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任何渺小的希望都是救赎

商为中的电话在连环轰炸几天无果后终于失去耐心，萧条的街道边，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将我拦截，下来的是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男人，他走到我跟前微微躬身，“太太病了，还请安小姐能随我移步商公馆。”

        我料到这一幕，没做任何抵抗，十分顺从的随他上车，五天的时间，足够商为中将我的底细调查的一清二楚，在他知晓了我和霍震霆的关系后还能派人来找我，说明我已经赌赢了一半，剩下的，便是和商为中心照不宣的谈关于巴塞马的决定权，他牵挂太太的心疾，自然唯我马首是瞻。

        抵达商公馆后，管家引我入卧室看望消瘦不已的商夫人，我坐在床头轻轻的唤着她，“我来了，您睁睁眼。”

        商夫人脸色苍白，但听到我的声音后迅速恢复了点精气神，她对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我的宝贝妍妍啊，你终于来了。”

        我眼泪围绕在眼眶，“您不听我的话，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她也忍不住流泪，“你不来，我吃不下睡不着，我知道你是哄我的，可能不能骗的久一点，让我高兴的时间长一点。”

        我擦去她的眼泪，“这次是真的，我做您的女儿，好不好？”

        她眼睛瞬间放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内心愧疚，眼泪几乎不可抑制，“做您的女儿，在您身边永远陪伴您。”

        在被动或主动的交易中，我利用过一切人脉，金钱，把柄等等不堪的手段，唯独人的感情，这是我第一次费心绸缪，我想到了今天这番场景，却忽视了自己内心隐藏的良知。

        她并不疯傻，只是甘愿相信我的刻意安排，一个母亲思念女儿的心，让她愿意对一切破绽百出的巧合深信不疑，我的手腕并不高明，只是胜在了对人心的掌握。

        从卧室出来后，商为中在客厅等待我，不过短短五天时间，他头发由花白变为全白，他身躯很笔直，但难以形容的沧桑在他的背影中显露无遗，我向前了几步，口中是认错的态度，“是我来晚了，您责罚。”

        商为中转过头，不似第一次对我的百般猜忌，这一次，他无比认真的打量我，他醇厚的嗓音犹如烧开的水，沸腾而炙烈，“你的眼睛很像她，永远不服输的样子。”

        我问，“是像您的女儿？”

        他摇了摇头，“不，你更像我的太太，我的女儿性格软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你是野外生存的花，越捶打越坚韧。”

        我看向被他身躯后遮挡的阳光，它铺洒在商为中身上，像是一个巨大光环，我同样对他夸赞，“您两袖清风的名声远播在外值得示人颂扬，可我更喜欢您对家庭的忠贞，这是无比珍贵的东西，我此生不曾拥有过。”

        于我而言，商为中这样年纪的男人我认识的不多，与我关系最密切的是我的父亲安余淮，可在他身上，责任，父爱，担当，我从未见过，相反的，他自私，狭隘，狡诈，这是我对他真实的印象。

        商为中伸出手请我入座，他给我倒了一杯菊花茶，以十分平淡的叙述口吻道出我和霍震霆的关系，但他话中十分含蓄，“你与来自东城的霍震霆相识？”

        我泯了一口茶香，直言不讳的模样，“不仅相识，而是关系匪浅。”

        他神情有些诧异，或许没想到我承认的如此干脆直接，“哦？竟是这样，可据我所知，他的未婚妻并不是你。”

        我神情淡然喝茶，“我的确不是他名义上的女人。”

        在他人面前如此公开透明的谈论和霍震霆的关系是我平生第一次，不关乎什么礼义廉耻律法道德，只因商为中满腹的疑问需要得到解答，已是如今的境地，我的多余的掩饰藏掖只会引来商为中的反感，倒不如认下所有，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瞧着我，“你胆子很大。”

        我浅浅勾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地狱里的人，任何渺小的希望都是救赎。”

        与沈秋月在家中的搏杀让我明白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与安余淮最后的暗斗是考验谁天生演技更佳，我在残酷凄厉的血战中存活，一切能为之利用的都不会放过。

        商夫人是我的感情棋子，她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但能牵动的背后却是商为中这颗大树，不论我付出多少时间和精力，结果都是值得的。

        他苍老的眼尾勾出纹络，“所以你费尽心机接近我的太太，你以感情挟持她进而对我威胁，你的目的是要我推举霍震霆为巴赛马的经营人，可是这样？”

        我给商为中续空了一半的茶杯，“您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一切对您百利而无一害。”

        他茶盖抚去菊花末，“哦？愿闻其详。”

        我指尖在茶杯中蘸取茶水在黑色的桌面上画了一个圆圈，他不明所以，“这是何意？”

        “不夜城的财富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譬如这只水圈，不论谁在里面经营掌管，都与圈外的您井水不犯河水，可您承皇命而来，推举一事是您的职责，即便有火烧己身的可能，您依旧要不畏前行，目前风声最盛的无外于是两个人，一是原来不夜城的霸主雷蒙，二是横空出世的霍震霆，前者存在太多弊端您无法掌控，但后者是正途起家的生意人，且优待民众，高层底层一视同仁，您是有心思在霍震霆身上的，我的出现不过是为您的决定推波助澜。”

        他眼中布满深意，但对我的揣测并不否认，“雷蒙的确存在不安因素太多，可他身后有正经生意人左云朗支撑，双重势力下，我不免陷入了为难之处。”

        我在水圈外面又画了些荆棘丛一样的倒刺，随后又用一个大圈将其包围，我扣响桌面，“形同虚设的保护您认为能维持多久不腐不败？”

        商为中不言，我索性将茶杯中的水泼向了桌面上的图画，没几秒，便溃不成军的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圈，而原来的画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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