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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不负恩


夜深人静,景殊住的院子偏,两个伺候他的婢女也懈怠,时常不见踪影,景殊也不在乎,乐得清静。

        只是姬玄晖走后,他却睡不着了。

        景殊自幼养在贞贵妃膝下,南景后宫与前朝,无非是谢氏与王氏两大世家,贞贵妃王苑的兄长王戈手握重兵,而皇后谢氏的父亲丞相谢良甫更得彼时的皇帝宠信,将之视作心腹,而太师荀仲,则是平衡两方势力的那根杆。

        从乾阳被送到上京的一路上,景殊少有清醒的时候,偶尔神智清明,便不由自主地去想这二十余年的荒唐。

        南景这一代只留下两个皇子,一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子景煜,另一个便是贞贵妃膝下的景殊,这太子之位原也轮不到景殊头上,可惜景煜实在不成器,整日同朝臣家中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

        天家无父子,也无兄弟,景长寻久坐龙椅,越老越昏庸,越老越多疑,他怕王戈,也怕谢良甫,故而在景殊年幼时,便将其册为太子,交由荀仲教养。

        如今景殊才明了其中深意,景长寻晓得他不是贞贵妃亲子,又同她有弑母之仇,便早早埋下这步棋。

        荀仲当真是君子,也将景殊教成了个君子,景朝已残破不堪,江山岌岌可危,荀仲要景殊除内邪,再歼外敌,山河尚在,无论如何也要争一把!

        景殊动了盘根错节的世家,手伸到了王氏和谢氏身上,这些世家朝臣,如同吸血藤蔓一般将景朝从根捆住了,吸食着景朝千万百姓的血肉,景殊触及了这些见不得光的脏东西,才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他说南景气数已尽,是实话。

        谢良甫道貌岸然,王戈贪财贪权,都是一丘之貉!

        北邺王姬凛以伐昏君的名义起兵,一步步蚕食着景朝的国土,两国交战时,景殊曾潜入江北去打探消息,所见所闻,皆是欣欣向荣之态。

        一个充满生气的北邺,一个民不聊生的南景,景殊那时连殉国的心都有了,他知道这场仗,赢不了。

        姬玄晖今日所言,他并非不心动。

        景殊心知肚明,自己入的这场局有王氏也有谢氏的手笔,景煜那狗东西将他送过来当男妾,他怎能不恨?

        只恨不能亲手报此大仇!

        他推拒的理由也是真,荀仲一生忠君刚烈,便是有朝一日当真南景亡国,他也绝不会降,只会殉国!

        他来北邺的路上恍惚听过,荀仲得知景煜如此辱他,久跪宫门前,不吃不喝,硬是跪晕了过去,自此一病不起,没过几日便撒手人寰。

        师恩浩荡。

        这一生他所求,皆是求不得,如今想来,竟唯有荀氏父子真心相待。

        景殊不愿负了恩师。

        此身残破,死在哪,烂在哪,这一世也就罢了。

        自那日起,姬玄晖整日忙于政事,景殊在太子府也安分,许久没再见过。

        ——

        深秋日初启,白霜挂枝头,景殊在太子府安安生生住了已有一月多,尽心调理下,皮外伤都好的七七八八,唯有姬玄晖那三鞭,伤筋动骨,仍旧隐隐作痛。

        “行,差不多了。”孙居正仔细探脉后抽回手,冷着脸说:“明日起便不必服药了,用些药膳还成,至于你那手脚——”

        他眉头皱了片刻,又好似浑不在意地说:“老头儿我可没法子了,同断了筋骨无异,刀剑日后拿不得,阴天下雨怕是也不好受,你自个儿心里有个数。”

        景殊温温和和地笑着颔首,这老头虽没给他好脸色,却也无甚坏心思,估摸着是嫌他的出身呢。

        “多谢,我记下了。”

        景殊这两日嗓子不哑了,说话便是极为清透温和的青年音,加之他一贯清润的语气,听着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孙居正今日却始终兴致不高,只定定瞧了景殊一眼,转身就去收拾药箱。

        景殊见他神情复杂至极,欲说还休,含怨携怒,只是不知为何又没说,转身的那一刻,甚至有些苍凉。

        景殊不由失神了须臾。

        他被带回乾阳城后,便锁进了阴冷潮湿的诏狱,荀仲得知后入狱来探他,华发苍苍步履阑珊的模样,竟与孙居正此刻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犹豫须臾,景殊轻声问道:“老先生,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收拾药箱的孙居正蓦地顿住了,他背对着景殊,沉默了良久良久,忽地回过身来,指尖发颤地指着景殊,恨恨道:“你怎么就姓景呢?”

        景殊一愣。

        孙居正却收回手苦笑了声,他颤抖着伏案坐下,又是沉默良久,才叹道:“也罢,命数如此,你小子也是倒霉,投生到了他景氏!”

        这话景殊倒是认,的确是命不好,他敛下眸,眉目温和依旧,轻声说:“生就如此,万般不由人。”

        孙居正见他这幅模样,也不忍加以责怪,只是郁郁难解,半晌,说:“我儿若还活着,年岁比你还要大上些,今日老头我说不定孙子都抱上了!”

        “他……”景殊忽地噤声。

        “他死在战场上了。”孙居正又长叹了口气,哆嗦着骂了句:“若非景朝昏君!哪里会死这样多的人?”

        景殊便也叹,皇朝兴盛更迭,天下分而又合,这都是必然,而必然之下的,便是数不胜数的累累白骨。

        史书上寥寥几笔甚至不会提起姓名的他们,不过是某人千秋功绩下无名孤魂。可谁都曾是活生生的人,而这世上总有人惦念着、盼着、等着那归乡人。

        “人生在世,求个无憾而已。”景殊轻轻地说,“死在战场上的都是英雄。”

        苟活下来的人才会一生不安。

        后半句话景殊没说,但孙居正倒是愈发平静下来,他说:“今日,是我儿子的忌日。”

        难怪。

        景殊了然,今日是亲子的忌日,也怪不得孙居正如此萎靡。

        正是无话至极,院中忽地传来砰一声,随即房门也被踹开,姬玄睿气势汹汹地进门,那张还有几分稚气的少年人脸庞紧紧绷着,手中宝剑铮亮。

        “睿王殿下?”孙居正诧异道,“你这是?”

        “孙老,你且出去!”姬玄睿脸色难看,狠狠瞪了眼景殊,“今日这景人,我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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