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死无对证吗

“大小姐能救我一命，我感恩戴德。”

        沈秋月的语气太友善，以至于我忍不住嗤笑的抬头看她憔悴的脸，“沈阿姨又预备演哪出？”

        我扭着头颅夸张的四面环视着墙壁，半晌，打破她隐藏的面目，“唯一一个捧场的弃旧迎新去了，沈阿姨忘记了？”

        闻言，沈秋月原来紧绷的脸瞬间崩塌，她双手紧握成拳，赤红的眼珠怒瞪着仿佛要夺眶而出，可她仍不言语，似乎无话可说，却又像百般忌惮的模样。

        “沈阿姨不用白费心机的还想着要留在安家了，我爸对你的打算不会比我慈悲，更何况，他把你交给我是怎样的心思，不用我说，沈阿姨你也是明白的。”

        我戳破沈秋月的心思，她叫回我，无疑想的是这个，人性都是一样的，无论面对何种逆境，都不会想着一死了之，当初的我是这样，沈秋月如今更是如此，她失了孩子又失了我爸宠爱，原本引以为傲的一切几乎一夜成空，她怎会甘心，更不会服气。

        况且，这些年她养尊处优惯了，身上早已没了自食其力的能力，被我爸一脚踢开无疑是一无所有的悲惨结局，所以她一定会不留余力的争取，哪怕苟延残喘的活着，也比沦落到马路上睡大街要强的多。

        “可大小姐还是没有杀我，而是救了我。”

        不过一夜之间，原本柔媚似水的沈秋月此刻面容苍老，她眼角的细纹四处横生的蔓过了眉骨，连鼻梁都未曾幸免，她斑驳的腮骨塌陷的只剩一张下垂的面皮裹着轮廓，说话的语气甚至都不如之前洪亮有力。

        我听着沈秋月变相的求饶，手心节奏明快的扣打着盘叠的膝盖发出轻快声响，“沈阿姨当年就是这样故作可怜的勾搭了我爸吗？”

        “凭什么一定说我勾引，他有家室这件事难道也和我一样是后知后觉的吗，我顶了半辈子的脏名，大小姐以为我快乐吗，我到头来一无所有，到底是拜谁所赐。”

        沈秋月干瘦的五指紧攥被褥，她声泪俱下的表明自己是如何的无辜，可我听在耳朵里却万分不适，她和我爸之前的肮脏情事我虽不了解，却还是有一些耳闻的。

        她比我爸整整小了十五岁，当年我爸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而她不过是一个连大专文凭都没有的酒店服务员，沈秋月比旁人精明，她打定主意和我爸苟合，即便没有名分也毫不在意。

        在那个年代，做这样毫无廉耻的事在背后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可沈秋月充耳不闻别人的建议，甚至因为这件事而和别人大打出手，她扬言自己只是我爸一时的情人，安家大太太的位置迟早会落入她的囊中，所以她肆无忌惮的生养安琳，更是借此登堂入室直夺我妈的地位，而我妈被蒙在鼓里十年方才恍然醒悟。

        可她为了我，活活在这个家里憋屈的忍受了又十年，甚至不惜顶着舆论过着一夫二妻的腌臜日子，若不是那一次沈秋月的陷害让她吐血病危激励的我豁出所有，想必今天苦苦求饶的不会是沈秋月，而是被折磨到疯癫的我。

        “沈阿姨不必急着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你是什么样的货色，你我都心知肚明，想我饶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这个态度确实很让我为难，我过去被沈阿姨陷害的日子可是比你此刻的屈辱有过之而无不及呢，怎么，不过才短短一天，沈阿姨便这么快受不住了？”

        我没有把路给沈秋月封死，她陪伴我爸多年，人又精明强悍，我笃定她手里或多或少有换命的筹码，否则，我该是在她皑皑垂死的时候便吩咐了人将她处理了，沈秋月身上的作用还有很多，她不肯吐露，无非在等着我软化的态度见机行事。

        “大小姐这是不给我留活路吗，我就算偷了情，可好歹生了琳琳，怀了这个没福气来到世上的孩子，你和你爸尽管怀疑这个孩子的身世，可他确确实实是你爸的骨肉，这是千真万确铁铮铮的事实啊！”

        沈秋月捶打着被面，总算将心里话透漏出了两分，我故作惊恐的捂住嘴巴，“原来沈阿姨肚子里的真是龙种啊，那我岂不是犯了杀头之罪？”

        看着我的表情，沈秋月瞳孔闪过一丝满意的窃喜，原来她指望的杀手锏在这，她偷情是不假，这个不明身份的孩子成了谜团，可如今已然没了，死无对证下，沈秋月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再次哄弄我爸回心转意确实也是不无可能的，只要她态度诚恳，再加上几滴假情假意的热泪，我爸念及旧情，也不会真的将她弃如敝履。

        我突然恍惚沈秋月撞击椅子的画面，我爸推她那一下不假，到后仰的方向该是落在沙发上，而非相反方向的桌椅板凳。

        再回忆她激怒我爸的话，依照从前的脾气，她该是苦苦求饶的，却偏偏据理力争，甚至说了不堪入耳的话来辱骂我爸，她是故意和我爸发生口角之争，借刀杀人下毁灭证据，即便后来想起来再去查证，尸体早已处理，一切都为时晚矣。

        再加上我中间的掺合，我处处为安家着想的打算，她原来就没想着离开，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我的处理方式恰恰正中她的下怀，但她想不到的是，我会把那个孩子留下，他的身份关系着对沈秋月处理的最终结果，是死是活，是走是留，三天的时间，足矣见分晓。

        “所以大小姐最好不要高兴的太早，你爸在外找女人我既往不咎就是了，至于我偷情的事，我的手腕大小姐是清楚的，你爸这些年有哪一次没依了我，只要我愿意，这个家里的女主人，随时随地会改朝换代，大小姐信吗？”

        沈秋月大言不惭的狂妄着，我大笑着起身拍掌鼓励，“沈阿姨的手段花样百出，我爸甘愿当绿头乌龟我是不意外的，只是，你忘了他有一点绝不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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