珍和萧凌云，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身上。正因为如此，达尔古又落单了。

        “啧啧，这些孩子。”

        文中做了个手势叫达尔古过来。人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来都是短暂的。他等了一会儿，摸了摸达尔古的脸颊。感觉就像是软软的年糕一样。

        钱秀珍在车上来回几次后，拿着礼物和服装回来了。一套配得上称赞的精美服装和人偶，很快就在客厅里安顿下来。也可以看到小孩子们的玩具。一定很贵。尹文中用温暖的目光看着秀珍和萧凌云。

        “现在像那位女士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想来是这样的。”

        主任去接电话，一切准备就绪，木偶戏开始了。没有太多的表演架构，但文中认为这是一部给学生们带来欢乐的精彩游戏。

        “你能帮我个忙吗？”

        当秀珍请求帮助时，学生们手上戴着木偶，开始一起玩耍。文中看着学生们，心里有种舒服的感觉。他很庆幸有一位小姐愿意来这样的地方陪学生们玩。

        我应该好好问问她。等着戏结束，满脸满足的时候，尹文中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看向了秀珍。

        “……”

        她的笑声很沉闷。明明是发自内心的笑声，但她自己似乎并不享受。尹文中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发出微弱的叹息。秀珍的笑声，只有一种无名的宣泄而已。

        “我老了吗？”

        做这样值得称道的工作的人不可能有别的意图。不过，即便是看了好几遍，也让他心烦意乱的还是笑容。她在做木偶戏的时候没有问题，但是当她和学生们目光接触的时候，她的笑容却显得很不舒服。看似普通的笑容，充满了善意，但细微的差别却被尹文中捕捉到了。

        她应该不会带着不纯洁的意图接近我们吧？

        他想起了早上看到的关于托儿所诈骗的新闻。诈骗犯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会从一无所有的人那里骗取东西。他不喜欢评判那些来照顾学生的人，但他还是决定继续观察，以防万一。

        钱秀珍和萧凌云和学生们一起玩了大约30分钟。除了时不时露出的那种暧昧的笑容外，简直完美无缺。想一想，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欺诈，他们可能会与主任而不是学生打交道。看起来他们已经足够接近了。

        “给，这是你的礼物。”

        秀珍把礼物分给学生们，站了起来。尹文中走近正在清理自己区域的两人。

        “你们这就要走了？”

        “没错。我们还有很多的地方要去。”

        “看来你从事这种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是的。已经有10年左右了。”

        “嗯，10年。”

        看来真的是误会了。可那难受的笑容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主任及时打完电话，走了进来。

        “你们现在就要走了？”

        “是的。”

        “应该在离开前吃顿饭再走吧。”

        “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忙到没时间吃饭吗？”

        钱秀珍思索了片刻，才回答。“好吧，那我吃完饭再走。”

        “你会和我们一起吃饭，对吧老师？”

        “我加入可以吗？”

        他看着秀珍问道，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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