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那样的情永远不死

我和霍震霆的早餐很简单，一碗清粥，两个鸡蛋，还有一碟子爽口的小咸菜，他吃的很少，只简单两口便放下了碗筷，他从口袋里如往常那样拿出那一片白色的药剂递给我，“我今天会回来的晚些，你早点睡不要等我。”

        我眼泪没忍住流进汤匙里，进了口腔，是比药更苦的滋味，我抬起红肿的眼皮，注视这张我爱了三年的男人面孔，他眼睛还是那样冰冷无情，只有一点点微弱的不可觉察的专属于我的深情，我咽下了最后一口米粥，哽咽还是难以掩饰，“还不打算告诉我吗，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说，我疯了？魔了？”

        他将药片攥进掌心，声音冷冽低沉，“你昨晚见到了什么是不是？”

        我泪流满面的承认，“是，你口口声声不希望我对你说谎，可你呢，又对我说过几句实话？”

        他皱眉擦拭着我的泪，动作很轻，“你在怕什么呢，还是在怀疑什么，我对你存了多少真心，你不清楚吗？”

        我冷笑的撇开他的手，“你的真心是将我藏在这无人知晓的不夜城苟且偷生，是让我每天像个傀儡一样接受你不知名的药，我不惧怕未知的真相，可我讨厌这样对我欺瞒的你，震霆，三年零两个月，我安妍把最好的时光都给了你，我为你背叛了所有，你给了我什么，是短暂的欢愉还是这为人不齿永远无法示人的身份？我自知罪孽深重，你若腻了，不如我们散了。”

        他鹰隼的眼逼视我，“是因为他来了吗，你才要离开？”

        我难以置信霍震霆会将矛头指向左云朗，我冷漠的目光凝视他的猜忌，我说着违心的话，“算是。”

        噼里啪啦的餐具碎片声在耳边响起，刚刚还在口中的温热食物此刻悉数狼狈的跌落在了地上，成了无法挽回的支离破碎，他大手钳住我的后颈，将我拉进他的面容，“是什么时候，那个你晚归的雨夜？”

        我不知道霍震霆在意指什么，或许他认为我对左云朗余情未了，又或是旧情复燃，不论哪一种，我心知肚明他的阴狠，一旦有任何苗头，他不是扼杀我，而是会不惜一切的将左云朗碎尸万段，这种可能在当时我被困左家逃跑的那夜，左云朗遭受莫名其妙的车祸曾经有过上演，我笑着回答，“你在意什么呢，是我的心，还是我这副残败不堪的身体？”

        他手上的力道加大，“阿妍，我说过，你后悔我不拦你，可过了那段时间你再没机会。”

        我眼泪流过面颊，脑海里是失去孩子的那一幕，“霍先生，十八岁我跟了你，二十岁怀上那个不该来的孩子，我知道一切都是错的，可我还是甘之如饴，我从不奢求你在身边，你的床榻只属于你明媒正娶的云清一人，我努力过离开你，可或许我们孽缘深种，始终无法实现，这是我在怀孕的四个月每天都会说服自己的理由，可今天我发现我错了，执迷不悟的不是缘分的牵扯，是我，是我把自己推入了深渊，永不超生。”

        我将孩子离开的罪过怪罪过许多人，我恨左云朗不论我如何恳求还是灌下了那碗堕胎药，我怨霍震霆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从来不在我身边，我憎老天从来不给我机会，不论是当时走投无路沦为霍震霆的情妇还是那个突如其来闯入的生命，我似乎一直都是命运的玩物。

        我挣扎过，用尽一切力量，可我终究还是这副惨败的模样，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曾堕落，甘愿接受老天这番安排，或许会好过现在？

        我眼泪流进唇齿，舌尖是麻木的苦，我笑着摇头推翻这个想法，罗刹和地狱，又有何区别。

        我身上不知为何有些发抖，霍震霆抱住我，他的胸膛很暖，可以融化一切冰冷和猜忌，我疲累的依附在那，刚刚的一幕像是一场闹剧，开场由我，收尾由他。

        他吻着我的额头，眼睛，鼻子，颤抖的唇，他第一次说出爱意，简单的，霸道的，“我不管你是疯是魔，是活是死，我霍震霆都要定你了，你可以讨厌我这样的爱，却不能说不要。”

        我泪眼模糊的看着他，拇指抚摸着他的唇，可以给我直达天堂的快乐，也会拉我入地狱的魔，我痴爱他，可以为之放弃一切，我在如履薄冰之间苟活，他是我唯一获取的生存力量。

        我们有过最丑陋不堪的交易，这场由肮脏灌溉的暗情里，我满盘皆输，他亦同样命悬一线，我们深知后果会无力回天，可对彼此的瘾战胜了一切，罪恶不仅会开出花朵，还会深扎土壤，即便有一天经不住风雨飘零，可根还在，那样的情永远不死。

        药片在我半梦半醒中被霍震霆亲口灌入，我没有挣扎，或许是惧怕那天的病发再来一次，我喉头乖巧的选择了吞咽。

        药片在胃液中迅速融化抵达五脏六腑，那一刻不知为何，我忽然更改了主意，即便是毒药，可若是他给的，我又怎么会拒绝，他要我的身，我给，要我的命，我亦从。

        或许是我浑浑噩噩中他贴在我耳边的呢喃将我最后的不安击碎，他说，阿妍，我从来不说爱你，可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爱你如生命。

        他在我床边只逗留了半个钟头便驱车离去，我知道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已是他给我的所有时间，而我能回赠的只有将那句话珍藏在心里，上了锁，永远铭记。

        下午，在天边划过一声惊雷后，大雨倾盆而下，我伫立在窗口看着这漫天雨际愣愣出神，我指尖点了一颗女士香烟，我买了很久，但是始终没有吸食。

        我厌恶自己身上除了香水味会有其他味道混淆，可不知何时，我竟迷恋上了这味道，吸食一口，咽下去，再由鼻腔涌出，会呛的流眼泪，但莫名的心情畅快，淤堵的心事会随着烟雾消散在风里，不必与谁言说，便会得到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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