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卷，还是躺平

中岛敦气喘吁吁跑到凉亭里，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哈气。

        龙之介脚步轻快地跟进凉亭。他收回刺激中岛敦跑步的【罗生门】，语气带点严厉：“慢慢走几步歇气，不要坐下去，会压迫心脏。”

        中岛敦苦兮兮地站直身体，在湖心亭里来回走。

        芥川前辈好严格。

        他的衣带就像一条猫科生物的尾巴，也焉哒哒地随走动一摇一摆。

        龙之介监督中岛敦围着大庭院跑圈锻炼身体。

        在孤儿院被长久虐待的中岛敦身体底子很虚，不仅需要补充营养，还需要适当的锻炼让他更健康。

        中岛敦其实很满足，这些日子就像做梦一样。

        不，应该说他做梦都梦不到这么难以想象的美梦。

        中岛敦最大的美梦是尽情吃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茶泡饭，吃到饱。

        那种有一颗盐渍梅子在顶尖，热绿茶泡到米饭粒粒分明的、最简单的茶泡饭。

        他在一次被院长责罚不能吃晚饭时，坐在角落里，看院长给自己做了一碗香气弥漫的茶泡饭。

        干红色的盐渍梅酸甜可口，米饭松软，海苔干脆，被绿茶泡软而沾上清香，院长还切了几小片三文鱼。

        一碗在寻常人看来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菜却成了中岛敦的执念。

        小小的男孩捂着肚子，眼巴巴看院长歆享一顿自己无论如何都吃不到的美餐，在心里许下“以后能尽情吃茶泡饭”的愿望。

        这个愿望把东坡都给吓到了。

        在中岛敦不好意思地表达自己很饿时，心疼他的东坡主动给他做饭，做的饭是敦不好意思、小心翼翼询问的茶泡饭。

        想着一个孩子吃不了多少，敦又长期被不明是非的院长虐待，没有多大的胃容量，东坡精心把控了分量。

        谁知道中岛敦一吃就停不下来，狼吞虎咽，几分钟吃完一碗茶泡饭。

        紫金色的眼睛充满乞求，孩子却羞赧到不敢开口。东坡心软了，顶着李濒湖的死亡微笑给他续碗。

        这个先例一开就停不下去了。

        南雲柒牺牲自我，把医生拽了出去：“啊哈哈，那个，濒湖先生，他还在吃饭呢，有什么事等敦吃完再说吧啊哈哈。”

        李濒湖摇摇头，微笑：“被撑坏肚子找东坡？”

        小孩子被撑坏了找罪魁祸首东坡算账？

        “应该，不至于？”南雲柒讪笑，“他的异能是老虎。”老虎的胃口多大呀！是吧是吧！

        最后，中岛敦干掉了五六碗茶泡饭，瓷碗摞成的小山让大家惊呆了。

        还是在东坡“幡然醒悟”和李易安看不下去强行干涉下的结果。

        一顿放纵后，中岛敦就开始了膳食均衡、强身健体的日常。

        学籍很快就办理下来。担心他跟不上进度，家长们轮番给他补习小学知识，让他等春季第一学期开始再正式入学。

        龙之介则是在自己闲暇时自愿参与对中岛敦的训练，他还惦记着和【罗生门】相克相符的白虎异能。

        幸而侦探社的员工在增加，还有一个课余做文书兼职的社长徒弟国木田独步来帮忙，他的自由时间也更多了，不需要一直埋在文件里。

        一条鳞甲闪闪折射阳光的龙从云雾里飞翔而来，矫健地盘曲身体，降落在院子中。

        “咦咦咦？！”中岛敦吓到紧急刹车，“芥川前辈，那是什么？”

        龙之介叫上中岛敦走出凉亭，给他做介绍：“他是咒术界唯三的特级咒术师之一——夏油杰，那条龙是他收服的咒灵。”

        被科普过相关知识的中岛敦用力点头，努力克服对大型未知生物的惊惧。

        他在大家的帮助下一步一步探索孤儿院以外的世界。

        “龙之介，柒和易安姐呢？”夏油杰潇洒落地，抱下两个小女孩。待小女孩们稳稳落地，他身边才裂开一条漆黑竖直的深渊洞口，瞬间收回虹龙。

        “哟，我在这里。”南雲柒从高大的梧桐树上跳下来，脚下一小股缓冲的风。她在半空，足尖一点风涡，如一片轻盈飘乎的落叶，长发顺风飘散，宛如泼墨。

        一张只有她能看见的雪白卡片随之翩然而下。

        “在空中没看到你，我以为你在侦探社。”夏油杰温和地把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拉到自己身前，“这是美美子，这是菜菜子，她们是一对双胞胎。我想拜托茶楼养她们。”

        两个女孩怯怯地抱着夏油杰的腿。

        她们在夏油杰的鼓励下和大家打招呼。

        “哥哥姐姐好，我叫美美子。”

        “我是菜菜子。”

        “你们好，我是南雲柒。”南雲柒蹲下身，笑眯眯回应她们的招呼。

        夏油杰竟然把这对双胞胎带到茶楼来，易安这里越来越热闹。

        两个“最强”很久没有一同出任务了。

        中也掌握释放体内能量的特定咒语；夏油杰和萤绑定契约，不知不觉拥有了仅限治愈自己的反转术式，只要萤活着就能自如运转；五条悟的压力倍增。

        他和提升了重力能量的中也踩在动真格的门槛上打斗训练，研究掌握了【术式反转——赫】，最后的【虚式——茈】已经不在话下，只差一个合适地方将其真真切切地释放。先生还在高专，他也不敢肆无忌惮破坏学校和树林。

        所以最后，他只在意自己还没有掌握反转术式。

        询问家入硝子，家入硝子的形容很抽象——“就是咻咻咻、啪、哗啦哗啦的感觉”；再询问借助外力取巧但好歹能使用反转术式（五条悟语）的夏油杰，挚友的形容有过而无不及——“碰到伤处，涓涓细流，伤口消失”。

        五条悟满头黑线，果断抛弃两个家伙，来高专找先生学习的伏黑惠在他眼里就成了明晃晃的“机遇”。

        他拎起伏黑惠当人质，威胁伏黑甚尔如果不帮他领悟到反转术式，他们两夫妻到哪里旅游他就把这小子送到哪里，别想把高专当托儿所丢孩子去过二人世界。

        伏黑惠：这个高专除了先生和夜蛾老师就没有值得尊敬的人！

        拥有能破坏无下限武器且被赋予过“术式杀手”的天与暴君气笑了，能暴揍五条家顺风顺水还自找不痛快的“六眼”，他求之不得。

        两个人越打火气越大，越大越上头。五条悟差点把【虚式——茈】轰出去，伏黑甚尔差点把天逆鉾捅进五条悟的脑袋。

        生死一刹那，基于求生的本能让五条悟临时领悟反转术式，把伏黑甚尔打到一边。

        为了诠释“感天动地”挚友情，夏油杰偷偷透露给被五条悟瞒着的先生，他还叫来伏黑惠和伏黑幸子，让他们观战那两人口中的“友好切磋”。

        虚假的求生欲：差点被对方打死。

        真实的求生欲：差点被亲友看见。

        众目睽睽下，两人皮笑肉不笑表示“切磋”很愉快，于是握手言和。

        握到咯吱响的关节和清晰突起的青筋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多“友好”。

        此役后，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被评上了特级咒术师。

        高层烂橘子可不会放着这么大的资源重叠率不管，直接分开派发任务。这样一来，别说是搭档出任务了，两人在学校里碰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每每聊不上几句就又要匆匆离开。

        若是在以前，夏油杰不会在意这些，做完任务即可。

        然而发生了先生那件事又和大家合作搞事过后，夏油杰和五条悟对高层有了戒备心。他们清楚地察觉到高层有问题，还很可能被某些阴谋家渗透了。

        在此准备心理之上，他们更加发现了任务安排的巨大隐患。

        先生眉间含怒，将他一月一整理的任务总结给两个人看——

        五条悟学会反转术式的消息瞒不住高层，这导致能用反转术式刷新大脑状态的他做任务连贯无歇息，有过连续几天加起来睡眠时间不达三小时的记录。

        由于萤的关系，夏油杰隐瞒不上报自己的情况，只假装无意地帮五条悟多分担一些任务。

        然而强度相对弱不代表内容正常。

        “能看见咒灵的孩子被当做怪物遭受校园暴力”“无意中祓除诅咒的咒术天赋青年被周围邻居举报为邪教魔鬼而避之不及”“低级咒术师为救群众被反关在发生火灾的房子里命悬一线”诸如此类将咒术师放在民众对立面的案件。

        来自普通人家庭的夏油杰结合所学知识和周围人分析一番，他发现自己大概率是被针对的哪一个。

        没用的咒术总监会，绝对被阶级敌人漏成筛子了！一群结合封建专制独裁和垄断阶层的烂橘子，人类的文明源远流长，他们取其糟粕，自毁精华，通通该被审判。

        现在的夏油杰知道这种事不能自己一个人憋着，看完先生总结的记录后和他们商量要引蛇出洞。搞群众对立这么熟练，敌人背后绝对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古董。

        在这之后，七海和灰原又遇见【窗】提供的情报出错。观测的二级咒灵在愚信村民的影响下变成一级“土地神”，若是没有先生那一次事件的预警让他们临危不乱，还有柒赠送的“浓缩炸弹”（五条悟语）爆炸效果惊人，恐怕两个学弟九死一生。

        这也更让夏油杰确信对方是在针对自己，以自己为突破口对付整个咒术界。

        真实目的不明，敌在暗我在明。夏油杰按捺不动，先生联系特务科查找有关线索。

        新线索没找到，遇上个与幕后主使有关联的事件。

        他在■■村发现一群愚民虐待折磨两个小咒术师，还将她们关在笼子里当家畜对待时，怒火熊熊燃烧。幸好早有最差的心理准备，理智牢牢把控大脑，没有因冲动做下不可挽回的恶事。

        他想起先生课上讲过的某篇种花古文——“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

        这群愚民身处群山中，与外界割裂，不论素质，单论最基础的见识都几乎在未开化阶段，和没跟上时代进化浪潮的猴子一样，在有心人的操控下做出猪狗不如的恶行。

        既然别人可以挑拨关系，为什么他不能刺激这帮愚民？

        夏油杰果断放出大量咒灵，让他们在死亡阴影中睁大眼睛看清双胞胎眼里的真实，再在混乱里报警缉拿这群愚民，把他们送到与咒术师培育地打好关系的官方手里。

        他把村长抓出来树典型，“扫黑除恶”，再走特殊路子把法盲愚民封锁在村子里，让他们在精神崩溃的界限内好好忏悔，往死里学《道德与法治》，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

        没有闹出人命，还在体系内教化群众。有意与咒术界新生代合作的官方给予最大便利。

        两个女孩依赖救她们出来的夏油杰，但是夏油杰还有正常的任务和咒术师培育地的教导要做，自己的年龄不能收养，也不想把两个孩子寄挂在身为普通人的父母那里。

        思来想去，易安姐的茶楼最稳妥——足够安全，有特殊能力的小孩都在那里，双胞胎能够融入正常的孩子中。

        稳重的龙之介在给两个女孩介绍茶楼和庭院，南雲柒和夏油杰坐在石凳上聊完前因后果，中岛敦坐在他们旁边。

        听完夏油杰的解释，南雲柒恍然大悟：“那就把她们记在茶楼名下吧，我和易安姐说一声。”

        双胞胎和敦敦的遭遇何其相似，都因为特殊性遭排挤，被霸凌，被关起来的虐待经历都大同小异。

        敦敦还在慢慢适应新生活，夏油杰会把她们送过来也是赶巧了。

        “她们随我姓。”夏油杰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这是她们的食宿费，应该够用半年，春季开学我会另外付学费，麻烦你们了。”

        两个小姑娘刚好跑回来，一左一右拉住夏油杰的衣角：“夏油大人，请不要丢下我们。”

        夏油杰蹲下身平视她们：“最初我们可是约定好了——你们在这里可以读书，交朋友，我有时间会来看你们。”

        “那，我们可以去找夏油大人吗？”

        “当然可以，记得要在大人的带领下再出门。”

        “敦敦，过来呀。”南雲柒手心朝上，招呼旁边的中岛敦。

        和中岛敦熟悉后，她终于能心满意足叫出心心念念的小老虎昵称。

        小老虎在家长们齐心协力的呵护下，精神势头很好，围着庭院跑步虽仍气短不匀，却进步很快，恢复力又强。他的脸上长出了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肉感，干燥粗糙的白发也变得顺滑有光泽，李易安还亲手修剪过他那参差不齐的刘海。

        中岛敦走过来，脸上有点害羞的红晕，但他还是乖巧地把手放在南雲柒的手心里。

        南雲柒握住小老虎的手，让他面朝双胞胎，鼓励他和两个遭遇类似的女孩打招呼：“敦敦，说你想说的吧。”

        坐在一边听夏油杰讲述，中岛敦的眼神一直在闪烁，听到关键部分还偷偷揉眼睛。很明显，他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并为之感同身受。

        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高兴能和大家在一起的中岛敦鼓足勇气伸手：“我叫中岛敦，很高兴认识你们。”

        “茶楼的大家都很好，你们一定会喜欢这里。”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坚韧长大，不惧风雨，注定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不会被走地鸡的闲言碎语困囿，他们终会变得更强大。

        南雲柒悠悠想到，在心里给自己灌一口鸡汤。

        这就对嘛。当一个人站得足够高，很多渺小到不足挂齿的东西自然不值得放在眼里，看都看不见了。看他还反倒是给他脸了。

        “都说到你们的‘咒术师培育地’了——杰，行情还好吗？”

        “目前困难还是很多，御三家的根基很深，幕后主使也很会躲。”

        一连三个“很”，杰的怨气很重呀。

        一直静悄悄竖立在南雲柒身旁的天卡抖了抖，化作雪亮的刃光插回卡包，吓南雲柒一跳。

        【叮！恭喜宿主获得<天·诸葛亮>认可，拥有第六个盟臣——诸葛孔明】

        【盟臣档案已完备，请宿主再接再厉】

        【我想某条被迫营业的咸鱼原本已经做好了打长期抗战的准备。】

        南雲柒：！

        丞相真的是劳模麻麻，没有认可她都每天陪她做事，每天陪她到处走。

        南雲柒现在都没发现，她在毫无察觉中被反带着卷了好多天，这还是没获得认可的前提下。

        诸葛丞相，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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